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來年春天,德波特的城堡終于建好了,遠看山頂聳立著黑坨坨的一堆,還算壯觀。
有點小,在羊一的眼里,他就是個碉樓,既不美觀也不雄偉,只是因地制宜依山勢而建的堡壘。別說無法和中原的城堡相比,就算與苗人的土樓都相去甚遠。
但對于如今的德波特伯爵,已經足夠了。住上七八個人,養七八匹馬,能藏糧食能藏錢。守好了兩百人也把這里攻不下來,這一點非常重要。
山坡下大片新開墾的農田已經耕種上了,許多農戶和工匠聚集在附近形成了村落。只要城堡上號角響起,他們馬上就會聚攏而來,形成對城堡的拱衛。
一個標準的領主模式已經形成。
羊一和德波特登上角樓,這里是整座城堡的最高點。兩人俯瞰著城堡背面的山谷,幾只蒼鷹在谷中來回盤旋。
鷹擊長空的雄壯,感覺和新聳立在此的城堡很配。
“公爵,你覺得把城堡起名鷹堡怎么樣?”
“挺好。”
“公爵,謝謝你。”
“不客氣。”
“我是德波特伯爵,今年21歲。以后我會娶妻子,會娶一位公主為妻。”德波特說:“我的后代,都將以這座城堡為姓,鷹的城堡。”
在阿爾高山地和歐羅巴中北部的語言中,‘鷹的城堡’發音為‘哈布斯堡’。
“我,德彼特伯爵,是哈布斯堡的祖先,哈布斯堡的始祖。”
“我的朋友,是來自東方的羊一公爵。”
羊一在鷹堡里住了下來,就像住在終南山里一樣,每天吃飯睡覺練武,然后時不時騎上馬出去轉轉,幾個月后又回到這里。
這樣的日子,過了七年。
七年中,除了繼續尋找回家的線索,羊一還干了兩件事。
幫德波特伯爵組建并訓練了一支十一人的軍隊,算上德波特本人,一共12個。
從一開始羊一就反對德波特走領主大眾化軍事路線,也就是武裝領地里的農夫,忙時務農,閑時為匪,戰時為軍。
那樣組成的軍事力量,只能窩里橫。因為阿爾高山地歸屬于神圣羅馬帝國,雖然只是在帝國的邊緣地帶,可一旦這里的領主鬧得不像話,帝國這只龐然大物隨時能將這里踏為平地。
德波特要想迅速崛起,唯一的辦法是訓練一支自己的精銳武裝,然后以貴族身份參與到帝國的征伐中,這樣才能快速接近帝國的權力中樞。
德波特伯爵要有一支忠于自己而且隨時都能出戰的常備軍隊,規模不需要大,大了也養不起,十二個人足矣。
十二個全甲騎士,連馬身上都是皮甲,而且一人雙馬,武器每人齊備長斧、闊劍和短弓,外加圓盾。
所有的隊形戰術、武器、三三、兩兩,各種配合,都是羊一教給他們的。并非因為他精通,而是這些東西在中原屬于大路貨,上山落草的響馬都懂。
無論大唐還是大宋,精通十二人小隊作戰的人,充其量也就是個什長。
中原的戰爭入門學問,在如今的歐羅巴還是相當高端的。
光練不打假把式,反正這里的搶劫屬于正常生活節奏。平均下來,德波特伯爵的小隊一年當中基本有五個月在外面打仗。
一開始羊一還跟著他們一起打,后來就只站在一邊看了,再后來他躺在鷹堡里等他們回來,順便幫德波特看家。
最多一次,十二人的小隊打垮了對方三百人的農民軍。羊一覺得這顯然還不夠,按照設定,至少一千起步才對。
所以他們就苦練苦殺了七年。
這七年里,羊一還制造了一架羽管鍵琴。
這個想法,來自五十多年前,那時候他在不老長春谷里天天聽周瓔珞彈奏琴瑟琵琶,當然還有笙簫鼓什么的。羊一雖然不同音律,但他對用絲弦鼓弄出音樂的樂器十分著迷,油然而生的熟悉。
這個感覺很像四百年前他在長安城程知節的羽林衛,把馬球和蹴鞠融合而成足球時那樣。
完全不懂馬球和蹴鞠,但偏偏發明了足球。
完全不懂琴瑟琵琶,但總覺得絲弦演奏的方式可以更好。
一只手把品格,一只手撥出音律,如果兩只手都用來撥出音律呢?是不是會更豐富?
如果共鳴的箱體再大一些,音色會不會更飽滿?
而且這里的工匠也給了羊一靈感。
中原的鐵匠可以鍛造出百煉鋼,可以冶煉出具備各種屬性的合金,這些技術要比歐羅巴的鐵匠強大太多。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長,這里有些匠人可以從鐵水里拉出很細很細的金屬絲,羊一在中原似乎沒有見過這個。
據說這種手藝來源于貴族的首飾制作,頗有些神奇。
最關鍵的是,這些金屬絲可以撥出悅耳的聲音。
制作這個,花去了羊一很多搶來的金幣,而且用了整整兩年,最后才在教堂樂師和一堆工匠的幫助下完成了。
比鷹堡里吃飯的餐桌還大的一個木匣子,蓋子打開后像揚起的翅膀,壓下琴鍵,便帶動后面的羽管撥動琴弦。
羊一指揮著制作好了,卻絲毫不會彈奏,但教堂樂師卻如獲至寶。
羽管鍵琴是個精致的易碎品,在鷹堡里原地造好就不能再挪動,癡迷的樂師在鷹堡里住了整整半年,氣得主教派來騎士差點砍了他的腦袋。
七年過去,已經完全合格的德波特伯爵,在羊一的建議下,帶上他的精銳騎士小隊,要去跟隨國王作戰了,為自己的榮耀和后代哈布斯堡的姓氏去打出一片天地。
羊一也要再次踏上漫漫尋找之路。公爵和伯爵在利馬特河畔依依惜別,這里的城邦,叫做蘇黎世。
“公爵,祝您早日尋找到要找的東西,德波特永遠記得您的幫助。”
“德波特,我希望有朝一日,你的哈布斯堡子孫,能縱橫在這歐羅巴的天空之下。”
德波特伯爵和他的騎士馳向北方的戰場,羊一走向南方,開始了又一次的周游世界之旅。
此后的歲月里,歐羅巴再無羊一的消息,只有一個關于東方公爵的傳說慢慢消失歷史長河中。而‘佐羅’則成為了俠義的符號,一代又一代生生不息,幾個世紀時刻在警告著那些為富不仁的人。
這是一個混亂的時代,也是一個英雄的時代,同時還是海盜的時代。
在歐羅巴的北方海域里,維京海盜正是最鼎盛時期,無數在海浪里刀口舔血的海盜組成的各色船隊,四處打劫英格蘭和大陸之間的貿易商船。
這些海盜里,有男人,也有女人。綽號‘黑安妮’的海盜就是這個時代最著名也是最兇惡的海盜女首領,她是海洋里的傳說。
羊一離開歐羅巴三十年后,歐羅巴西北大洋里那座冰與火的大島,一個隱秘的山洞里,殘年老嫗匍匐在漸漸微弱的燭臺豆光前奄奄一息。
她的四周,是數不清的金幣、銀幣和金銀器皿,還有堆成小山一樣的珠寶。這里的財富,足可以稱之為富可敵國,還是敵大國。
老嫗已經陷入迷離,她走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公爵,我的丈夫。我好想你…,這里都是我為了你搶來的金錢,一個金幣我也沒舍得亂花,都給你留著呢。”
“我的丈夫,我在海上為你搶了四十年,…實在搶不動了。你覺得這些夠不夠…應該夠了吧?”
“你千萬不要亂花…要愛惜金錢,要守護金錢…”
“公爵,我好想你,四十年了,每天都在想你,公爵…你在哪里…你…”
“我的船隊…找見了你說的西邊的大陸…等你來…我帶你去…我想你…”
燭光熄滅了最后一絲火焰,山洞里陷入無盡的永夜。密閉的洞口被冰冷的海水一點點淹沒,永遠消失在海面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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