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將計就計
南洋赤道黑森林里的獵頭人，世代修行的都是獵頭術。
雖然因為氏族不同，傳承下來的獵頭術也是五花八門，但所有的獵頭術都有一個共性。
那就所有的獵頭術，本質上都是殺人技。
他們的修煉基本上都是修力，同時輔以用毒、陷阱等一些陰毒的手段，風格跟華夏的門里人不太一樣。
門里人身上的能耐，與其說是制服對手的手段，不如說是坐下來談判的籌碼。
門里人是要做買賣的，賣得就是身上的能耐，而既然是做買賣，和氣才能生財。
因為買賣上的敵對立場，以命相搏的情況不是沒有，但畢竟是少數。
以獵門老魁首林樂山為例，他一身能耐可謂驚天動地，可是與人動手卻基本不下死手，而且但凡能用嘴解決的問題，他盡量不動手。
所以一旦獵頭人跟門里人爆發沖突，那么獵頭人的實際戰力，就必須要高看一眼。
尤其是那些經歷過獵頭戰爭，并且幸存下來的獵頭人。這都是從血海中殺出來的修行者，閻王爺不敢收的。
而在此行林朔所在的獵頭小隊，就有一位這樣的獵頭人。
那就是這支小隊的隊長，骨良。
從他三十多歲的年紀，以及身上的傷疤來看，他應該經過十年前的那次獵頭戰爭。
這人在身體上的修為，林朔摸過底，比如今章進弱一些，大體上相當于紅沙漠那筆買賣時賀永昌和金問蘭的水平。
當然賀永昌現在進步很快，不會比現在的章進差。
可無論是現在的章進還是賀永昌，真要跟骨良以命相搏，林朔覺得這個骨良未必沒有機會。
殺人技，畢竟不是鬧著玩的。
從骨良身體上大大小小的傷疤來看，在以傷換命這方面，這人絕對是個行家。
骨良所在的卡煙氏族，人口二十萬，獵頭人有五千多個。
這個規模，在緹雅族的七大氏族中，是相對較弱的。
與之對比的是以泰坦為族長的艾巴氏族，一百多萬人口，兩萬獵頭人。
不過骨良率領的這支獵頭小隊，卻絕對不弱，算是一支強隊。
這也是各大氏族進行獵頭戰爭時的普遍策略。
組幾支強隊出來，對其他氏族的弱隊進行快速收割。
這樣傷亡人數很快就能達到規模，避免曠日持久的拉鋸戰，同時各大氏族里的精銳力量也能保存得相對完好。
骨良率領的這只小隊，原本總數是十個人，除了骨干這個最弱的家伙之外，其他獵頭人都在獵門七寸水平之上，有兩個甚至是九寸水準。
如今帶著林朔這四個“拖油瓶”，那么這只隊伍的整體實力在表面上無疑是下降了不少。
因為四人中“最強”的苗成云，也就勉強三寸的能耐，林朔他們三個就更弱了，后腿拖得實在太厲害。
早上從卡煙氏族的某個聚集地出發，這十四個人一頭扎進了黑森林里。
獵頭戰爭的戰場，就是這大片位于婆羅洲中南部的黑森林，面積十萬平方公里左右。
場地其實不算小，可架不住參戰的獵頭人多，足有十萬之眾。
這平均下來，一平方公里就有一個獵頭人，幾平方公里就有一個獵頭人小隊，遭遇的幾率非常大。
昨天剛見面的時候，骨良這個人算是好說話的，看起來面慈心善。
可一旦獵頭戰爭開始，這人的神情氣質就變了。
面沉似水，眼中直冒兇光。
根據昨晚商量好的劇本，林朔四人今天是要先去前頭浪一下的，得裝作一副積極參戰、奮勇向前的樣子。
不過林朔一看骨良今天這臉色，心想算了，還是別去作了，容易觸霉頭。
楚弘毅這也是個善于察言觀色的，老老實實跟在林朔身后。
章進一看叔不動，那他也就不動。
唯有苗成云沒這個眼力勁兒的家伙，昂頭挺胸地就走到隊伍最前面去了。
然后骨良壓根沒理他，沖跟著自己的獵頭人們一揮手，獵頭人小隊換了個方向繼續往前走。
苗成云在前面走了幾步，一扭頭發現身后人沒了。
苗公子那個郁悶啊，趕緊跟上了大部隊，對林朔抱怨道：“骨良這人什么毛病？”
“這人算厚道了。”林朔白了苗成云一眼，“要是換成咱們獵門的狩獵小隊，你這個隊伍里倒數的家伙跑前面去，你看我會不會把你腿打斷。”
“不是，昨晚咱不是說好了嗎，得有這么一個環節的，你怎么說話不算話呢？”
“所以你這人不會演戲。”楚弘毅在一旁說道，“劇本是劇本，現場是現場，你得根據現場情況調整啊。
你看目前骨良這神色這氣勢，這就是奔著殺人去的。
你有本事這會兒跟他去講講道理，他一巴掌能把你腦袋拍得稀碎你信不信？”
苗成云笑了笑：“這個我還真不信。”
“所以你真不會演戲。”楚弘毅白了他一眼，“這會兒角色都忘了，現在的你，人家一巴掌就是能把你腦袋拍碎，你得知道怕他。”
一邊說著話的時候，前面的骨良似是發現了什么蹤跡，手上做了一個手勢，然后腳步陡然加快。
他身后的獵頭人也快步跟了上去。
獵頭人身上都有能耐，他們這一快，那就不是一般的快了。
苗成云一看這狀況，自己也正要跟上去，肩膀卻被林朔一下按住了。
“干嘛呀？”苗成云扭頭問道。
“你干嘛啊？”林朔反問道。
“跟上去啊。”
“這會兒咱跟不上。”林朔眨了眨眼。
“你又忘了自己的角色了。”楚弘毅淡淡說道，“就咱目前這四人的腳力，應該是跟不上他們的。”
“這倒是對。”苗成云拍了拍自己腦門，隨后疑惑道，“可他們怎么就忽然加速了？
我都沒發現什么異常狀況嘛，最近的一撥人離我們都還遠著呢。
林朔，你發現什么了嗎？”
林朔搖了搖頭：“離我們最近的那批獵頭人，在西北方向的三公里開外，確實不算近。”
“那他們這是干嘛啊？”
“還不明白么？”林朔說道，“咱們昨天晚上商量今天怎么辦的時候，人家也在商量拿我們怎么辦。
就我們這四個‘外行’，語言又不通。
臨時指導我們，希望我們能跟他們配合上，人家沒那么蠢。
要是換成我的話，我也會采取骨良現在用的法子。”
“什么法子？”章進問道。
“把我們這四個身手又菜嘴還碎的家伙扔在一邊，任憑我們邊走邊聊吸引敵人注意，他們就在周圍埋伏。”林朔淡淡說道。
“所以…咱是誘餌？”苗成云問道。
“那可不。”林朔說道，“你看這樣一來，我們這四個后腿，也算是發揮出作用了。
我甚至懷疑，昨天傍晚我們剛跟這個骨良見著面的時候，人家就已經在這么盤算了。
否則你苗成云一個照面就蹲下了，人家憑什么要我們？”
“有道理。”苗成云點點頭，然后問道，“那接下來我們怎么辦？”
“接著沒心沒肺地往前走唄。”林朔說道。
苗成云琢磨了一會兒，似是計上心頭，說道：“對了，既然他們把我們利用得這么好，我們也應該投桃報李。”
“什么意思？”林朔問道。
“咱把隊伍往人家的包圍圈里帶啊，這個我最擅長了。”苗成云笑道，“大家都別閑著，人頭刷起來嘛。”
“其實我也很想這么做。”林朔笑著搖了搖頭，“可惜不行。”
“為什么不行啊？”苗成云問道。
林朔悠悠說道：“第一，這里的獵頭人隊伍肯定有強有弱，我們很難遠距離判斷出雙方的實力對比。
萬一骨良他們罩不住我們，敵人殺到我們跟前了，我們被迫還手，這就容易過早暴露實力。
第二，這才是獵頭戰爭的第一天，這么快就頻繁地跟敵人短兵相接，骨良這群人損耗會很大，最后估計就沒剩下幾個了。
這種情況，對我們是不利的。
因為我們四個雖然有了緹雅族后代的身份，可這事兒人家到底信不信還不一定。
就算是信了，光我們四個離開這兒六百多年的后裔，人家也肯定不允許我們代表整個緹雅族去狩獵獸神。
最好就是骨良他們有人存活下來，而且在人數上要占大頭，也就是至少多于四個。
這樣我們跟著他們去狩獵，整個緹雅族就更容易接受。
所以這第一天，節奏一定要穩，別讓他們減員。
雖然我們是誘餌，可其實是我們把著節奏。
今天，咱就是郊游，我們要帶著他們，完美地避過所有獵頭小隊，養精蓄銳。
因為真正的戰斗，還在后面。”
苗成云聽明白了，點點頭：“就屬你鬼點子多。”
“不過總魁首。”楚弘毅說道，“這黑森林里大搖大擺，還要避過所有的獵頭小隊，這可非常不容易啊。”
“嗐。”苗成云說道，“楚弘毅你這個人是真不會拍馬屁，不該捧的時候瞎捧，這會兒該捧的時候卻拆臺了。就林朔這個狗鼻子，他們林家聞風辨位一使出來，這事兒絕對難不倒他嘛。”
楚弘毅笑了笑，看著苗成云的目光那是一副關愛智障的味道，沒說話。
林朔也笑了，搖了搖頭。
自己這個兄弟，腦子時靈時不靈的，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