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鳶的眼神很無奈,但無奈之中似乎又多了一些其他的東西,她默默注視著羅漢林,注視著這位與自己并肩作戰12年的老戰友,也不知過了多久,她依舊緩緩搖了搖頭說:“很抱歉,你為鷹旗軍打了12年頭陣,但這一次,主攻任務不能交給你。”
羅漢林有些急了:“將軍?!”
“但是。”冷鳶伸手,示意羅漢林稍安勿躁,隨即說道,“我給你另一個任務,守住這里。”
冷鳶話音剛落,手指落在了沙盤的某個位置,羅漢林低頭一看,皺眉道:“悲傷嶺?”
冷鳶點了點頭:“悲傷嶺,崩壞3年衛國戰爭,帝國生力軍在松江戰役遭到擊潰,在失敗的陰云中,很多士兵依舊沒有放棄,來自不同省份不同軍區不同兵種的5000多名潰兵聚集于此,自發組成防線,萬眾一心眾志成城,憑借地形優勢將聯邦十幾萬突擊部隊阻擋了整整7天,最后全員殉國,無一生還。大元帥聞之落淚,提筆賜名悲傷嶺。”
羅漢林盯著沙盤看了一會,不解地說:“悲傷嶺在后續建設中變成了一座城市,一座小城,人口僅十萬出頭,并無進攻的戰略意義,為何讓我駐守這里?”
“你似乎忘記了一件事,羅漢林,我們在想辦法殲滅聯邦環海戰區的同時,他們也在想辦法殲滅我們,最后究竟是誰殲滅誰,結果尚未知曉。”冷鳶在悲傷嶺前劃了一條線,瞇著眼說,“如果部署于前線的帝國軍全面潰敗,你自己看看,會發生什么?”
羅漢林也是軍中老將,對戰略地圖的理解很深刻,他腦補了一下冷鳶所述的情況,最后睜大了眼睛,說:“聯邦反攻,悲傷嶺是連接帝國內陸的一條捷徑,聯邦的所有軍事力量都會從這里經過,就和松江戰役戰敗的情況一樣。”
“沒錯,就目前的前線戰況來說,悲傷嶺對我們來說并沒有什么進攻意義,但如果我們的前線潰敗,這里就是阻止淪陷的咽喉。守住了,聯邦無法從捷徑突入,必須繞路,這段時間帝國就可以修整潰軍,可以軍事動員,可以有很多種方法重新組織生力軍。沒守住,聯邦長驅直入,裝甲部隊日行百里,女武神千里轟襲,最后帝國全境崩潰。”
“這一次,如果帝國戰敗,聯邦不會給我們機會了,不會有什么環海戰區,不會有什么共治區域,他們會直接占領全境,直接將我們亡國滅種。”冷鳶抬起頭,默默拍了拍羅漢林的肩膀,說,“當然,樂觀一點來想,只要前線沒有潰敗,悲傷嶺就不會有戰事。但保險起見,我需要在這里派一支信得過的部隊。”
羅漢林毫不猶豫地說:“給我陷陣營,這支老部隊我用得順手,把它給我,悲傷嶺絕不會丟!”
“不要說得這么絕對,兵無常勢,水無常形,天下豈有常勝將軍,悲傷嶺豈有不丟之法。”冷鳶走到了羅漢林面前,那雙暗紫色的眼瞳中燃燒著火焰,她沉聲說,“必勝的保證毫無意義,意外隨時可能會發生,所以,我給你的命令不是必須守住,而是盡力去守。什么叫盡力?就是指揮部發消息讓你撤之前,不管你們死了多少人,哪怕就一個人還活著,哪怕是用指甲抓,用牙齒咬,也必須和聯邦戰斗到底。”
眼看羅漢林沉默,冷鳶瞇著眼說:“想好再回答我,這個任務我可以交給周涼城,他8年前曾在漠河北死守孤山,我相信他能堅決執行任務。”
“8年前,周涼城為您死守孤山,可我亦為您死守風云關,將軍難道忘了嗎?!”羅漢林伸出了滿是老繭的雙手,聲如洪鐘,“這一次,若前線潰敗,我會在悲傷嶺為您戰至最后一人!”
話已至此,冷鳶也不多說什么了,她提筆寫下一份文件,蓋上先鋒大將軍印,遞給了羅漢林:“1000鷹旗軍陷陣營,4000荒野遠征軍精銳,總共5000人,和12年前悲傷嶺之戰一樣,不求你驚天動地,只求前線潰敗時守住7天。”
羅漢林接過文件,眼中燃燒著烈火,對冷鳶敬了一個標準的帝國軍禮,隨即退出帳外,趕赴悲傷嶺。
鷹旗軍指揮部后方100余里的位置,自長安開赴至此的元帥親征部隊已經抵達,這支部隊全部都由精銳中央戍衛軍組成,他們的出現不僅代表了一種死戰到底的決心,更是鼓舞了前線將士的銳氣,讓他們愈發頑強英勇。
部隊營地中,中央戍衛軍大校高勝赫然在列,這位武學天才雖然在三江源戰役被自由之翼擊垮,不過所幸天性樂觀開朗,回去躺了幾個月后又活蹦亂跳沒事了,那場失利就像從沒發生過一樣,每天該吃吃,該喝喝,該泡妞泡妞,活得好不自在。
這一次元帥親征,高勝身為中央戍衛軍第一人,于情于理都應出戰,而且不管他表現得多么不在乎,內心深處肯定也想立功一雪前恥,打破在三江源埋下的心魔。
此時,部隊已經安營扎寨,高勝正在升起的篝火前烤著一只路上抓來的兇獸,這是一只體長超過3米,體重800多公斤,長著巨大獠牙的野豬,學名獠牙豬,因強悍的體格和沖擊力聞名,其全力奔跑下甚至可以撞翻一輛滿載的軍車。
高勝旁邊,小兵葉風也站在篝火旁,他因在三江源戰役中給將軍們報信有功,及時反饋了情況,再加上后來自身的努力與刻苦,今年剛剛被提拔進中央戍衛軍深造。
葉風呆滯地看著身上滿是拳印的獠牙豬,問道:“高勝大校,這是兇獸吧能吃嗎?”
“能吃,放心,沒毒的。”高勝已經拔完了毛皮,單手把800多公斤的獠牙豬拎上了結實的烤架,震出轟的一聲,隨即輕車熟路地在上面切割,涂抹醬料,還舔了一下手指,興致勃勃地說,“我跟你說,獠牙豬可是個好東西,尤其是它們的豬崽,肉質勁道,肥而不膩,放火上烤個外焦里嫩,嘖嘖嘖,人間妙事。”
高勝說著說著,手上覆蓋內力,伸入火中撕下一塊滋滋作響的豬皮,遞到了葉風面前說:“來來來,嘗嘗。”
葉風接過豬皮吹了兩口氣,一口咬下,差點把牙磕崩了,這不奇怪,獠牙豬這種以防御力見長的兇獸,其表皮可謂刀槍不入,哪怕被火烤熟,也不是一般人可以用牙齒咬破的。
葉風默默放下了豬皮,抬頭看向了遠處迎風飄揚的帥旗,出聲問道:“話說,這次元帥親征,柳扶蘇上將和岳潤生上將怎么沒有一起來。”
高勝撕下一塊獠牙豬肉,放入口中咀嚼,邊吃邊說:“一起做什么?這兩人是文官,打仗又派不上用場,而且柳扶蘇上將和大元帥走得近,肯定得放在長安盯著岳潤生上將。”
葉風一頭霧水:“啊?什么叫盯著岳潤生上將?”
“恩?你不知道嗎?”高勝吃得滿嘴是油,含糊不清地說,“我們的大元帥本來不是將宗指定的下任繼承者,他是奪權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