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奧特里大公簽訂交接協議,接管臨江軍區后半年。
崩壞14年4月21日夜晚,這是一個所有帝國子民,乃至全世界都難忘的日子,赤血帝國王都鷹旗軍野戰總院傳來驚天噩耗,主治醫管對外宣布持續了一年的搶救失敗,一代帝國上將冷鳶殞命。
是夜,王都遍布喪旗,滿城痛哭,整個帝國北境一夜之間天降飛雪,此般大雪百年難得一見,每一片雪花都有拳頭般大小,呼嘯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剎那間冰封帝國北疆。
王都城中,延綿連城的飛鳶鷹旗全部被撤下,替換成了純黑色的喪旗,在夾雜著霜雪的寒風下不停飄搖。
居舍內,年邁老者佇立于窗前,懷中小孩抱著街頭淘來的鷹旗軍仿制軍章放聲大哭,老者將額頭貼到了小孩臉上,注視著窗外的驚天飛雪,悲聲哀嘆:“看看吧,良將死了,天都哭了。”
四月本應回暖,但凜冽的寒風卻是刮在整個北境,將王都的喪旗吹得獵獵作響,那些心如死灰的鷹旗軍士兵就這么扶著喪旗佇立在大雪中,他們沒有喊也沒有哭,因為他們知道,將軍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軟弱的士兵,他們以自己無聲的方式哀悼將軍的逝去,有些人在站崗完畢后沉默地交了班,而有的人在那里站了一整夜,早上被人發現時,已經被大雪凍成了冰雕 而后一年半的時間,從崩壞14年4月一直到崩壞15年的11月,江南地區拂曉城發生劇變,史稱“拂曉大清洗”。
拂曉城在崩壞7年的北伐戰爭中曾有獨立公投一事發生,后被政治嗅覺敏感的查爾斯侯爵鎮壓,這位聯邦貴族很清楚,聯邦在共治區域如何耀武揚威都沒事,可一旦牽扯到分疆裂土,這將踩到帝國的紅線,更別說帝方里還有冷鳶這樣能征善戰的鷹將,一旦拂曉城公然宣布獨立,鷹旗軍的打擊很可能隨之到來。
然而,當帝國上將冷鳶殞命的消息傳來后,這一層最具威懾力的枷鎖被敲碎了,拂曉城獨立勢力猶如野火瘋生,這座被政治蠶食已久的城市正式向大公府提出請愿:拂曉城脫離帝國管轄,正式并入聯邦疆土。
如果沒有那名神秘的殺手,這件事很快就會被提上日程,但自從獨立之火燃起后,多名負責此事的執政官,以及民間分裂勢力領袖遭到斬首,也正因此,引發了后來載入史冊的“拂曉大清洗”。
從崩壞13年初到崩壞15年末這將近三年的時間里,大漠處刑人酒肉僧辦事不利,一直沒能精準地揪出橫行于大公府的殺手,也正因為如此,英維德大公不得不采取極端手段。
一個漆黑無光的夜晚,武裝到牙齒的大公衛隊包圍了英維德大公府,堵死了每一個出口,除了英維德大公的心腹嫡系,以及紫蘇這一類有政治價值的人,其余所有家臣,手下,仆人,不管工作了多少年,不管有過什么奉獻,從上到下斬盡殺絕。
屠殺之夜過后,307顆人頭整齊地排列在大公府中央廣場,里面有嘔心瀝血為大公府工作了十幾年乃至幾十年的主管,有姿色美貌青春靚麗的女仆,有后廚做飯的廚師,也有負責記賬的老嫗。
小狐貍的人頭也在里面,但只有紫蘇知道,此小狐貍并非彼小狐貍,玉面狐使用化生戒指易容的面貌并非憑空出現,而是參照了現實中存在的一個人,在大清洗中,她抓來此人做替身,躲過了大公衛隊的刀鋒,留下一個替死鬼,自己悄然隱去。
如果僅僅是307個大公仆從人頭落地,那還不至于叫做“拂曉大清洗”,按照酒肉僧之前的想法,殺手應該是隱藏在大公府上,可實際情況是,哪怕對大公府進行全面清洗,刺殺事件仍在發生。
由此,英維德大公得出結論,不管這個殺手是在清洗當晚逃離,又或是從一開始就不在大公府上,現在只有一種可能:在民間!
大公府由此頒布最嚴格的宵禁令,入夜7點后所有居民禁止出門,且鄰里之間可相互舉報,若觀察到有人較晚歸家,或者平時有什么異常舉動,可向大公府舉報,并由酒肉僧為首的緝拿隊上門探尋,有任何可疑之處即刻抓回審問,而那些被抓走的人幾乎沒有能回來的。
這是比骷髏城大清洗更可怕的清洗,洛憂清洗骷髏城時好歹劃了一條線,碰線一律處決,不碰安然無事。
可是拂曉城大清洗不一樣,它沒有一條明確的線,上到聯邦貴族,下到地痞乞丐,每個人都有舉報的權利,很可能你今天和誰說了什么悄悄話,乃至往什么陰暗的角落看了一眼,就馬上被人舉報,魔鬼般的酒肉僧即刻上門,問話調查后一旦什么可疑之處立刻抓走。
刑不可知,則威不可測。
在這種極致的重壓下,拂曉城已經變成了繃緊的琴弦,更變成了一片“安全”到瘋狂的地帶,鄰里之間互相監視,一切陰影無所遁形,連那個神秘的殺手都舉步維艱,一年多的時間里僅有寥寥數起命案,沒多久直接銷聲匿跡。
到了后面,整個事情發生了變質,民間出現謠傳,這個神秘殺手并非一人,而是帝國派來阻止拂曉城獨立的團體,所以才會對拂曉城獨立勢力進行刺殺。
冷酷的大清洗漸漸變成了狂熱的浪潮,各種獨立政治標語貼滿大街小巷,但凡有人表現出不支持拂曉城獨立,或者持中立態度,當即被當成殺手同伙,扭送往大公府受刑。
重壓之下的拂曉城變了,無論以前多么腐朽,奢靡,至少還是一座民生指數名列前茅的城市,但此時,它已經化作了一臺冷酷的政治機器,鋪天蓋地的獨立標語變成了一根導火線,左邊連接著失去冷鳶的赤血帝國,右邊連接著虎視眈眈的聯邦重工軍團,只待那么一根小火苗出現,將它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