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容復心里,他的女人永遠都擺在第一位,即便是皇圖霸業擺在面前也同樣如此,舍了王屋派固然可惜,但還是不及阿九重要,所以真到了兩者選其一的時候,他會毫不猶豫的帶著阿九獨自脫逃。
二三里路程對于慕容復來說也不過彈指之間的事,轉眼便已來到峽谷深處的王屋派臨時營地。
四下掃了一眼,他目光落在最中間的那間簡易帳篷上。
他并不想驚動司徒伯雷等人,但此刻王屋派弟子將帳篷團團圍住,又是大白天的,根本無法悄無聲息的穿越過去。
慕容復雙目盯著地面,眉頭緊皺,過得片刻,終是一咬牙,身形滴溜溜一轉,卷起一道土黃色旋風,隨即整個人都消失不見。
若有第二人在此,定可發現,地面上竟有一道泥沙飛速向前流動,卻是慕容復曾學過的一門絕技,遁地術。
這門遁地術,他自從學會后,一直都不大愿意用,一來此絕技在江湖上屬于左道之流,而且多為盜墓者所用,幾乎成了標志性武學,二來他覺得在土里鉆來鉆去,實在有損他翩翩公子的形象。
同一時間,帳篷中的阿九正毫無形象的癱坐在地上,臉上一片頹然。
這也難怪,偌大一個王屋派,數千兵馬,短短月許不到便被清軍消滅殆盡,這是何等的打擊,想要反清復明更是無從談起。
這種感覺就好像你努力了許久,也見到了成果,并覺得有很大希望成功,但忽然間你發現,原來你所面對的困難比想象中大數十上百倍,所有希望化為泡影,變成絕望。
“唉…如果師父在此,他又會如何決定…”阿九想到慕容復,不由嘆了口氣。
“呵呵,”忽然,一聲輕笑響起,隨即耳邊傳來一個溫和且熟悉無比的聲音,“想不到堂堂大明九公主,居然也會這般狼狽,倒是長見識了。”
阿九沒有理會慕容復嘲諷的話語,臉上閃過一抹濃濃的驚喜,四下張望,“師父你來了!師父你在哪?阿九好想你…”
“好了好了,你小點聲,我在這。”慕容復怕她再喊下去喊來外面的人,急忙出聲阻止。
話音剛落,阿九腳下傳來一陣輕微震動,身前不遠處陡然竄起一道流沙,滴溜溜一轉,現出慕容復身形,只是原本白色的衣服已然變成了土黃色。
“咳咳…”慕容復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口中嫌棄道,“這流沙移形果然不是什么好招數,弄得我灰頭土臉。”
“師父!”阿九臉色大喜,飛也似的撲上去,一下緊緊抱住慕容復,“你終于來了。”
最后卻是喜極而泣,嚶嚶哭泣起來。
慕容復呆了一呆,一時間竟是不知道雙手該放在哪,什么時候阿九對他的感情這般深厚了?
一股淡淡的幽香飄入鼻中,慕容復心里不禁泛起一絲異樣,心念一轉,干脆一手環抱她纖腰,一手輕輕撫著她的粉背,口中安慰道,“不怕不怕,天塌下來有為師頂著。”
阿九哭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推開慕容復,臉頰一熱,瞬間紅得通透。
慕容復臉皮之厚,猶深他的內功修為,轉眼便恢復自然,伸手抹去她臉上淚痕,輕笑道,“瞧你這公主當的,一點威儀都沒有,若是讓那些屬下看到你哭,還不笑話你?”
阿九怔怔看著慕容復,只覺心中甜蜜異常,不過她也沒有忘記自己身份,當即雙膝一跪,“弟子阿九,參見師尊。”
慕容復白了她一眼,“好了,起來吧,你我名為師徒,實際卻有婚約在身,不必如此。”
提起“婚約”二字,阿九原本已經恢復正常的臉蛋,轉眼又變得紅潤起來,梨花帶雨,楚楚動人。
當然,所謂婚約,只是當年跟司徒伯雷的一句口頭約定,并沒有多么正式,慕容復借此來打消阿九內心的矛盾罷了。
“師父,你怎么到這來了?”阿九忽然想起,這片峽谷已被黑甲軍困死,慕容復又是怎么進來的。
慕容復毫不在意的一揮手,“區區土雞瓦狗,不費吹灰之力就進來了,我收到天樞軍的消息,知道王屋派被清軍圍剿之事,放心不下你,遂趕來燕山找你。”
阿九聞言登時心中羞喜甜蜜,但馬上又變得擔心起來,“師父你快走,這里很危險,黑甲軍指不定什么時候便攻進來,我…我…”
“你準備用硝石粉跟他們同歸于盡?”慕容復幫她補充了后面的話語。
阿九一呆,“你怎么知道?”
“我是從峭壁上飛過來的,你說我怎么知道?”
原來慕容復沿著山峭行進時,發現了埋在山上的硝石粉,以及潛伏的王屋派弟子,便立時洞悉阿九的計劃。
阿九登時明白過來,心中驚嘆不已,峽谷兩側的山壁最少也有二三十丈高,慕容復的輕功竟然高到如此程度。
想想又覺得慚愧,這一年來她忙于發展王屋派,武功落下不少,雖然因為神足經的關系,功力一直飛速增長,可武功、輕功等不見多大長進。
“我來這里,就是要帶你走,那黑甲軍統領已經派人去調兵了,任你有什么絕妙計策,可惜人數太少,不可能敵得過數千大軍。”慕容復開門見山的說道。
“那司徒老將軍他們怎么辦?”阿九不禁脫口問道。
慕容復沉默了下,“于我而言,你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于他們而言也是一樣,所以阿九,這一次我不管你同不同意,一定要帶你走。”
說完伸手一招,阿九身子不由自主的飛起,落入慕容復懷中。
阿九一驚,身子微微扭曲,竟像條水蛇般滑了出去,落在慕容復身前丈許,“師父,我不能丟下他們的。”
“怎么?”慕容復臉色微沉,“你要跟我動手?”
“弟子不敢,”阿九急忙搖頭,忽的眼前一花,只聽“嗤”的一聲輕響,一道指力瞬間點在自己肩井穴上,身子再也無法動彈。
“我既是你師父,又是你未來夫君,你的一切已經由我做主。”慕容復輕笑著說了一句,只手抱起她,想了想又補充道,“你也不必太過擔心司徒伯雷他們,秦將軍率所有白桿軍來了,事情未必沒有轉機,只是我要確保你的安全罷了。”
聞得此言,阿九稍稍松了口氣,說實話,就這般死去她也不大愿意,她還有許多事沒有做。
慕容復本想抱著阿九無聲無息的離開營地,但轉念一想,若就此離開,指不定造成什么誤會致使王屋派全軍覆沒,心中一動,右手劍指凌虛點出,一連晃動數十下,只見空中漸漸浮現出一行乳白色小字:“阿九我帶走了…慕容復。”
慕容復瞥了這幾個由內勁化成的小字,自語道,“半個時辰的時間,足夠讓他們發現了。”
隨后他猛地一跺腳,地面上陡然涌起一道流沙,眨眼間將二人淹沒,最后流沙消散,二人身形一同消失不見。
出了營地,慕容身形拔地而起,頃刻間縱起數十丈高,沿著峭壁一路飛馳。
不一會兒,二人便已來到峽谷入口附近,忽然慕容復身形一頓,帶著阿九迅速隱沒在山石間。
二人往下方瞧去,只見入口處的平地上正有兩軍廝殺,一邊是夏國相的黑甲軍,一邊則是秦素貞的白桿軍,至于童仲,也與秦素貞匯合,雙方喊殺震天,血流滿地。
黑甲軍人多勢眾,約莫有一千五之眾,不過大多都有傷勢在身,精疲力盡,而白桿軍雖然人數較少,卻是精神飽滿,戰意昂揚,可謂優勢盡顯。
即便如此,黑甲軍卻始終沒有讓開峽谷入口的意思,竟不惜一切代價的死守入口。
“姓夏的,若你此刻退去,我可既往不咎,放你們安然離開。”秦素貞清冷的聲音傳遍整個戰場。
“笑話,”夏國相冷冷一笑,“誰放過誰,現在言之過早。”
“哼!”秦素貞冷哼一聲,陡然飛身而起殺入人群中,一時間,槍出如龍,橫掃千軍,勢不可擋。
“這個瘋女人,前軍后退,中軍上前。”夏國相立即大吼道。
慕容復看得片刻,忽的伸手解開阿九穴道,“現在放心了吧,以白桿軍的戰力,應付這批體力快要耗盡的黑甲軍,根本不是問題,就是將其重創都有可能,若是司徒伯雷他們能夠現在沖出來,還能將其合圍,全部消滅。”
他話音未落,峽谷中忽然傳來一陣山呼海嘯般的沖殺聲,領頭之人赫然是司徒鶴。
“這司徒伯雷倒也算個將才…”慕容復見此,不禁喃喃一聲,心中頗有幾分后悔,這樣一個老將若是就此被殺,可是一大損失啊。
阿九愣愣望著下方戰場,心中也說不出是個什么滋味。
“走吧,那夏國相派人去請了援軍,我們先將此消息傳給秦將軍,然后設法對付這些人,最不濟也可請白桿軍殺出一條路救出司徒老將軍。”
阿九聞言微喜,急忙跟了上去。
戰場上雙方人馬如火如荼的拼殺著,忽然間,“轟隆隆”一聲大響,眾人抬頭望去,只見高山上一塊方圓丈許的巨石滾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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