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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執念

  像是感覺到了什么,臺下的朱鸞也抬起了頭。

  看著高臺上那名少女的姿態,朱鸞的眼眸中涌起難言的情緒。

  這可真是…

  朱鸞微微低下頭,如果她的預感是真的,她可能要失言了。

  除了拔刀術的招式,在鄉試與李文曜做交易的時候,她曾經說過,還會幫助李文曜在會試中獲得更高的名次。

  這并不是空口的諾言。

  雖然李文曜自己可能沒有意識到,但在他掌握十招拔刀術的現在,他其實就已經擁有了越境殺的能力。

  哪怕面對劍閣弟子,哪怕面對莫寒,李文曜也絕對有一戰的能力。

  但現在,她的這個許諾可能無法實現了。

  因為連朱鸞都沒有想到。

  這個世上的傻子,居然還有一位。

  天際上劃過一道明亮的劍光,在烈日普照的白日卻有如煙花一般燦爛。

  長虹貫日。

  隨后高臺上響起一陣劇烈的碰撞聲,厲聲入空,撕心裂肺,宛如冰山相撞!

  朱鸞閉上雙眼。

  拔刀術本是不會發出聲音的,因為它在發出聲音之前就會結束戰斗。

  一旦發出聲音,除了失敗,還有另外一個可能。

  “這是…”朱鸞的身邊傳來段立崢驚愕的聲音。

  對戰開始至今,這還是徽州第一公子第一次發出如此愕然的聲音。

  因為眼前發生的一切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朱鸞睜開眼睛,高臺上騰起的一陣煙塵被風吹散,露出那兩個宛如雕像一般一動不動的身影。

  而讓所有旁觀者張口結舌的是,兩人手都還握在刀柄與劍柄之上。

  戰斗仿佛未曾開始。

  剛剛那一聲巨響只是所有人的錯覺。

  錯覺…

  不是!

  “怎么會這樣…”這一聲從朱鸞身邊目眥盡裂的年華藏口中低低的吐出。

  “西涼劍閣的弟子居然會…不對…怎么還有人會去學這種刀法?”

  是的,這世上的傻子不止一位。

  朱鸞看著高臺上眼神動搖的李文曜,和他對面神情從冰冷轉為同樣訝然的阮清。

  戰斗并非沒有開始。

  而是兩人已經各自過了一招。

  以同樣的招式。

  同樣的,拔刀術。

  剛剛的那一聲厲聲就是兩人極為高速的刀劍相撞產生的,各自的速度都太快,才有那樣直入云霄的尖銳之聲。

  高臺下看懂的高階修行者說不出話來,高臺上對戰的兩位修行者也說不出話來。

  兩人都對對方的刀法感到驚訝。

  “你原來真的會…”

  一直沒有什么表情的阮清凝視著眼前儒雅的男人,細細的眉頭微蹙。

  什么叫做真的會?

  李文曜感受著手中刀柄的火熱,和依舊在顫抖的刀刃傳來的震動,眼中動搖更甚。

  日光明晃晃地灑在這個陌生的女子的肩頭。

  他能感覺到,這個女子也是真家伙。

  雖只過了一招,他卻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純熟。

  在拔刀術上的純熟。

  剛剛的那一瞬,她至少練習了成千上萬次。

  是的,和他一樣。

  而她,練習的是后面的招式。

  被刀光劍影撕裂的空氣重新組合,迎來鐘聲的震蕩。

  第三場結束的鐘聲。

  “抱歉。是我失信了。”

  看著捂著流血的肩頭走下來的李文曜,朱鸞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不,是我技不如人,”險些被斷臂的李文曜搖了搖頭,“怪不得別人。”

  他敗了。

  但這一次他敗得心服口服。

  因為他敗在拔刀術上。

  他的拔刀術,敗給了她的拔刀術。

  敗給了那個名叫阮清的女子的拔刀術。

  李文曜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神有些空茫。曾幾何時,他聽說過這樣一句話,想要徹底擊敗一個人,就從他的長處開始。

  而如今他就是被以這樣一個方式打敗了,那不服也不行啊。

  “招式上,是你占優勢。”一直在朱鸞身邊沉默著的段立崢看著目光挫敗的友人,忍不住開口道。

  李文曜看了他一眼,苦笑道,“我知道。”

  所以說不怪朱鸞。

  她的確把能教的都教給了他。

  拔刀術有十招,但在剛剛的戰斗中,阮清只使用了四招。但就是這四招,就打敗了自己。

  他之所以失敗。

  “是我沒有她的速度快。”李文曜坦然地承認道,心中嘆服。

  有些招式不在多而在精,拔刀術就是如此。

  李文曜現在有些明白,當年公主姐姐為什么不愿意將招式一次性教給他了。

  阮清雖然只施展了四招,但每一招的意境都接近完美。

  自己雖已掌握了十招,但他沒有忍住,雖然朱瑛一直和他說練好一招再練下一招,但他一直貪戀后面的招式,真正純熟的還是最初的那一招。

  只不過那個西涼女人…到底每天練習多長時間才能練成那樣,李文曜雖然服氣,但心里不免嘀咕。

  西涼劍閣還有那么劍法要練,這個女人是怪物嗎?

  而且…

  李文曜捂住血流不止的肩膀,有些心悸地看著從另一個方向走下高臺的阮清。

  那個冰冷的女子步子和上臺時沒有什么兩樣,但隨著她的步伐,無數血珠卻從她的袖筒里爭先恐后地滾落,一滴滴灑在她走來的路上。

  剛剛的那場的戰斗,結束的雖快,但不代表不激烈。

  登極之間的戰斗,怎么可能不慘烈。

  他受傷了,阮清也不可能毫發無損。

  她一路走來,一路流血,但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這個女人…

  其他旁觀的徽州少年看著那個浴血前行的清瘦女子,眼中也升起不安之色。

  段立崢神情最嚴肅,因為他看得很清楚。

  在他看來,李文曜敗得那么塊,與其說是敗給了阮清手中的刀劍,不如說是敗給了她的血性和執念。

  拔刀術之間的對戰比尋常拼刀更為兇險。

  在那樣高速的刀劍運行下,稍有不慎,人體就會被斬為兩段。

  剛剛那一場戰斗中,李文曜最終落敗的那一招,阮清差一點就斬斷李文曜的手臂,但反過來,李文曜也可以斬向阮清的身體。

  而就在那生死相搏的一刻,李文曜慢了一瞬,自此落敗。

  而阮清面對朝她身體而來的利刃,卻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這并不是什么好兆頭,因為這是明顯異常的舉動。這里只是會試的賽場而已。

  段立崢眸光微凝。

  這個女人…

  為了獲勝,連命都不要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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