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量變和質變

　　紅沙漠地底下的那頭金紋親王倒下之后，扎拉夫尚臨時科研基地里，苗成云看得是直搖頭。“這多佛惡魔，戰斗智商實在太差了。”苗家公子撇了撇嘴，點評道，“人家追爺砸下來，你爪子迎上去干什么？林朔那會人在半空呢，就是個靶子嘛。那么大前爪，長得干嘛用啊，直接干他丫的啊！隨便往前一掃，以攻代守，以傷換傷嘛。這樣腦袋這下也挨不實，以這頭金紋的殼體硬度，壓根就不會有什么事兒，而林朔這肉體凡胎的，可受不了它那一下。勝負也是一招分，這會兒躺地上的，就是林朔了。”“苗成云，你到底站哪頭的啊？”云秀兒淡淡問道。苗成云趕緊說道：“我這不是在分析多佛惡魔的戰斗智商嘛，這東西的戰斗意識，現在看起來也不咋地。這東西殼兒硬，動作也快，看上去是挺可怕的，可不會打架，所以也就那么回事兒了。”賀永昌這時候淡淡說道：“苗兄弟，你在修行戰斗方面也不是一個新手了，應該知道什么叫一力降十會。在絕對的力量和速度面前，任何招式和心思，都是徒勞的。你是苗光啟老先生的兒子，你身上的傳承集云貴苗幾千年之大成，你的招式比起魁首，我覺得應該是不差的。可為什么之前在迷霧里，你在魁首手里只撐了三招呢？”苗成云一陣默然無語。“容我請教你一個問題。”賀永昌繼續說道，“如果再來一次，你覺得你能撐幾招。”“那肯定…”苗成云話說到一半，猶豫了。“你一招都撐不了。”賀永昌直接道破，“知道為什么嗎？因為你在力量速度比起魁首遠遠不如的情況下，你的動手習慣，還因為上一次交手，他已經摸透了，所以你一招都接不下來。而多佛惡魔的戰斗智商，目前來看確實很一般，可是就算這東西戰斗起來有那么大破綻，咱們抓得住嗎？肯定抓不住，速度跟不上，力量也不夠，傷不到它。甚至，我們根本就意識不到多佛惡魔動手起來會有破綻。現在苗兄弟你可以侃侃而談，那是因為我們是遠景視角，前后都看得清楚。可如果你跟魁首易地而處，抬頭是那么一頭八九米高的大家伙，僅僅是它的前肢，就占據了你一大半的視野。而且它速度比你快，力量比你大，身子還比你硬。你怎么辦？”“廢話。”苗成云翻了翻白眼，“扭頭就跑啊！”賀永昌笑了，拍了拍苗成云的肩膀：“所以苗兄弟你雖然有時候嘴很欠，但到底是個實在人。”苗小仙這會兒站在最后一排。這少女個子嬌小，要是坐下來，那就看不到前面的屏幕了。這趟來紅沙漠，苗家小家主原本還有點心氣兒，覺得自己雖然沒有林朔那么強，來紅沙漠有抱大腿的嫌疑，但自己作為一名九寸二境的苗家借物獵人，多少能幫上點忙。到了這會兒，小姑娘明白了，這完全是自己想多了。在家里無法無天，那是因為有老爹寵著，到了這兒可沒人寵她，小姑娘雖然有點刁蠻，可腦子不笨，這方面拎得清，所以這幾天很乖巧。眼下她的目的很明確了，在平輩盟禮進行之前，紅沙漠多佛惡魔狩獵名單里，有自己的名字，這就可以了。而目前她最大的敵人，不是什么多佛惡魔，而是汽車。所以小姑娘自我定位很清晰，爭取別給人家添亂，這次觀摩林朔在地底的行動，她也是悄咪咪地站在最后面，安靜地看著。可現在看到林朔在畫面里接連兩場戰斗，都是趕緊利落地一招分出勝負，這人強得實在是有些離譜了。小姑娘看得熱血沸騰的同時，心里也在奇怪一件事情。終究是個十六歲的花季少女，機靈是機靈，但卻沒什么城府，心里想什么說什么，她不由開口道：“林朔，到底有多強呀？”這個問題一拋出來，整個辦公室很安靜。然后大家都把目光，拋向了苗雪萍。林朔作為一個修力到極致的獵人，他的強大，也許只有苗雪萍這個借物到極致的獵人可以回答。因為兩人大致在一個級數上，其他人則還差不少。苗雪萍這會兒就坐在辦公室的中間，椅子的位置就在這群獵人和狄蘭之間。最近她跟狄蘭關系很好，兩人就如何成為林家側室這個話題，進行了好幾次探討，苗雪萍對此“受益良多”，打心眼兒里佩服這位北歐公主。也不得不讓苗雪萍服氣，狄蘭這個側室，在正堂夫人Anne面前腰桿是直的。而且苗雪萍從平時的細枝末節中也看得出來，兩個夫人林朔雖然都愛，可兩相比較，似乎還是狄蘭這個二夫人更受寵一些。這讓苗雪萍覺得里面大有學問，事情沒那么簡單，還是得繼續請教。可最近兩天這位北歐公主總是待在手術室里忙著正事兒，苗雪萍也不好意思打擾她。今天算是找到機會了，于是她就坐在狄蘭身邊，想等這兒的事情告一段落，趕緊逮住這位“良師益友”，再好好切磋切磋。在屏幕上看到林朔一招擊敗了一頭金紋親王，其他人或許心里還有些驚訝，苗雪萍卻不奇怪，她覺得原本理應如此，也就沒那么在意，這會兒心思全在狄蘭身上。意識到大家伙兒都看自己，苗雪萍還以為這伙人都看出了自己小心思，多少有點兒尷尬。苗雪萍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道：“這個事兒啊…是門學問。”眾人連連頭，這話在理。林家的修力傳承，跟其他獵門家族的傳承，還不太一樣。其他的家族的傳承，每隔百年，都是要放在平輩盟禮的傳承評鑒上，被幾位魁首好好考證品鑒一下的，看看是不是瞎編的。所以這些家族的傳承到底怎么回事兒，獵門其他人不清楚，可到了如今場上這些人的級別，那還是大概知道的。可林家的傳承，從來就沒出現在傳承評鑒上面。三百年前，獵門的魁首家族是云家，林家作為云家最堅實的盟友，林家傳承是被云家人認可的，不用上傳承評鑒。最近這三百年，林家本身就是魁首家族，自然更不用上了。再加上林家人低調，就連他們手上招數的名字，也大多是外人給起的，他們自己不命名，只管用就是了。而且他們動起手來還講究一擊必殺，戰斗結束得快，能耐展示也很少。所以哪怕到了現在，林家傳承就跟云家傳承一樣，一直是云山霧罩的，外人不了解。如今一聽苗雪萍這話頭，眾人心里一陣暗喜，這是要爆料了。苗雪萍可不是一般人，她不僅自己修為足夠高，還跟林樂山關系不一般。當年她跟林樂山那檔子事兒，獵門上下傳了幾十年了，婦孺皆知。這一塊兒睡過的男女，嘴上的風往往是把不嚴的。況且苗雪萍如今神智不是那么清楚，說話做事沒分寸，這會兒看樣子，是要抖出點兒林家傳承的蹊蹺了。大伙兒靜靜地等著她往下說。然后就沒等到。苗成云急了，說道：“雪萍姑姑，您就說吧，沒事兒，這兒都不是外人。”其實相比于其他人，苗成云對林家傳承，是多少了解一些的。那是因為苗光啟跟林樂山較勁，一直在破解林家傳承，想找到克制的辦法，順便也把自己的心得教給了苗成云。可苗成云后來一實戰這才發現，這世上居然真有坑兒子的爹。三招，也就三招，自己就被林朔制服了。所以他知道老爺子對林家傳承的破解并不成功，這會兒就很在意苗雪萍嘴里的情報。“哎呦，這怪不好意思的。”苗雪萍臉上紅了紅，低著頭輕聲說道。眾人看到這女子害羞，心想這也正常，畢竟消息來源涉及男女之事。“你們真要聽呀？”苗雪萍問道。除了Anne和狄蘭之外，其他人齊齊點頭。“嫁人這事兒吧…”苗雪萍話剛剛起頭，狄蘭反應快，一看不對趕緊拉住了她。“怎么了？”苗雪萍很奇怪，“這還是你教我的呢，不讓說呀？”狄蘭臉上很無奈，擺了擺手：“他們問得不是這事兒。”“那是什么事呀？”“他們想知道，林朔現在到底有多強。”“那我可不能說。”苗雪萍趕緊搖頭。“為什么啊？”苗成云問道。“我們獵人的修行，雖然有自家的傳承作為參照，但更是一個自己不斷摸索的過程。各家傳承往往只有一套，而修出來的傳人卻各式各樣。”苗雪萍說道，“修行這條路，終究是靠自己走的。我現在告訴你林朔究竟有多強，等于是提前告訴了你們答案。至少，是修力這條路上的答案。這要么會讓你們好高騖遠，要么備受打擊。為了你們的心境著想，我還是不說了。”“那您總可以大概說一下吧。”苗成云說道，“不用那么細致，別打擊到我們就行了。”“好，那我這么說吧。”苗雪萍掃視了一眼屋內的所有人，“從剛才這幾場戰斗能看出來，多佛惡魔這種東西，深紋、銀紋和金紋之間的確實有差異，但這種差異是量變而不是質變。而目前你們這些各家傳承最多只有五境的九寸獵人，跟三道盡頭人物的差距，是質的差距，不是量的差距。你們現在所有人加起來，我殺死你們用不了第二招，耗時在一秒之內。而同樣作為三道盡頭的人物，林朔若是跟我以命相搏，我大概率活不下來。因為就一對一而言，修力比借物強。你們若是遇上多佛惡魔，一頭深紋士兵就能讓你們感到棘手，要是一頭銀紋護衛，那更是一座邁不過去的高山。可如果我和林朔兩人聯手，這群多佛惡魔，黑皇后之下皆為螻蟻，我倆根本不用放在眼里。現在唯一要在意的，就是那頭黑皇后。你們看畫面里的這頭黑皇后，它一直還沒醒。如果我猜得不錯，明朝成華年間，那頭讓獵門損失慘重的多佛惡魔，就是一頭這樣的黑皇后。”苗雪萍這番話說完，屋內一片安靜。良久，苗成云摸著自己的臉頰，郁悶地說道：“雪萍姑姑，我真沒讓你說這么細致，這說好了不打擊人的。”“你們幾個，都算是各自家族年輕一代的最強者，可還是遠遠不夠強。”苗雪萍說道，“林朔帶著你們狩獵，其實根本就不指望你們能幫上忙，只是希望你們能因此得到鍛煉，從而變得更強。否則的話…”苗雪萍說到這里搖了搖頭，嘆息道：“這孩子就太孤單了。”苗雪萍話音剛落，眾人就聽到狄蘭身邊的設備，發出了一陣陣報警聲。眾人心里頭一緊，趕緊去看現場畫面。畫面中的林朔，這會兒已經走到了那頭黑皇后的邊上。整個多佛種群，依然很平靜，似乎沒什么異常。而狄蘭這時候眼睛盯著的，并不是現場畫面，而是自己手邊儀器上的小屏幕。那條代表著現場神經信號信息量的跳躍曲線，這會兒正頂著屏幕上下兩條邊界，劇烈地上下跳動著。這意味著多佛惡魔種群之間的交流，信息量忽然暴增！狄蘭馬上意識到一種可能，嘴里脫口而出：“黑皇后正在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