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六章 老師老將老古董

　　球隊放暑假了，卓楊并沒有，學校放假還要一個月。他在米蘭音樂學院泡了兩天后，又陪著波利尼大師去巴塞羅那高等音樂學院做了幾天學術訪問，再次拜訪了學院的副院長、鋼琴系主任、西班牙著名女鋼琴大家拉羅查。

　　拉羅查奶奶最近身體不太好，年紀大了心腦血管總是會出一些問題。拉羅查奶奶前一陣子才剛出院，卻也是個閑不住的人。她對卓楊的到訪非常開心，嘮嘮叨叨和他懇談了很久。

　　西班牙歷史上有幾位非常著名的鋼琴作曲家，例如被稱為‘西班牙肖邦’的格拉納多斯。格拉納多斯的音樂是那種帶有一點憂郁色彩，卻是能讓人感受到純粹的喜悅的音樂。他并沒有將這種喜悅感以最原始的西班牙民間音樂的直率的方式來體現出來，相反，他將這種喜悅升華，重新提煉，并通過他天才的藝術將其轉變為更深層的情感。

　　還有受到德彪西極度推崇的阿爾貝尼茲，他的作品緊密結合了西班牙歷史悠久的民族音樂文化，深深地體現了西班牙的那種充滿了激情、豪放、灑脫的民族情結，具有極其濃郁的西班牙民族特色。

　　以及音樂風格兼容西班牙民族風情與印象派的法雅。拉羅查奶奶是詮釋這些西班牙音樂的大師，她對他們的作品演繹具有權威性。

　　拉羅查奶奶拿出厚厚一摞手稿，全是她對上述這些音樂大師們創作曲目的曲式分析以及演奏心得，手稿顯得很古樸，明顯有些年頭了。拉羅查讓卓楊把這些手稿拿去翻閱，雖然聲明只是讓他借閱，但這已經讓卓楊受寵若驚了，這些東西太過珍貴了一點。

　　這是拉羅查奶奶對西班牙鋼琴音樂的獨到理解，對于急需拓展音樂思路的卓楊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小心翼翼捧著這些凝聚著拉羅查奶奶一生演奏心血的資料，卓楊很有些感動，老藝術家把卓楊當成了學生弟子在獨家指導。

　　面對老藝術家的抬愛，卓楊還是很謹慎的，他沒有貿然攜帶這些資料離去，而是取得拉羅查奶奶同意后，花了整整一個下午時間親自監督著一張一張影印復制后，將原稿還給了拉羅查。

　　拉羅查對卓楊的舉動很滿意，這體現了對她的尊重、對西班牙音樂的尊重。拉羅查對卓楊這個身份特殊的藝術生很重視，去年夏天卓楊進入碩士讀研階段后，她曾推動巴塞羅那高等音樂學院和漢諾威音樂大學鋼琴交換生計劃，目標直指卓楊。

　　然而，拉羅查女士這個設想在漢諾威音樂大學教授聯席會議初評時就被否決了，她對此也很無奈。沒別的原因，漢諾威音樂大學沒瞧上巴塞高等學院。漢大鋼琴系在全世界鋼琴專業獨占鰲頭，巴塞羅那高等音樂學院的鋼琴專業在歐洲幾乎排不上名號，就連米蘭音樂學院鋼琴系都能把他們甩出去好幾條拿破侖大街。

　　漢大和巴院兩家鋼琴系差距太大，而且是全方位的差距。拉羅查女士想了很多單方面讓利甚至委曲求全的法子，只點名交換卓楊一人，但是…想都不要想。

　　卓楊對這件事并不知情，諾曼教授覺得這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時間稍一長他也就忘記了。

　　在巴院逗留了幾天之后，卓楊便向拉羅查奶奶告辭，轉身返回了漢諾威。其實雖然AC米蘭俱樂部已經放假，但除了卓楊之外，別的隊友基本都還留在那里，并沒有馬上離開，因為他們要參加警棍科斯塔庫塔的正式退役儀式。

　　科斯塔庫塔的退役儀式就是一場比賽，由AC米蘭俱樂部出面在圣西羅舉辦一場各種元老的聚會，參加比賽的雙方球員都是科斯塔庫塔親自邀請而來，包括了當年米蘭王朝時期的老隊友、同時期的老球星、那些年意甲的扛把子。

　　這么說吧，參賽雙方最年輕的球員是30歲的安布羅西尼。巴雷西、塔索蒂、馬爾蒂尼、多納多尼、阿爾貝蒂尼、巴喬、費拉拉、維爾喬沃德、維亞利、拉瓦內利…，里杰卡爾德、內德維德、齊達內、帕潘、德塞利、德尚、尤戈維奇、馬特烏斯、薩內蒂…

　　看到這些人，就等于翻開了上世紀十年代意甲小世界杯時期活的歷史書，耳邊會依稀響起那些懷舊藍調布魯斯。

　　這么一幫老古董老寶貝齊聚圣西羅，無疑是一場盛會，隊友們有事沒事都會留一下幫著給老警棍捧捧場，但卓楊覺得特沒意思，給卡卡說了一聲便走了。

　　并不是卓楊不合群，因為科斯塔庫塔除了那幾位參加他退役賽的隊友，他并沒有主動邀請其他人來參加自己的退役儀式，只不過由俱樂部出面招呼了大家一聲。

　　卓楊覺得警棍根本就不想邀請他們這些人，那自己何苦上趕著去蹭臉。而且他覺得科斯塔庫塔很奇怪，別人基本上都是邀請自己職業生涯效力過最有存在感的兩支球隊踢一場友誼賽，比如說AC米蘭和意大利國家隊，但科斯塔庫塔這么搞就有點倚老賣老的意思了。

　　用胖子拉伊奧拉的話來說，科斯塔庫塔他們這些人，一直活在十幾年前，并沒有跟隨時光邁入新世紀。他們沉醉在昔日榮光里無法自拔，在最后時刻仍然自覺不自覺地把自己強行和新時代分割開來。

　　胖子說：“你真以為米蘭梯隊長達十年沒有給一線隊補充過球員，真的全是因為技術和其他能力差，達不到要求嗎？那為什么意甲并沒有倒掉，每年還是有很多年輕球員層出不窮，維斯馬拉比誰差嗎？圓桌那幫人太迷戀自己的地位，對于年輕球員要求太過苛刻，稍有問題他們便大肆打壓。他們自己都沒有覺察到這一點，一直以為是在維護米蘭內羅的純凈和團結，其實潛意識里何嘗不是害怕年輕球員取代自己在球隊的位置。”

　　“AC米蘭遲遲不能更新換代，圓桌騎士團要負起很大責任。”

　　姑且不說胖子這番話是不是客觀，但卓楊聽了之后就更不想去湊這個熱鬧了。退役賽是一種儀式，也是為這些老將多少湊點錢養老的意思，雖然說科斯塔庫塔這樣的老經典明星根本不缺這點散碎銀子，但這種起源于幾十年前足球還沒有完全商業化時代的傳統一直保持了下來。

　　比賽里，巴雷西、馬爾蒂尼、塔索蒂、科斯塔庫塔四人再次組成了昔日足壇最為強大的那條經典防線。馬爾蒂尼曾說過：就連我們四個人一起逛街的時候，也會不由自主走成相互配合的隊形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