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九章 神與人之辯

　　京城之東，祭日壇公園南北，曾經是集中的使館區，建國門外三里屯，這一片占據八條大街，不但有使館，還有各種外事單位，加起來有1300個之多。

　　如今，在天域防護罩下，華國的閉關鎖國已經形成了一個獨立的世界，所以各國使館人員與外事人員大批撤離，空出了足夠的空間。

　　原本的使館單位如今都成為了第七研究所的駐地，而研究所的總部更是占據了整個祭日壇公園。

　　李少陽跟著羅睺走來的時候，迎面就看到了祭日壇前那高聳的曲形大門。

　　整個研究所的大門是彎曲的馬蹄狀，李少陽卻在這大門之上看到了星辰的符號，尤其是大門正中的圓形雕塑，看起來像是門上的一顆圓球，但實際上，正是另外一個宇宙神族的那顆故鄉星球。

　　馬蹄狀的大門代表了那個宇宙的神族所在星系，而大門上所有的星辰雕塑，都按照原來星系中的位置設定。

　　在故鄉星球之下，是一個橢圓狀的空間站形象，這代表了神族天宮的分支。

　　北長生代表的神族們，正是用這種方法來紀念的星球和故鄉吧。

　　羅睺站在門前停住了，她回來后就換上了一身中性的衣服，現在長發放下，已經是以女兒身示人，只不過現在卻忽然猶豫了。

　　“你真的要去見北所長么？”羅睺轉頭看著李少陽：“你該知道，進去后要么成為所長的手下，要么就別想走出來，如果你還沒想好，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羅睺眼眸是如此明亮，讓李少陽有些失神。

　　他感受到了這個神族女孩的關心，但他還是重重點頭。

　　羅睺伸手按住了星球狀的雕塑，大門緩緩打開。

　　這是一座蛋形的巨大建筑，內部是橢圓狀的穹頂結構，抬頭就能看到一顆巨大的，如同眼睛一樣的奇怪寶石，發出柔和的光芒，將穹頂之下所有地方都照得一片明亮。

　　李少陽左右看看，這建筑里簡潔的有點可怕，幾乎看不到任何多余的東西，全部是白色格調。

　　方形的，圓形的金屬物體布滿了兩旁，在李少陽面前展開了一條寬敞的金屬大道。

　　不知為何，一走進來，就能感覺到氣溫降了好幾度，走過金屬橋后，便看到一條暗紅的河流出現在了眼前。

　　李少陽俯身看去，下方是一條挖開的深溝，深不知多少米，那暗紅之色卻是流動的巖漿，而巖漿之中插滿了各種導體管子，將一團團金色的能量吸收了上來。

　　“研究所需要耗費的資源很多，光靠供電是不夠的，所以我們在利用地下能源。”羅睺解釋道。

　　地球內部存在著驚人的能源，據說地核中所儲存的能量，可以滿足人類快速發展一萬年。

　　聽起來很多，但也不過一萬年而已，比起星球的壽命，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走過這座金屬橋，羅睺帶著李少陽走進了一個覆滿冰雪的園亭之內。

　　李少陽便看到穿著一身白色長袍的北長生正坐在一張雕花石桌前。

　　從充滿金屬和現代科技的大廳里走到這里，瞬間變了畫面，仿佛進入了古典的冰雪風景畫里。

　　四周溫度很低，李少陽走進來，北長生伸手一指，示意他坐下。

　　簡單的雕花石桌，上面沒有菜，沒有酒，只有兩個石碗，碗里是青色的液體，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

　　如果說北長生是請他來吃飯的話，那未免太簡單了吧。

　　北長生此時輕輕深處手臂，便有一只小巧的白色仙鶴落到了他的手背上。

　　北長生輕輕摸著只有巴掌大的小仙鶴，那小仙鶴發出清脆的鳴叫聲，頓時飛雪緩緩降落，四周愈發安靜了。

　　李少陽皺眉坐下，羅睺輕輕退了下去。

　　“又見面了，年輕人。”北長生低聲一笑。

　　李少陽看看四周，點點頭：“北所長你好，你這里可真是…有點意思啊。”

　　北長生伸手放飛了小仙鶴，微微一笑：“我很懷念以前的居住的地方，所以盡量模擬出了那里的環境。”

　　李少陽立刻問道：“能告訴我你以前住在哪里么？因為就我看來，你這里已經很像地球的北極啊。”

　　北長生立刻來了興趣：“為什么是北極，而不是南極？”

　　李少陽躊躇了一下：“只是感覺如此，我也沒去過北極和南極，但聽說北極比南極暖和一點，而且北極是由浮冰組成，大陸很少，我看北所長這里也是人造的浮冰，冰塊之下好像也沒有陸地，所以就這樣隨口一說。”

　　北長生大為高興：“你說得不錯，很少有人能發現這一點。”

　　兩人見面說了這些話，聽起來都是廢話一樣，但李少陽還是敏銳察覺到了北長生是有意而為，他把自己請到這里，似乎是在向自己展示著什么。

　　果然，北長生下一刻沉聲說道：“我很少帶人來這里，因為這是我的私密空間，算是我的一個小秘密，今日讓羅睺帶你前來，那就沒有必要遮遮掩掩了。”

　　他起身，朗聲道：“我是神族，你該明白神族是什么樣的存在？”

　　李少陽點頭：“流星事件后，我們都清楚神族的存在了。”

　　北長生搖頭：“我們是另外一支神族，是早期在洪荒時代神族的后代，屬于天宮神族一方，關于天宮，你身為華夏人，該知道玉皇大帝吧？”

　　李少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或者說是很搞笑。

　　自己正在和一個神族聊玉皇大帝的事。

　　但北長生很認真：“天宮神族長久以來是守衛華夏的神靈，我乃是玉皇座下四御之一，北極長生大帝。”

　　李少陽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么表情，只能裝作傻乎乎的樣子。

　　北長生很滿意他的“震驚”：“在傳說中，也有人稱我為北辰之帝，或者北極星，我座下有九名手下，分別為日月七星加上羅睺和計都兩位星君。”

　　北長生緩緩說著自己在天宮的事情，說得很詳細。

　　李少陽只能默默聽著，關于北長生的來歷，他隱隱約約猜到過，但可沒有這么詳細。

　　北長生說完后，轉目看著他：“現在你有什么感覺？”

　　李少陽“真誠”說道：“我覺得您和傳說中的神仙有點區別，好像沒有那么厲害。”

　　北長生仰天大笑：“說得好，其實這主要是華夏的種種傳說誤導了你們，天宮的神族畢竟是第二代神族，和洪荒時代的諸神相比，弱了不少，不過我們吸取了凡人的智慧，懂得了利用資源，建造了天宮，綜合實力來說，比單打獨斗的洪荒諸神要強大多了。”

　　李少陽現在忍不住懷疑那些神話是天宮神族有意而為了，為了宣傳神族的偉大而已。

　　此時北長生開始說起了天宮神族對于人間的重要性，李少陽聽了半天，忍不住打斷他的話：“我們華夏兩千年來是尊崇儒道的，儒道才是占據華夏的主流思想，但據我所知，孔子是不信鬼神的。”

　　北長生淡淡一笑：“誰說孔子不信神？那他為何尊崇周禮？而周禮中便有祭天一說。孔子不是不信神，而是畏懼神，在他內心深處，還是有一尊神的。”

　　北長生說到這里負手而談：“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尊神，不管是儒家，道門，佛家，而一切神靈的起源，都來自于神族，這一點你無法否認。”

　　他笑了：“華夏諸子百家，所有的文化源頭，都來自于甲骨文上的易經，而易經之道，便是神族的文化。”

　　李少陽無法反駁，北長生哼了一聲：“人類的智慧不足以創造新的文明，他們得到了我神族入門的基礎文化，從而發展起來了。但發展了這數千年，也還沒有找到改變人類本質的方法。”

　　北長生繼續說著：“兩千年前的人類是什么樣，現代的人類還是什么樣，雖然你們穿著更好的衣服，拿著手機，開著車，住著高樓大廈，但你們的身體結構，體內的新陳代謝，依舊還是萬年前人類的樣子。”

　　萬年前的原始人有生老病死，現在的人類還是有生老病死。

　　萬年前就出現了感冒這種病癥，到現在人類還是無法避免感冒。

　　萬年前人類需要吃糧食和肉類，現代人類還是需要這種低級的吸收能量的方法才能存活。

　　北長生說到這里，總結道：“神族用了數萬年，超脫了生老病死，將身體修煉成了無所不能的存在，但人類卻還是固步自封，依舊是脆弱的可笑。”

　　李少陽忍不住反駁：“但我們制造了工具，創造了科技文明。”

　　北長生哈哈大笑：“我們神族有法寶，那也是一種工具，法寶煉制文明，比你們的科技強太多了。”

　　他轉身看著李少陽：“最重要的是，神族的法寶可以與身體融合，那是體神合一的技術。而人類呢，脫離了工具，人體依舊是被打回了原型。這就是差距。”

　　他輕輕拍了一下石桌：“我見到的人類最接近神族思想的科技，便是基因改造，通過改造基因，或者在人體內植入工具和芯片，達到提升人類的目的，這是我們神族在很久很久以前的落后技術了。”

　　“關鍵是這種思想，把科技至高，工具無敵論，重新引到了對自身的改造上。”北長生嘿然說著：“什么時候人類明白了改變自身，以自身為工具的時候，那才是摸到了神族文明的邊了，不過可惜，你們人類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