聽到他的反問,她仿佛聽到心中那小心翼翼保持擺放平衡的玻璃瓶掉落在地的聲音,心,也跟著碎了一地。
司燁望向她那張有些不安的臉,莫名地心疼。他淡淡地道:
“小妖,你怎可對自己的師父動情,你可知,九重天不比汐宮,師徒結合是要遭天譴的。”
她忽然想起離朱說的那番話,“他是你師父,你們在一起是亂倫,是要遭天譴的!”
她雖不知遭天譴是怎樣的一種刑罰,但是她覺得,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一種刑罰比不能跟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來得更重了。所以,天譴又算得上什么?甚至,她都已經為他做好受斷尾之邢的準備了。
她無所畏懼,只是相對于她自己,一旦牽連上他,她便開始惶恐不安。
她的手緊緊地拽著衣角,上牙深咬著下唇,頭上冷汗直冒,她覺得每呼吸一次心就跟著隱隱作痛。
“師父!”
“嗯?”
她幾次欲言又止,最后實在是不知道說什么好,便逃離出了廚房,她感覺自己心疼得厲害,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疼得喘不過氣來,腦中亂成一鍋粥。
她腦中北澤在說著“我可不希望你受那斷尾之邢”,另一邊離朱又在哭訴著“你置度辰于何處?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她抱著頭蹲在地上,眼淚拼命地往下掉,曾幾何時,她已經成為一個忘恩負義,不知廉恥的代名詞了。她只是單純的喜歡司燁而已,怎么就這么難?
云扶看見雪沁從廚房跑出,便想過來跟她聊兩句,結果近前,只看到雪沁的發色已由墨色轉為淡紫色,皮膚比往日還要白皙幾分,下半身又回歸了她受傷時的魚尾狀。
“雪沁姐姐。”
云扶喊了她一聲,她聽見聲音,連忙把眼淚抹去,仿佛怕被別人看穿心事般,她極力保持著平靜,雖然心里還是起伏難定。云扶繞到她跟前,一臉心疼地說:
“你怎么自己出來了,來,我扶你回去。”
云扶剛想給雪沁搭把手,伸出的手還沒碰到雪沁,雪沁就被不知何時找過來的司燁橫腰抱起了。云扶一臉懵,低聲叫道:“太陽哥哥”。
司燁沒有回她的話,只是徑直地抱著雪沁往覆華宮的方向走去,雪沁心里別扭極了,她掙扎著要下來,奮力掙脫他的懷抱,他卻絲毫未肯松開。她伏在他的肩上低聲抽泣,手揪著他的衣服感覺再稍微用力那衣服就要被她扯裂了般。
云扶跟在身后一臉懵,跟著跟著,她都不好意思再繼續跟下去,畢竟,這樣的太陽哥哥和雪沁,怎么看怎么像父神和母神吵架時的模樣。
司燁把雪沁抱回了寢殿,當他把她放回她自己的床上時,她似仍未止住哭聲,嗚嗚咽咽地啜泣著。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勸慰她,其實他心里又何嘗能比她好受?
他雖是神,可他卻也有著人性貪婪的一面,他希望每天見到她,希望她跟在自己身后屁顛屁顛地喊師父,希望她看書迷糊睡著的時候站在一旁拿斗草戲弄她的人是自己,也希望她每晚做噩夢時醒來的第一個擁抱是自己給的......
可是,他又是神,是天地間唯一僅存的日神,他是十烏中最小的也是實力最強的一個,他的父神在離開天庭之時對他說,他雖擁有一顆不死之心,可感情線太過綿長,命中注定有一情劫,所以,帝俊臨走前送了他冰心玉骨扇,只求他清心寡欲,勤拂于天地。
所以他在路過西海不愿救她,所以她傷好之時,他匆匆送她歸去。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她竟然還上了天宮,他三番四次地想將她推出去,可是她又一次次地貼過來,最后,到現在,他自己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他散漫慣了,他向來不信天命,也不畏懼天命,若天命中真注定自己的情劫便是她,那么,無論是哪種懲罰他都愿,甚至,他都為她做好了遭受天譴的準備,只是,一想起當時救她時她那遍體的傷,想到她說的斷尾之邢,和她聽見“天譴”時眼中一下黯淡下去的光,他,終究還是猶豫了。
他邁步離開覆華宮,烏云漸把梨月遮,他已無心賞月,也無心戀酒。
汐宮。水宗斜躺在睡椅上,手捧著度辰送過來的茶,覺得這人生,過得真是愜意極啦!
水宗近些日子,看“阿木”這小子越看越順眼,若不是膝下無兒無女,真的會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真是個好娃娃。他啜了口茶,笑道:
“阿木,你今年多大了?”
額,這個問題,真的是問倒了度辰,因為度辰委實不知汐宮的年齡算法到底和天宮的一樣不一樣。
“前輩,為何問這個?”
“哦,我就是覺得你這個孩子挺好,我膝下也無兒女,你家中也無長輩,要不你就跟著我,以后我的財產全給你。”
“啊?這個,這個不好吧?”
水宗使勁拍了度辰的肩膀,說:
“這有何不好?前輩我怎么說也是商洛君上的兄弟,商洛會的法術我也會的嘛,而且你看看我這院子。”
度辰順著他手指望向窗外,幾棵枯木,幾座假山,如是而已。
“你再看看我這屋子。”
度辰又順著他的手指掃了掃房中景致,茅屋草舍,擺設極簡,但是干凈。水宗問度辰道:
“怎么樣?氣派不氣派?我跟你說,你認我做義父以后這些都是你的,義父我,絕對不會虧待你。”
度辰一下怔住了,一向委婉的他怕直接拒絕傷了他老人家的心,結果這老人家卻越聊越開心了。
“還有,你喜歡上宮中哪個女孩子,你跟義父說,絕對手到擒來。”
他一口一聲一個義父,似乎認定度辰肯定會認他做義父了一般,畢竟,在汐宮,除了商洛巫君,他就是巫力最高強的啦,他想收個義子,一旦張貼出去,不是他吹,排隊的鮫人都能排到汐宮外去。
“前輩,你可聽說過雪沁?”
水宗以為度辰不好意思叫義父,所以叫前輩他倒也不太計較,只要阿木不拒絕,都是有機會的嘛,早晚有一天他會叫自己義父的,嘿嘿。他瞥向度辰,捻著胡須笑,說道:
“阿木,你小子挺有眼光嘛!既然看上了圣女雪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