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個二十來歲的少年,佝僂著身子,似乎是個駝背,相貌稀疏平常,在慕容復看來還稍微有點丑,臉色異常蒼白,身上披了一件白老虎皮縫制的衣服,做工十分粗糙,好似生怕別人看不出來那是白老虎皮做的。
慕容復打量來人的同時,那少年也發現了他的存在,當看到他身材修長,長得還十分俊朗,臉上似有幾分怒意,口中沉聲問道,“你是誰?”
慕容復不答反問,“你又是誰?”
少年登時大怒,忽然瞟見廳中堆放的金銀珠寶,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你是個小賊,想偷銀子?”
慕容復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什么叫小賊,本公子明明是個大盜好么?不過嘴上卻說道,“你說話小心點,不問自取才叫賊,我方才已經詢問過此地主人了。”
少年一愣,好半晌后才反應過來,高興道,“你說王爺在這?”
隨即朝周圍大喊道,“王爺,王爺,你在哪?在哪啊?”
慕容復臉上閃過一絲愕然,這人是不是有點傻?隨即朝阿珂投去詢問的目光。
阿珂臉色惶急,似乎對此人頗為忌憚,不過她也明白慕容復的意思,當即微微點頭,又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快逃。
慕容復絲毫不以為意,少年武功雖高,但在他看來,也不過爾爾。
少年叫喚一陣,不見“王爺”作答,登時勃然大怒,“你騙我!王爺根本不在這。”
慕容復聳了聳肩,“我沒有騙你啊,我說的主人是她。”
說著指了指阿珂。
少年一見阿珂,頓時想起來此地的目的,身形一晃,跑到阿珂面前,伸著頭說道,“阿珂,這次我抓到你了,你快親我一下,快點。”
說話間還不停的咳嗽,大片大片的唾沫星子激射而出。字<更¥新/速¥度最&駃0
阿珂嚇了一跳,急忙閃身躲避。
一個兔起鶻落,她順勢來到慕容復身旁,拉起他的手就跑。
慕容復正尋思著怎么教訓這個膽大包天的少年,被她這一拉扯,只好暫且散去手中真氣。
“咦,你還不認輸!”少年緩過勁來,見阿珂已經快到出口,不由大喜道。
隨即他肩頭一晃,卷起一道旋風,瞬息間便已越過阿珂二人,張開雙手,那模樣明顯是在等阿珂“自投懷抱”。
阿珂方才為了能夠一舉逃出此地,施展出十二分身法,如此短的距離,哪里收得住腳,頓時驚得花容失色。
眼看阿珂便要落入少年的懷抱,慕容復陡然冷哼一聲,身形凌空一轉,擋在阿珂面前,抬腿便是一腳。www.m.
“砰”的一聲,少年猝不及防之下,被踢了個正著,身子倒飛而出,空中時吐了一口血,隨即撞在墻壁上,直至落地,又吐了一口,神色迅速萎靡下去。
他這一腳雖然沒有運起十成功力,但即便對方是絕頂高手,在沒有防備之下,也會被重創的。
不過讓慕容復頗為意外的是,此人倒地后深深吸了兩口氣,臉上白光微閃,轉眼便已恢復不少精神。
“哦?這是…”慕容復一怔,覺得這么內功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具體是何內功,不由出聲問道,“你這是什么內功?”
那少年掙扎著站起身來,看向慕容復的目光不怒反喜,“咳咳…沒想到你還是個高手,哈哈哈,正好我手有點癢,沒人陪我玩!”
此刻的他滿嘴是血,又咳又笑,顯得猙獰無比。
而另一邊阿珂卻是呆呆望著慕容復,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在她的印象中,慕容復一直都是一個只懂三兩下花拳繡腿的文弱書生,連個三流高手都算不上,那日在街上慕容復曾一掌擊飛鄭克爽,她當時心神恍惚,并沒有留意到發生了什么,還道鄭克爽太沒用,根本沒想過慕容復會有這么高的武功。
正思緒間,忽然聽慕容復說了句“小心”,隨即一股輕柔的勁力將自己推開。
阿珂回過神來,定睛一看,只見前方不遠處兩道勁風撞到一起,兩團影子倏分倏合,赫然是二人交上了手。
一時間,她雙目瞪得老大,慕容復不但身懷上乘武功,而且功力極強。
“砰砰砰”一陣疾響后,忽然兩團影子中傳出慕容復恍然大悟的聲音,“哦?破玉拳,原來是華山隱宗之人,這倒是奇聞了,早就聽說華山隱宗一脈絕跡江湖,沒想到一直在替吳三桂做事,卻不知閣下姓甚名誰?”
緊接著又是那少年的聲音,“咳…要打就打,我不知道什么隱宗不隱宗,我叫歸鐘,你又叫什么,我爹說過,江湖上武功及我的年輕人,不超十個。”
他本來就患有肺病,平時不動氣都咳成什么樣,此刻劇烈調轉周身氣力,還強行說那么多話,那聲音就跟快斷氣了一樣,難聽之極。
“歸鐘?”慕容復沉吟半晌,忽的說道,“你是神拳無敵歸辛樹的兒子?”
說話間他周身勁氣如潮水般退回丹田中,身形迎風回浪回到阿珂身邊,一副罷斗的意思。
“你怎么不打了,來啊,再陪我玩玩。”那少年似乎正打得興起,哪里肯輕易罷手,當即一拳砸向慕容復,猶如鐵鎚擊巖、巨斧開山一般,威勢一時無兩,就連其身旁的阿珂都在拳勁籠罩范圍內。
慕容復臉色微沉,毫不客氣的說道,“本公子沒興趣陪一個傻子比武,更何況就你這點功夫,還是回去多練兩年吧。”
話音未落,他左手劃了個圓,右手緩緩推出一掌,“吼”的一聲,一股渾厚無匹的金色勁力飛出,宛若一條巨龍,在空中一個盤旋后,沖向歸鐘的拳勁。
登時間,那看似石破天驚的一拳,竟如同紙糊一般,瞬間被亢龍有悔沖垮,連帶著整個人都飛了出去,再次撞到墻上,吐了一大口血,神色蒼白無比,這一次不管他如何運功,也無法恢復神采了。
慕容復頗有宗師風范的搖了搖頭,拉起阿珂朝外走去,他還要趁火打劫,沒工夫跟一個傻子糾纏,先前沒有立即出手將其擊退,只是因為歸鐘內功奇特,他想試試對方跟腳,現在試出來了,自然不會浪費時間。
走到門口時,慕容復腳步頓了頓,頭也不回的說道,“如果你不是先天不足,患有頑疾,或許你也能成為一代豪杰,前途不可限量,可惜啊,你這輩子都沒機會了,今日一掌一腳權當懲戒,想報仇的話,讓你爹來。”
他這一番感嘆倒也出自真心,歸鐘此人年紀輕輕,便有一身絕頂內力,可見資質不俗,最重要的是他天生神力,愈戰愈強,說是天賦異稟也不為過,奈何不知是小時候遭受了什么變故,還是天妒英才,此人身患頑疾,根本不可能將武功練至大成境界,這輩子也就那樣了。
眼前的歸鐘,讓他不由想起另一個同樣天賦異稟之人,那便是蕭峰,同樣是天資絕佳,天生神力,但二人的武功、際遇天差地別,根本不在一個級別,可見有時候運氣還真就是實力的一種,上天是否眷顧于你,不是你能決定的。
這一切說來話長,其實從慕容復出手到二人離開密室,也不過幾個呼吸的工夫,整個過程中阿珂都是檀口半張,驚訝得無法言語。
直到離開廂房,阿珂才陡然反應過來,立即掙脫慕容復的手,拉開一些距離,一臉警惕的望著他,“你到底是誰?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慕容復一愣,隨即大大翻了個白眼,“我說大小姐,你除了胸大無腦之外,還有什么值得我接近的?”
“胸…呸,你才是…是…”阿珂一下沒反應過來,待反應過來后,登時大怒,想把慕容復的話回罵給他,但出于女兒家的羞澀,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你可別亂說,我沒有那玩意兒!”慕容復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
阿珂羞怒不已,身子都在發抖。
“好了好了,”慕容復也知道自己有些過分了,當即擺了擺手,溫聲說道,“你想想,剛才那么多金銀珠寶擺在我面前,我都沒有珍惜,反而選擇了你,你覺得我接近你會是為了榮華富貴么?”
阿珂一想也是,但還是憤憤不平的說道,“這誰知道,或許你想人財兩得,先哄住了我,再回頭來取金銀珠寶,你武功這么高,王府護衛也攔不住你。”
看來她還是對慕容復隱藏武功一事耿耿于懷。
“咦,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聰明了?”慕容復驚奇的看了她一眼,但馬上意識到不對,訕笑道,“說笑說笑,你別當真,你這么聰明,我怎么可能騙得過你。”
但見阿珂一副“你不解釋清楚就沒完”的模樣,只好嘆了口氣解釋道,“是這樣的,前段時間我受了重傷,功力全失,也是在那個時候遇見了你,當時我就說過我武功很高,你不相信,也從來沒有問過我武功的事,所以嚴格說來,我沒有騙你,也沒有故意隱瞞什么。”
阿珂仔細想了想,自從遇見慕容復以來,似乎還真沒有問過他武功之事,是自己下意識把他當成了文弱書生。
這樣一想,她心里好過了不少,嘟了嘟小嘴,“那以后我沒問的事,你也要主動告訴我,不許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