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二章 又走到了懸崖邊

　　去年底那場百年難遇的大雪，在進入到三月份之前，終于融化干凈，所有殘雪歸入了大地，西安南邊的終南山不再斑駁。

　　陽春三月，萬物復蘇，雪水融化后滋潤在山川大地，小溪水潺潺，過冬小麥也喝了個飽，都說今年絕對會是個豐收年。

　　位于西安朱雀大街和長安路之間的圣朱雀體育場，今夜又坐滿了，六萬五千人讓這座球場燃燒了起來。

　　但主隊更衣室里的氣氛并不熱烈，甚至有些壓抑，中國國家足球隊22名球員沒有人交談，都低著頭在聽主教練斯福扎老生常談強調戰術要點。

　　今天是2018年俄羅斯世界杯預選賽亞洲區第一階段小組賽的最后一輪，中國隊的情況很不樂觀。

　　這一屆預選賽的賽制有了點改變，之前是二十強賽和十強賽，2018預選賽資格賽之后，亞洲區的40支球隊分成8個小組，決出最后12強，在再分成兩個小組，決出最終4.5個奔赴俄羅斯的名額。

　　今夜就是中國隊在40強賽里的最后一輪，對手是穩居小組頭名的卡塔爾。

　　實際上，40強賽分組，對中國隊十分有利，因為看起來強弱分明。中國、卡塔爾、中國漁港、不丹、馬爾代夫，從紙面上看，這個小組其實就是中國隊和卡塔爾的事情，其他三支只能重在參與。

　　中國隊貴為2014年巴西世界杯八強，那時候的實力下限已經被足壇公認為歐洲二流勁旅，但足球是高聚光燈下的高透明化運動，所以專家和資深媒體也都看得很清楚。

　　離開了卓楊的中國隊，實力的上限僅為亞洲準一流。

　　2015年澳大利亞亞洲杯鎩羽，完全證實了足壇的推斷，中國隊失去了精氣魂。

　　隨后里杰卡爾德撂挑子走人，更讓球隊陷入到了絕望之中，新帥斯福扎只能先盡力和恐慌的氣氛斗爭。

　　兩場熱身賽，連續平了莫名其妙的巴勒斯塔和海地之后，中國隊便在不知所措中開始了亞洲區40強賽。

　　不丹和馬爾代夫沒什么說的，中國隊兩連勝。但隨后就在深圳和漁港打成了0:0，這就很不像話了。

　　漁港是什么隊？亞洲二流都根本算不上，中國隊如此頹廢，令全世界一片嘩然，漁港土包子倒是興奮壞了。

　　去年10月的一場重要交鋒中，中國隊在客場多哈0:1負于今非昔比的卡塔爾，直接落后了對手4分，阿爾及利亞歸化球員鮑迪亞夫打進絕殺。

　　失去了卓楊，中國隊的缺失是全方位的，最明顯一點則是攻擊無力，除了能繼續虐不丹和馬爾代夫這樣的全球足壇開胃菜，其余但凡后防穩固或者一心死守鐵桶陣的球隊，中國隊實在辦法不多。

　　隨后在去年11月里，中國隊在客場再次同漁港戰成0:0，鋒無力顯露無疑，而且這場平局嚴重打擊到了球隊本就岌岌可危的心理素質。

　　實際上，心理素質欠奉歷來是中國隊的痼疾，只不過那些年因為有了卓楊這個外掛般的主心骨，這個缺點才被最大限度隱藏了起來。

　　如今沒有了卓楊，又主客場被漁港這等下三濫雙逼平，中國隊球員很熟悉地出現了矜持、埋怨、前怕狼后怕虎這些綜合因素混雜而成的慌亂。

　　就是在這種情形下，中國隊迎來了今天最后一場同卡塔爾的決戰。

　　的確是一場決戰。

　　40強賽C組強弱分明，卡塔爾之前7戰7勝積21分早早穩獲小組第一，漁港8場比賽已經踢完，4戰2平2負積14分，中國隊7戰4勝2平1負也積14分，只不過因為還能虐得動菜所以多了幾個凈勝球，列在小組第二。

　　而且即便今天輸給卡塔爾，只要不是屬破天際，仍然還會是第二。

　　可是，40支球隊八個小組決出12強，只有8個小組頭名和成績最好的4各小組第二能夠晉級。

　　中國隊目前的14分，落后阿聯酋16、約旦16、敘利亞15、伊拉克17、朝鮮16，這5個小組第二，只排在第六序列。

　　別說輸給卡塔爾，就算打平都會被淘汰。堂堂世界杯八強，竟然淪落到預選賽的初賽就要出局的地步。

　　這一年多唯一對中國隊利好的消息，是因為全國球迷和媒體更關注卓楊的安危，對國家隊的成績不再斤斤計較，否則他們早就被批成碎末了。

　　卓楊已經醒來，可呈現在他眼前的是這樣一片殘花敗柳，國家隊上下根本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

　　從70后開始，中國基本普及了義務教育，所以中國如今是全世界最尊敬、最相信基礎科學的國度之一，也是最有科學常識、最尊敬科學家的國家之一。

　　卓楊的醫療組里，有葉子這樣的資深護師，也有權威級的醫學專家，他們在卓楊身體康復一事上擁有絕對權力，卓楊也很相信這些科學家。

　　相信科學的中國人也都很相信卓楊的醫療組，因為大家都不是文盲，不反智，相信科學。

　　所以醫療組說卓楊不適合出門，他就不會出門。

　　圣朱雀很久沒有主辦過國家隊的比賽了，西安是卓楊的家鄉，今天球場看臺上掛滿了卓楊的畫像和祝福與思念的橫幅。

　　或許圣朱雀的球迷今天并不在乎國家隊能不能贏，因為在2008年到2014年這六年間，已經贏的太多了。中國球迷實際上很知足，那六年的輝煌，能讓絕大多數人下一輩子酒。

　　卓楊能死里逃生從終南山下重生，他們的美酒，可以讓兒子孫子繼續喝下去了，別無所求。

　　球迷們在看臺上一遍又一遍合唱‘卓楊之歌’，揮舞著卓楊的旗幟載歌載舞。

　　可國家隊從教練組到球員，一旦今天不能戰勝卡塔爾，將無顏再去見卓楊，巨大的心理壓力，讓更衣室里的氣氛十分壓抑。

　　球隊成績滑坡在所有人預料之中，但滑得如此迅速、如此徹底、如此打回原形，讓國腳們想死的心都有。

　　說好了明天一大早集體去終南山看望隊長，可現在就已經有一大半人在害怕見到他。

　　甚至不少人未戰先膽寒，有了怯賽心思。

　　突然，圣朱雀的主隊更衣室大門被推開，國家隊隊長卓楊昂首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