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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生界即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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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養了一段時間,賀蘭的身體雖未痊愈,但也已恢復得不錯了。

  歸吾每天都樂呵呵地忙活著煮這煮那,簡直就是明堂版的蒙毅。

  清晨,天光朦朦初亮未多時,南院里已粥香四溢。

  老爹回了飛羽洛溪,白與飛剛開始幾天還挺自在的,結果沒過幾天,就有點兒想他老人家了。

  早早地起了床,幫著老祖宗拾掇了會兒后,就端著粥去了東院。

  林染大病初愈,身體虛弱暫時還沒有恢復工作。師暄暄和駱賓悄悄往醫院跑了幾趟,胖子呂梁撿回一條命,如今是對師暄暄越發的忠心耿耿了。

  經他提醒,師暄暄吩咐茹瓷去招募了幾個保鏢,這幾天都忙著看覆歷,也麻煩阿妖派出了幾個手下,去查那些即將成為染兒帖身護衛的底子。

  原本師暄暄是打算聘請職業經理人來打理公司的,但實在是拗不過,林染堅持要回蘇慕工作。所以也就只能從這方面著手,以確保萬無一失了。

  妖族中人也是要吃飯的。所以,索性阿妖就劃了幾個普通的手下給師暄暄,摻在保鏢中,這樣一來大家就更放心了一些。

  嵐飄飄則是閑人一個。

  本就沒什么特別重要的本職工作,干的都是閑工。聽說招保鏢而且薪水還挺高,于是就毛遂自薦硬生生頂上了一個名額。

  阿妖和師暄暄私底下也是無語,真是沒見過哪個活了這么幾千年的‘老祖宗’。手頭居然連余糧都沒有的。混到這份上也真是醉了。

  但是嵐飄飄完全不在意這些,每天吃好喝好睡好過得還挺開心。且等著林染身子養好后,她就正式上崗就業了。

  駱賓還有些緊張父母會不會橫遭不測,然而,老倆口還在環球旅行的路上,想到哪就走到哪,行蹤飄忽不定。每次視頻通話都是隨機切換地圖的,駱賓和師暄暄也是為有這樣的一對老寶貝感到很是無語。

  婚都結了,除了催生還是催生,再無別的話題。

  兩人早在塞班島時,師暄暄便坦露了自己不凡的身份。

  不過只字未提前世因由,只說自己是紫陣谷蘊養而成的精靈。

  駱賓是又驚又喜,還笑說自己小時候最喜歡看的一部電影就叫家有仙妻,如今算是夢想成真了。

  他倒是放心先前師暄暄獨自去交贖金,畢竟有誰的老婆是可以徒手搬起一座別墅的呢!

  不過之后的事情他也沒去問,師暄暄也沒說,只說事情已經解決了。

  至于后顧之憂,呵呵…廖伯倫那個老東西都死透了,劉云衛也不知道被何方殺坯滅了門。

  再之后,染兒身邊有保鏢以及幾個妖族中人,若真遇上什么很能剛正面的硬手,這不還有嵐飄飄呢嘛。

  再不濟,怎么說都曾是亡者界中人啊,還能有什么可擔心的呢!

  掐著點似地,一眾人剛吃完早餐,毫無預兆的閃落金光。

  扶蘇現身。沖大家點點頭,阿妖眨著雙美鳳眼似是有話想說,遂而又笑了笑回西廂去了。

  “阿妖,”扶蘇見她面色似有不妥喚了一聲。

  “嗯?”

  “怎的如此沒精打采?”扶蘇揮手釋出靈力紛紛飄落進阿妖體內,她感覺到一陣暖意升起,不是靈力起到了什么作用,而是心。沒來由的,心頭一熱。

  “是有什么事么?”扶蘇問道。

  阿妖笑著搖搖頭,“靈力養陣費神罷了,不礙事的。”

  扶蘇想起先前夜宴時,她倒是提過這一節,點點頭,又釋出許多靈力將她蘊于一片薄薄的金光之中。

  “既然大事可期,便不可心急于一時。自己的身體還是要顧著點的。”

  阿妖扯著嘴角點點頭,“知道了。你這大清早的,急匆匆跑來,是有什么事兒嗎?”

  “哦,沒什么事兒,找嵐飄飄閑聊幾句。你歇著去吧。”

  阿妖應了一聲轉頭就離了南院,扶蘇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里有一絲古怪的不安感。

  心想著,她一向好奇心旺盛,怎么這會兒這么消停,一點都不八卦地就走了,這真的很不阿妖啊。

  不過想了想,心知她這段時間確實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斗轉陣上。可惜的是,這種秘族的法陣,他是半分了解都沒有,更別提能幫上什么忙了。

  不再多想其它,沖嵐飄飄招招手,兩人往山頂走去。

  山頂就在明堂屋后,攏共幾十米的距離,不消一會兒就到了。

  坐在樹下的石凳上,屁股底下一片冰涼。嵐飄飄咂巴咂巴嘴,老大不樂意。

  扶蘇聽得她心念響起,笑了笑,“有勞了。子夜說多謝你的幫忙,這幾天你若是空了,他請你去云碧弄吃火鍋。涮羊肉。”

  嵐飄飄眉開眼笑,“哈哈,客氣客氣啦。怎么好意思呢。”

  “應該的。”

  “那就今天吧,我帶上歸吾和賀蘭,小飛就算了,這小子要守著染兒,肯定是不會去了的…”

  叭啦叭啦說了一堆,扶蘇耐心地聽著,笑笑點頭應和。

  “昨天與蒙毅閑聊,聽他說起一個關于亡者界的傳說。”客套完后話入正題。

  蒙毅?反應了會兒,嵐飄飄想起來是那個曾經的陰差,疑惑地看著扶蘇,問:“什么傳說?”

  “說是亡者世界五大結界在很久以前是有界主的,我有些好奇。”扶蘇并未多說,先試探一下反應,如果嵐飄飄知道的并不多,那余下的問題也就甭問了。

  嵐飄飄擰了擰眉頭,一臉錯愕,“怎么突然說起這種陳年老黃歷的事情?”

  呵,找對人了。看來她確實是個知情的。

  扶蘇心下暗喜了片刻,面上毫無表情隨性一說:“哦,昨天素兒說起在夢境里的奇遇種種,蒙毅湊熱鬧說起這個傳說。

  說得玄之又玄的,于是子夜便與他打了賭。我是替他們求證來的。”

  扶蘇不會說謊,這還是子夜給他想的借口。

  嵐飄飄哦了一聲,面上表情復雜,說道:“你們有錢人就是這么任性,連這個都賭。”

  扶蘇…呵呵一笑,搖搖頭不置可否也不搭話,只等她自己開口。

  “五方界主,每界各有冥、法兩職,共十位界主。”

  說詞簡直一模一樣,這就對上號了,扶蘇邊聽邊點頭。

  嵐飄飄也不疑有它,繼續說道:“一般的亡者之魂,是無需經過五大結界的,只有那些犯了錯的,才會被拘進那幾個地方。

  亡魂由陰差負責核對后,來到渡者部,便是由我們謁靈者檢閱其生前以及累世犯下的罪業,初審過后再另行分配。

  沒什么大事兒的就轉生門入輪回,而有罪業者則被分別納入時間結界、空間結界、通靈結界、滅息界、生界中接受應有的懲罰。

  由法主判罰罪業,冥主負責動用結界之力執行判罰。”

  “結界之力?”扶蘇疑問道“何謂結界之力?”

  嵐飄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結界之力你不也領教過嗎?和歸吾那老東西去救賀蘭的時候,你們不差點被結界之力給凝結了嗎?”

  扶蘇想了想點頭,一臉好奇地笑問:“那不還是靈力嗎?”

  “當然是靈力不然還能是什么?天地間被神明封禁的,不就是靈氣嗎?老話說的好,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就算封的再嚴實,靈氣還是會溢出來存于天地間地,你們不就是因此而獲益得到靈力的嘛。”

  “如此說,那十位五方界主也是具備靈力的咯?”

  嵐飄飄非常之奇怪地又看了眼扶蘇,心說這不是廢話嗎?

  “那不然呢?五方界主沒有靈力,憑何坐鎮亡者各結界?

  他們與普通的陰差不同,據說都是生前有大功德的人。也有說是神明創造的。

  總之我也不清楚他們的來歷。噯,你問這個做什么?”

  扶蘇不善編詞尷尬笑了笑,“上次時間結界遇險,對亡者界有些驚懼,便想多做些了解罷了。”

  “哦!”嵐飄飄點頭道:“如今已經不是當初的情形了。

  聽說現在的亡者界管理甚嚴,再不是以前那樣只由五方界主審判。

  而是在亡者新死之時,便有命箋標記書明其生前罪業種種,由陰司司長共同判罰。

  那日我已感應到有一位亡者界中人去了你們潤廬,你該不是認識的哪位司長吧?!”

  扶蘇點頭,坦誠相告,“一位叫做楊十七的女子。她也沒有言明身份,不過應該是這個職責之人吧。”

  嵐飄飄微微驚訝了一下,點點頭,看向遠方不知想到了什么,訥訥地說道:“那場浩劫,人類世界滅頂之災,亡者界又何嘗不是一場大洗牌呢。

  就像是改朝換代,我們這些謁靈者沒用了,便就此統統抹殺…”

  嘆了口氣,她似有些哀怨地繼續說著,“扶蘇,我不知道你打聽五方界主有何目的,但有一點你要記住,亡者界最好別去碰。

  聽師暄暄說起,你們曾找過洗靈河想入生門。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吧!

  整個亡者界最可怕的地方,其實就在那兒。別的結界都是向死而生的,只有生界是向生而死的。”

  扶蘇???只一驚,意識到其實嵐飄飄從頭到尾就沒信子夜為他編排好的借口。但她愿意坦誠相告,想來也不是什么不能說的秘密。

  只是,這最后一句話是何義呢?

  嵐飄飄也猜到他沒聽懂,解釋道:“四界法主判罰、冥主執行,受罰的亡魂或于空間界中受壓力之苦、或于時間界被凝結如墜孤獨地獄,或于通靈界被化靈受鉆心噬骨之痛、或于滅息界受冰封寒風吹襲破皮綻肉…

  但只要受罰者能撐過去、熬下來便有希望,當被寬恕之日來臨,也是他們重生之時。

  但是,生界并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曾有人說,其實整個世間就是那個生界。

  人們在此出生,受盡生時千般苦,再入輪回不過是夢一場。”

  話落,扶蘇想了許久,嵐飄飄安靜地坐在一旁,也不再說話。

  天地法則,神明奧妙,不明白參不透的東西太多了。

  人之生命原本就不是簡單的事情。秘族、職責者們殞落便就真的是殞落了,唯有人類的生命因為魂靈而輪回、續存。

  狐族那位老祖宗也曾對扶蘇說過類似的話,秘族是神明創世、守世的工具,而只有人,才是神明之子。延傳著神明的意志。

  他們生生世世為活而活,為信念而活,為延續血脈而活,卻最終要面對靈魂的消磨。

  他們歷轉無數次輪回,在人世間遭受著血與火的洗禮,他們征服不同的種族或被不同的種族征服。

  這種周而復始的希望與幻滅,是秘族與職責者們不需要經受的苦。

  生命之輕,輕若螻蟻或鴻毛。生命之重,重若如行泥沼不可自撥。

  沒得選擇地,一次又一次來到這個世界。面對一個又一個,他們想要或不想要的人生。

  但是,這個命題太大了。大到沒有人能解釋得了是為什么?

  就好像,連嵐飄飄這個七千年前的亡者界‘老人’,都說不清生界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存在。

  她能告訴扶蘇的便是,你,別去碰,別去想。過好自己便已是最好。

  但是,扶蘇并不這么想。

  那個宏大而蒼涼的聲音,那個來自神魂深處的聲音,他聽到過。

  它一次一次喚醒他,讓他重返人間,也許便是要增加他靈魂的重量,讓他裹足不前,讓他嘗盡苦澀之味。

  但他不懼,既然生而為人,還有什么可懼的。而且,現在的他已經不再凄惶不再猶豫了。

  他已不是兩千年前自輕生命的那個青年人,這個世界,他看了兩千年,曾以為自己就是代神明行走天下者、曾以為蒼生螻蟻與他無關。

  但是現在,他的身邊有了那么多的親密之人。他已經不可能再放下了。

  他的心中,有了愛意。對那個女孩深深的愛意。

  她說,這個世界很美好,這個世界很溫柔。

  那他就去將這可能不太美好的世界,變得美好一些。將這不太溫柔的世界,變得溫柔一些。

  一己之力,勢單而薄。但是,他還有她啊,還有染兒、蒙毅、子夜、素兒,還有明堂的師暄暄、阿妖、小飛,甚至還有現世平凡的安寧還有純真的平兒…

  這個世界沒有那么遭!

  因為,每個人心中都有一份依戀,一道羈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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