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四〇章 魔火攻心的暴君

　　晉王趙光義找到羊一的時候，已經是宋開寶八年的事情了。此時距離大宋開國皇帝趙匡登基業已16年，離羊一孟塬鎮刺殺17年，也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360個年頭。

　　趙光義是如今大宋皇帝趙匡的弟弟，17年前在孟源也曾參加了對羊一的車輪戰。他原名趙匡義，兄長當了皇帝，名字上自然要避諱，所以便改成了趙光義。

　　趙光義是個心細的人，他從華山云臺觀的道士那里探聽到羊一極有可能隱居終南，而且就在長安正南方。

　　陳摶雖然死了，但他的云臺觀依舊還在，兩位十幾年前跟隨他修行的道士在留守。

　　趙光義心里有了推論，便潛心腹之人在長安以南的山中秘密尋訪了兩年，找到羊一的隱身之所后，便獨自輕身來訪。

　　羊一看著37歲的趙光義恭恭敬敬做完自我介紹，他已經不大記得起來他。當年只是在車輪戰中出馬兩次，被羊一一槍戳飛頭盔險些送了命后，就再沒敢上來。

　　那一仗，趙匡麾下死了32員部將，百人帶傷，對于他們來說，羊一就是殺神。所以趙光義敢于孤身走進小木屋，也足以說明他的膽量。

　　趙光義先給陳摶的牌位上了一炷香，看到旁邊袁天綱和張果的牌位，而且羊一皆稱之為師兄，他心中極為震撼，但臉上卻控制著沒有表現出驚慌。

　　趙光義很從容地又給老袁和老張頭上香施禮。

　　對于羊一，他進門時已經口呼‘仙師’鞠過躬了。

　　“再說一遍，我不是仙師，也并非修道之人。”羊一問到：“你找我何事？”

　　他不擔心趙光義此時對他不利，當然也不會隨便就殺人。羊一骨子里愛好和平，除了17年前執意要殺趙匡，其余殺人皆非他主動，全都是迫不得已。

　　趙光義沒有隨著楊毅的話題往下，而是談起了陳摶。

　　“扶搖子仙師三十年前曾有意起兵角逐天下，羊師可否知曉此事？”

　　“知道。”

　　接下來，趙光義對陳摶的道行和品行大為褒揚，而且在他看來，三十年前陳摶若真的起事，成功的概率將相當高。

　　大唐自兩百二十年前安史之亂后，事實上已形成了各地手握兵權的軍閥割據之勢，隨著戰亂四起，天下到處都是流民，然后便又有了豪強聚眾紛紛揭桿。

　　隨后的殘唐五代，歷時兩百年的戰亂，百姓迫切希望有神靈來平息這亂世，迫切需要精神上的寄托和慰藉，扶搖子陳摶能擁有巨大的影響力、能成為當代道祖，便是因為此大勢。

　　陳摶如果想，他可以在極短時間內聚起數十萬之眾，更有中原數百萬信眾呼應。以關中長安為根基，向東扼守潼關，背靠甘州、涼州等產馬之地，揮兵奪下空虛的漢中，便有了漢高祖劉邦爭霸天下之前的模樣。

　　再有羊一這等天下一等一的猛將襄助，陳摶揮師出潼關之日，便是傳檄而定天下之時。

　　“羊師以為如何？”

　　“很有道理。”

　　“可扶搖子仙師為何沒有這樣做呢？”

　　“你想說什么？”

　　趙光義忙施以禮：“扶搖子仙師不是貪婪皇圖霸業之人，他心懷天下蒼生，心懷大道。扶搖子動了角逐天下之心，只是想平息這天下紛亂，他又放棄角逐，則是因為看到了我皇兄、當今的官家。”

　　這些羊一都知道，17年前陳摶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阻止他去殺趙匡。而且很可能也是出于此原因，陳摶在華山山門外劫持趙匡逼他放走羊一后，卻沒有傷他，而是慷慨赴死。

　　這一切，都因為陳摶認定趙匡當了皇帝后，可以迅速驅逐契丹，可以平息戰亂，還天下蒼生一個太平世道。

　　“只可恨，我皇兄讓扶搖子仙師失望了，他墜入了魔道。”趙光義語出驚人。

　　“魔道？”

　　據趙光義說，曾經的趙匡的確心懷天下，戰場上殺伐果斷，但卻又秉持仁厚，這也是他們16年前在陳橋為他黃袍加身、支持他登基稱帝的原因。因為亂世和亂世之后，需要這樣一個皇帝。

　　但趙匡受禪稱帝建立大宋之后，他們卻發現他變了。

　　正月登基之后，先用兵平定了前后周大將李筠和李重進的叛亂，這無可厚非。但接下來，他卻沒有像后周兩位先帝郭威和柴榮一樣，向北朝著契丹用兵，一鼓作氣奪回燕云十六州。

　　誰都知道絕不能讓契丹人做大，否則中原將永無寧日，郭威和柴榮連番征戰，已經將契丹人的遼國征伐得搖搖欲墜，此時正是趙匡一錘定音的良機。

　　但他沒有這樣做，反而大索天下去找羊一。

　　聽說羊一去了蜀地，便起兵歷時兩年滅了后蜀，俘蜀皇孟昶和蜀慧貴妃花蕊夫人到汴梁；

　　又聽說羊一躲在江寧，便起兵破了南唐，俘唐皇李煜和小周后至汴梁。

　　始終不向北方契丹用兵，也不征討同契丹有軍事同盟關系的北漢割據政權。

　　一些軍隊的高級將帥對他這樣做提出質疑，包括了石守信、高懷德、王審琦、張令鐸、趙彥徽這五位在軍隊中非常有影響力的資深人物，也都是當年支持他登基的功臣。

　　他們認為應該先朝契丹用兵，奪回燕云十六州，完成長城一線的完整防御。因為契丹始終是非我族類的外敵，如果給了契丹人喘氣修整的機會，不但養虎為患，而且銀州的黨項人也會蠢蠢欲動。

　　平定了北方，而此時大宋威勢已成，對中原則可傳檄而定。中原百姓，無論如何都是族人，他們應該盡可能免受刀兵之災。

　　話說得很有道理，但趙匡在酒宴上埋伏下刀斧手，讓五位將領選擇要么死，要么喝完這杯酒，解除手中兵權，回鄉去當富家翁，從此后不得干政。

　　五人放下酒杯后，告老還鄉。

時至今日，北方契丹兵鋒漸盛，如烏云般籠罩在大宋的頭頂，中原匪患四起，百姓仍然無法安居樂業　　張匡變得行事乖張，剛愎自用，他堅持此后的用兵方向為西域，舍大敵契丹，卻要讓精銳的禁軍遠征蔥嶺，簡直不可理喻。

　　“你告訴我這些干什么？我并不關心趙匡是好皇帝還是壞皇帝，也不關心他怎么做。”

　　“羊師，光義此來，是請仙師助我誅殺魔火攻心的暴君趙匡。”

　　殺趙匡？此事羊一很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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