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〇章 沒有什么救世主

　　北京工人體育場，ec科技杯六強中國賽冠軍爭奪戰，馬迪堡上半時3:2領先皇家馬德里。

　　中場休息時，卓楊因為和場邊看臺上來自西安的一群球迷多扯了幾句淡——里面有他當年踢野球時的球友包工頭大楊，這才一個人轉身朝著球員通道走去，全場攝像機都對準著他。

　　就在即將走進通道時，突然，從看臺上跳下來三個球迷，三個年齡體型各異的男人，三人咬牙切齒沖著卓楊直奔而來，包括警察在內誰也沒有來得及反應，轉眼間三人便到了卓楊面前。

　　卓楊登時嚇了一跳，他根本想不到在中國竟然會有球迷對他不利。

　　亞洲亞軍中國隊在去年底的世界杯亞洲區預選賽小組賽中，‘意外’被淘汰，著實閃斷了不少癡心球迷的腰，再加上歷年來中超賽場上烏云密布黑哨聲此起彼伏，終于寒了太多人的心。正是從今年開始，許多國人以公開談論國足為恥，許多球迷口中只有五大聯賽，唯有夜深人靜偷偷關注一下國足的消息，生怕被別人發現恥笑。

　　許多資深球迷變得超然而冷漠，將自己的目光移向了歐洲甚至籃球，但仍然有很多人癡心不改。球迷都是明眼人，國內已然糜爛不堪，只有等待某天不破不立，而遠在德國的卓楊似乎成了唯一希望，可大家都知道，這個希望已經越來越遠。

　　重慶、西安、福建有三位著名的球迷領袖，他們分別稱作猴哥、肥狼和胖哥，多年賽場奔波三位彼此也都熟知對方，三人也都對國足的爛相痛不欲生。他們才是真正為足球而生的人，要比絕大多數職業球員純粹得多，比卓楊純粹得多。

　　三人相約來到工人體育場，他們要當著卓楊的面發出自己的聲音，來自球迷的聲音。

　　卓楊并不懼怕迎面沖來的三人要對他做什么，他只是匆促之下不知該如何應對，暗自戒備中，他的預知預判天賦明顯感應到三人沒有一點惡意，戒備松弛了下來。

　　三人沖到卓楊面前沉默不語，只是緊緊將卓楊擁抱在懷中，他們的眼中明顯飽含著眼淚。

　　突然，三人‘噗通’跪了下來，抱住卓楊的腿放聲痛哭，雪白t恤上鮮紅的手寫大字！

　　——卓楊！救救中國足球！救救我們！

　　紅色的字像猩紅的血，刺得卓楊的眼睛一陣陣刺痛。

　　卓楊第一次沒有因為中國隊的黯然出局而幸災樂禍，而是為眼目前發生的事情感到莫名的心酸，心里堵得厲害。

　　他伸手阻止了圍過來企圖干預或者強制三人的警察，也揮手驅趕開上前試圖拉開他們的俱樂部和球場工作人員。雖然攝像鏡頭迅速被導播切走，但現場的觀眾都知道發生了什么，嘈雜的人潮聲漸漸冷落了下來，許多人眼中開始噙滿淚水。

　　卓楊不是救世主！馬克思也說，從來就沒有什么救世主！

　　最起碼卓楊面對此情此景手足無措，他只能不停地好言相勸，然而說的也全都是廢話。再一次堅決阻止了警方企圖的強制，卓楊將依然泣不成聲的三人護送回到看臺，送回那片有著他球友所在的看臺，上面伸出無數只炙熱的手將三個人奮力拽了回去。

　　再次走向球員通道時，卓楊一片茫然。他唯一能確定的，是自己根本無法去做什么。而且，卓楊是個從不被綁架的人，無論是武力、道德抑或感情。

　　卓楊深知自己這一點。

　　正因為中場時發生的這一幕，讓卓楊下半時完全心不在焉，明顯異樣的情緒讓尤爾根·克洛普果斷將他換了下來，皇家馬德里乘機連扳兩球反敗為勝。

　　賽后新聞發布會上，卓秋天找來的賽事組委會新聞官非常機靈，一開始就宣布今天不回答任何與中國足協或中國足球有關的問題。雖然此令讓發布會現場冷場了很長時間，但也將卓楊從正在聚集的暴風驟雨中解脫了出來。

　　內心的酸楚此時已經化作滿腔的煩躁，但凡遇有敏感話題卓楊必定口吐惡言，跟吃了槍子似的。

　　這一小插曲絲毫不能遮掩賽事的圓滿成功，卓秋天和她麾下的翊楊領域起步就開始攀登巔峰，再加上旗下音樂領域內業務，卓秋天一夜之間成了國內頂尖的女經紀大佬，影響力甚至蔓延到整個東亞和歐洲。

　　為翊楊領域賀！為卓秋天賀！

　　閨蜜李曉青隆重恭喜，兩位超凡的女性也因為此次親密共贏的合作，繼續了彼此之間曾經被卓楊裂開一絲縫隙的友誼，并在此后將這份友誼維系了一生。

　　卓秋天大智慧，李曉青大格局。

　　兩人之間還有個小插曲，就在決賽前一天，卓秋天打電話給曉青。

　　“曉青，明天就是決賽，你這個冠名方的領導，是不是應該親自來給冠軍隊頒獎啊？”

　　“…算了吧，我就甭去了…，秋天…你討厭。”

　　——唉，要是輪到給卓楊頒獎，我是該笑瞇瞇呢還是應該繃著臉？他不喜歡我穿西服套裝的樣子，可我總不能在那種場合穿小吊帶蕾絲碎花短裙吧？瞧他那花心的樣兒，這才一年半功夫，都換三四個女朋友了，瞧丫德性！報紙上說的…

　　的確，媒體無所不知，這也讓每個關心卓楊的人都要比卓楊自己更清楚他到底有多少女朋友。

　　——就瞧著你能花心到什么時候，本小姐等著。等著你…

　　六強中國賽完成，也就代表著六支球隊季前調整和體能儲備順利開始，每支球隊都打了相對還算不錯的四場比賽，有里子有面兒名利雙收，這種模式要比此前豪門繞著地球飛到處趕場，卻沒多少正經比賽可打，要強得多。

　　明年是世界杯年，新的200506賽季為了給世界杯騰時間，開踢時間都比較早，中國之行功德圓滿，大家再沒有時間磨蹭，便紛紛帶著心滿意足和戀戀不舍離開了中國這個財富之地。

　　六強賽時，馬迪堡花團錦簇處處力壓眾豪門一頭，但到了該返回的時候，立馬就在豪門面前露了怯，嬉皮笑臉跟著貝肯鮑爾陛下屁股后面登上了拜仁慕尼黑的專用包機。

　　涂有拜仁紅藍相間隊徽的空客a320從北京轟鳴著扎入云端，然而還沒等到飛離中國西部邊境，兩家俱樂部高層的會議就已經結束了。看到弗蘭茨·貝肯鮑爾和安格斯·馬倫笑瞇瞇對大家宣布：拜仁慕尼黑和馬迪堡達成戰略合作關系。于是，所有人，球員、教練、經紀人、工作人員、隨行記者，大家都知道——

　　馬迪堡被拜老大收編了，水泊梁山的好漢們順利完成朝廷招安。

　　不過，正如卓楊給小豬、拉姆和噴子講的那樣，這叫德甲神圣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