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〇一章 老九爺決心退役

　　九爺在球場上是個永遠充滿斗志的人，但今天他破天荒頭一次希望安切洛蒂把自己換下去，他實在不想踢了。不光是這一場不想踢，九爺不想踢足球了。

　　超過三十歲遇到瓶頸就是如此，過程算得上兇險。年輕時早早遭遇花期，即便無法打通任督二脈，但也不影響繼續成為準頂級球星，可老了再來上這么一出，那便是天堂和地獄的差別。成則扶搖直上，敗則一瀉千里。

　　九爺和米蘭的合同2009年夏天到期，上個賽季雙方本來已經開始了續約談判，但突遇花期讓俱樂部心照不宣地暫停了談判。并非不喜歡九爺，但鮮花盛開與否可是兩個懸殊的價碼。

　　上個月，在芭芭拉和布拉伊達的主導下，AC米蘭俱樂部重啟了和因扎吉的續約談判，提出的條件自然是薪水有了一定降低的老將養老合同。其實平心而論，AC米蘭這樣已經非常有情有義了，要放在皇馬巴薩這樣只把感情掛在嘴上的俱樂部，因扎吉這會兒應該去考慮考慮亞特蘭大或者卡利亞里，甚至美國大聯盟。

　　但開花未果的失落和前后期望的反差，讓因扎吉難免心生怨念，他不是很想簽這份合同，在九爺孤傲的內心里，產生了就此告別的念頭。

　　實際上，俱樂部最開始成立‘因扎吉開花工作領導小組’就很有失誤，參與其中的澆水施肥人物是隊中包括卓楊在內的四位完成突破的成功者，在卓楊和馬隊、巴雷西、羅納爾多看來，開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積極訓練耐心等待就好。于是，在他們的盲目樂觀之下，九爺一開始就沒有意識到失敗才是開花的常態。

　　如果能讓內美人、西多夫等失敗過的球員參與其中，也許會對九爺的花期心態更有幫助。

　　如今花期已敗，開花組也不復存在，說什么都晚了。老九爺雖然黯然神傷心灰意冷，但他內心十分感激從頭到尾一直都非常真摯而又熱心幫助他的卓楊。

　　開花組里的其他人隨著時間推移慢慢變得不再興趣盎然，因為的確也做不了太多事情，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生活節奏，天長日久下來，不可能讓這種無功也無效的事情占據自己太多時間。這并非大家不喜歡皮波，所有事情本來就是這個樣子。

　　這十二個月中，只有卓楊沒有懈怠，一直在幫著九爺尋找開花契機。從前六個月正兒八經在比賽訓練中沒完沒了的傳球，用盡技能試圖讓九爺觸動瓶頸。后六個月里，感覺常規辦法很難有效之后，便劍走邊鋒專門找偏方。

　　卓楊把自己其實是在音樂會上取得突破的秘密告訴了因扎吉，也一有機會就拉著沒有絲毫音樂細胞的九爺來聽自己彈琴。還要手把手教因扎吉練習功夫，雖然最終只能無奈承認九爺在這方面也沒有天賦。

　　倆人去偷著喝酒，醉得東倒西歪都有好幾回；倆人去夜店嗨搖，九爺掐著馬子了卓楊不但買單還把風。只要能想到，卓楊就硬拽著九爺有一出就是一出，從背后大喝一聲嚇九爺一跳都玩了好多回。雖然一通操作猛如虎并沒有什么卵用，但因扎吉和卓楊之間的關系處得更加親密無間。

　　所以，九爺打算將自己明年夏天退役的決定第一個告訴卓楊，就在這場比賽之后。

　　這場比賽中如此頹廢的狀態，讓九爺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職業足壇的豪門之路已經走到了盡頭，不是無法踢下去，而是九爺內心里的驕傲讓他不能容忍自己變成邊緣人，成為混吃等死倚老賣老的那種人。都說人遲早都要活成自己討厭的那個樣子，但九爺拒絕。

　　如果還在去年，九爺或許不反對自己去一支二流球隊再踢上幾年，但花期失敗的打擊讓他對這一切感覺索然無味。既然已經遠離輝煌，何不瀟灑走一回。

　　沉重的奔跑腳步，迷茫的觸球感覺，滯澀的位置感應和疲倦的心，九爺卻依然在場上近其所能奔跑，勤奮才是他最美的標簽。

　　AC米蘭將球吊進前場，被布姆松化解沒能造成威脅，左邊后衛方片格羅索拿到球，還沒等他決定開大腳還是自己帶著往上沖，九爺就逼了上來。

　　一記滑鏟被方片用拉球轉身躲開，九爺不待身子完全站直，當機立斷又放鏟。方片有點手忙腳亂，足球被九爺鏟中后撞在他腿上彈出了底線，因扎吉的頑強為AC米蘭贏得一個角球。

　　一幫頭球上有兩下子的人全部趕到了前場，定位球是足球很有效的得分手段。西多夫兩瞄三瞄，做出佯攻前點后點實錘的手勢后，正弧線球開向禁區。

　　里昂中后衛讓·布姆松曾經在尤文圖斯效力兩年，電話門之后的那個賽季他是尤文征戰意乙的絕對主力，上個賽季因為傷病失去了位置，今年夏天以300萬身價回到了法甲。

　　游歷過法甲英超意甲的布姆松是法國國家隊的常備成員，豐富的足球經歷也讓這位28歲的猛將很了解意甲。他沒有理睬一窩蜂涌向前點的米蘭人，靜等足球航線明確后騰身在后點力壓卓楊頭球解了圍。

　　這哥們兒身高190體重82，黑人的爆發力和肌肉密度在這一刻占盡了上風。不過，卓楊的努力也干擾到了他，布姆松的解圍并未能走遠，落點被左側禁區外的安布羅西尼得到。

　　閃開約翰·門薩的反搶，安副將球過渡給了中路的卡卡，少公子沒有停球直接出外腳背磕還給了另一側的西多夫。

　　老西兒再起球，還是往后點尋找卓楊，但這番球給得稍小了一點，逼得卓楊緊竄兩步卡走布姆松后飛身而起。在他前面，九爺因扎吉也沒有放棄，仰著頭目光緊盯落點也向后彈射，他和卓楊兩人像兩道犀利的劍影斬向下墜的球。

　　球能不能頂著兩說，卓楊眼角瞟見九爺背身斜射而來大驚失色，自己鐵定會被因扎吉撞出個滿臉桃花開，門牙能保住都算是幸事。

　　仰身斜飛的九爺也看到了卓楊的頭槌如炮彈一樣朝著自己頭顱而來，天靈蓋被他啃下去一塊也沒準兒。可倆人相對滑翔的力量都已經用老，躲是躲不開的。

　　這一年豐富的相處經歷讓二人心有靈犀，電光火石之間九爺和卓楊同時探出手，卓楊勾住九爺的左臂輕微一帶，接著這點力量同時側頭險險避開了自相殘殺。足球飛出了底線，卓楊和九爺勾著膀子摟在一起跌倒在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