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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 撥云見月

  凌晨一點多,這個時候可能是婆羅洲雨林里最涼爽的時候了。

  涼風襲來,讓人每個寒毛都那么舒服。

  今天是個滿月,月大如盤,就靜靜地懸掛在雨林上空。

  這里幾乎沒有光污染,空氣也好,平日里的夜晚只要沒有云遮著,抬頭就能看見銀河中的璀璨群星。

  星空是極美的,只是今天月亮更美,而且更亮,銀河的星光反而顯得暗淡了。

  就在這輪明月之下,雨林深處有一條潺潺流淌的河。

  相比于婆羅洲呈輻射分部的各大水系,這條河算是一條小河。

  寬也就五六米,水量也并不大,流速慢,河道平整,水面也就相對平靜。

  于是,天上一個月亮,河里一個月亮。

  兩個月亮掛在一邊,河灘上是兩只猴兒。

  至少,在此刻歌蒂婭的眼中,這是兩只猴子。

  因為其中的林朔,跟身邊那只大猴子,肢體動作幾乎一模一樣,惟妙惟肖。

  這次跨物種的技藝傳承,一個是天生就會的,另一個是后天學來的。

  林朔把之前學會的,先打一套,白耳狌狌在旁邊看著。

  歌蒂婭已經是林朔的師妹了,不算外人,所以這會兒狄蘭也就能跟她解釋了。

  林朔打得這套拳路,叫做白猿飛縱擊,也叫猿擊術。

  是當年云家祖師爺在一頭白耳狌狌那里學來的,經過萬年的流傳,一直傳到了林朔母親那里。

  林朔后來學會之后,覺得這套拳有點兒問題,但苦思無果。

  聽說這里有一頭白耳狌狌,他特地過來請教。

  狄蘭把前因后果一說出來,歌蒂婭都聽傻了。

  萬年以前的一頭白耳狌狌,這個物種萬年以來人世間不見蹤跡,可它的技藝,卻被云家人傳承下來了。

  “那林家傳承是什么時候開始的?”歌蒂婭不由得問道。

  狄蘭看了一眼身邊這個丈夫剛剛認下的小姑子,心想你這傻丫頭既然舍得死,那我就舍得埋。

  于是她就把“良渚修堤人、華夏弄潮兒”的事兒給說了。

  這支林家,有文字記載,并且有考古記錄證明的,距今五千年。

  而早在那個時期,林家傳承的雛形就已經形成了,至少那種身體的訓練方法,就已經有了。

  說完這些,狄蘭玩味地看著歌蒂婭“怎么樣,你們家認錯祖宗了吧。

  你要是說你們家是兩河或者埃及那邊的傳承,那跟林朔這支確實有的比,說不定你們還在前頭呢。

  可是亞瑟王的圓桌騎士,這算是古凱爾特人和古日耳曼人的后裔,只有羅馬那邊對他們有只言片語的記載,而且晚了至少三千年。

  所以傳承到底誰抄誰的,我就不說了,你自己去想。”

  歌蒂婭搖了搖嘴唇,說道,“你們北歐王室不也是古日耳曼人的后裔嘛,有什么好說的。”

  “原來你知道歐洲的歷史。”狄蘭淡淡說道,“還以為你會胡攪蠻纏呢。”

  “哼。”歌蒂婭嘴一撅,繼續把注意力放在了河灘的方向。

  此時的河面上,林朔一套拳已經打完了。

  歌蒂婭在人情世故上可能有些幼稚,但是修行方面,這是個天賦極高的女子。

  天賦高,這是個很虛的評價,具體表現就是學東西又快又好。

  這種又快又好,不是憑空得來的。

  一方面人不能笨,記性得好,領悟能力要強,知道舉一反三,而且身體也要跟得上。

  另一方面,還體現在知道什么時候應該花死力氣,什么時候順過去就行,能抓住重點,事半功倍。

  林朔的這一趟拳,歌蒂婭只是看了個大概的意思。

  不用去記動作,更不用去琢磨動作的發力要領,而是體會整體的感覺。

  她知道,這時候記動作沒用,甚至記住了反而不好。

  因為這趟拳,是目前林朔心里不滿意的,他要根據白耳狌狌的指導來修改。

  自己回頭要記的,是林朔參悟完了改良好的那套拳,不是這套。

  林朔這趟拳打下來,歌蒂婭大概嘗了嘗味道,覺得確實厲害。

  白猿飛縱擊,兩個特點,一個是快,另一個是怪。

  其中快,歌蒂婭知道林朔為了展示給白耳狌狌看,動作其實是放慢了不少的。

  可即便整體動作放慢了,其中動靜之間的相對速度,還是有區別的。

  而且這個區別很大,慢下來的時候感覺就是靜止的,一旦動起來,肉眼就只能看到動作的結果,而看不清過程。

  怪就體現在,林朔從一個動作靜止,再到另一個動作靜止,中間怎么過渡過去的,歌蒂婭是既看不清,也想不通。

  在歌蒂婭對武道理解中,既然是這樣的起手式,那么收手的時候不可能變成這個樣子。

  否則身子也太別扭了,發不上力。

  可是林朔顯然做到了,而且一動一靜之間章法井然,明明是猴兒的動作姿勢,但整體下來就是讓人賞心悅目。

  歌蒂婭于是就知道了,林朔這個剛認下的義兄,在空手武技方面,已經是個大宗師了,這叫宗師氣象。

  只是這套拳的道理,自己還不明白。

  既然不知道拳理,那也就跟現在似的,雖然不明白,但覺得很厲害。

  這時候狄蘭要是再說什么,歌蒂婭已經聽不進去了,因為她已經完全被這套武技所吸引,好奇心空前高漲。

  哥已經打完了,看看猴怎么說。

  月光之下,猴急了。

  白耳狌狌能看完了林朔這趟拳,“唰”一下就沖過來了。

  來到林朔的身邊,這只猴兒又開始圍著林朔轉圈圈。

  一邊轉圈,一邊抓耳撓腮,還連蹦帶跳的,嘴里“吱吱”叫著。

  看得出來,這是真急了,因為它之前嘴里可從來都不吭聲的。

  林朔看著這只白耳狌狌,心里挺納悶。

  怎么就急成這樣了?

  林朔不明白怎么回事兒,于是就只能看著這只猴兒著急。

  白耳狌狌轉悠了幾圈,看樣子也是在想辦法。

  過了一會兒它似是想出來了,“嗖”一下又不見了。

  林朔抬眼找了找,發現它又蹲回了樹上,姿勢跟沒過來之前一模一樣。

  一手拿著鏡子照著,一手拿著篦子在給它自己梳頭,然后眼睛時不時瞟林朔一眼。

  剛才林朔在展示白猿飛縱擊的時候,它就是這副德性,似乎不是很瞧得上眼,擺還譜得挺大。

  可是剛才一趟拳打下來,它又急了。

  林朔想了想,估計這就是猴性,情緒變化快。

  它這會兒又坐回去了,姿勢表情跟之前一樣,那意思應該是讓自己也再來一遍。

  琢磨明白了,林朔于是就再打一次。

  一邊擺著起手式,林朔心里不由得有些好笑。

  這猴兒估計剛才是光顧著擺譜了,沒怎么看清。

  如今林朔是向它請教,心首先得誠,所以他決定這趟打得再慢一點,讓它看清楚。

  結果這一個動作做完,猴兒就竄過來了。

  白耳狌狌這次竄過來,那是真快!

  這才叫真正的白猿飛縱擊!

  林朔只覺得電光石火之間,自己肋下挨了一下。

  到底是打熬多年的身子,肋下挨這一下,肌肉記憶剎那間就出來了,林朔不由自主地就作了一個動作。

  這個動作一作出來,猴被他抓住了。

  正好叼住了白耳狌狌的手腕子。

  抬眼一看,白耳狌狌高興壞了,正在沖自己連連點點頭。

  它一只手被自己拿住了,另一只手舉起來,甩著腕子點著林朔。

  那興奮的表情太擬人化了,肢體動作又這么明顯,林朔一下就讀出來了。

  這意思是“這樣就對了!”

  林朔再一回想自己之前那個下意識的反擊動作,不由得怔了怔。

  這不就之前打這趟拳的時候,自己覺得有問題的地方之一嗎?

  之前這一招,叫“賣身拿人”。

  名字不好聽,這也沒辦法,云家祖師爺起名字就這風格。

  意思就是,把自己身子賣出去,挨一下,但只挨一下,然后把人拿住。

  這招的原理是,人在攻擊奏效的那一瞬間,因為肢體碰撞的產生,全身的重心是最難掌握的。

  同時因為攻擊奏效,心態又是最放松的。

  這個時候,就是擒拿或者致勝的好時機。

  當然這個賣有講究,不能真賣,否則人一拳把你打死了。

  假賣,賣一個破綻出去,然后身子腔體通過腳步和呼吸調節,其實是在往回收的,用來卸力。

  同時一只手還得從側邊格擋一下,既進一步卸力,同時徹底讓對方失去重心。

  最后,才是林朔剛才那一下出手。

  而剛才那一下自然而然的出手,林朔體會了一下,跟自己之前練得那招很像,但不一樣。

  他馬上就察覺到了,之前練得是錯的,剛才自己無意識地那一下,是對的。

  動作差別其實微乎其微,甚至全身調動的肌肉也是一樣的,平時肯定察覺不出來。

  可就是這點差別,林朔剛才那一下出手順多了,比練習的時候也更快。

  就連白耳狌狌這樣的身手,都沒逃脫他的反制,一下子就能拿住。

  區別在哪兒,就在有沒有真挨打上面。

  剛才那一瞬間,林朔挨了一下,重心其實也不穩,所以動作下意識地是有變化的。

  這一變化,對了。

  有了這么一個節骨眼,林朔很快就明白了。

  從小到大,無論是老爺子林樂山還是林朔自己,練這套拳都是一個人練的。

  一個人練拳,不可能自己打自己,所以在演練這招的時候,沒挨過打,只做到了形似,卻沒拿住這一招的真意。

  不光是自己這樣,從云家祖師爺開始,這一萬多年來,所有練白猿飛縱擊的云家傳人和護道人,都這樣。

  原因也怪不了任何人,這就是練法和打法的區別。

  白耳狌狌的這些技巧,都是具備高對抗性的,上古時期這個種群數量龐大的時候,互相之間都這么打。

  所以它們平時又不用去刻意練習,天生就會。

  人沒這個能耐,本事得后天學,所以必須先要有練法。

  先練個大概,才能進一步上對抗,變成打法。

  就是這兩個步驟的之間出了一個小問題,練的時候沒對抗,變成了一副死架勢。

  而這招是活的,一定要有對抗。

  想通了這些關節,林朔心里猶如撥云見月。

  以他的悟性,白猿飛縱擊的其他問題,也就引刃而解了。

他放開了白耳狌狌的手腕,然后雙手抱拳深施一禮  “多謝白兄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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