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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它們

  在它的記憶里,所感受到的第一份溫暖,不是來自母親,而是來自于一個人的手。

  在它模糊的屬于種族的記憶里,它還沒有睜開眼睛,母親就喪生于修行者之手。

  只是為了一個所謂的“神獸”之名。

  在無數雙手的爭奪輾轉之中,一直沒有睜開眼睛的它,落入一個女子之手。

  但它依舊沒有得到溫暖。

  它感受不到同類的氣息,它不想睜開眼睛。

  直到它最終落入一雙最小也最熱的手之中。

  那雙手那么小,卻那么的燙。

  如同母親的鮮血那么燙。

  她沒有摸它,沒有抱它,只是捧著它,像是捧著一個易碎品。

  然后它聽見之前得到它的那個女人的聲音。

  “給它起個名字吧。”

  “滿月。”

  伴隨著那個聲音,它睜開眼睛,落入一片星海之中。

  它看到了今生見到的第一個人,并得到了自己的名字。

  那是個年輕的女孩子。

  然后它與她的故事就開始了。

  起初它只是一動不動地蜷縮在一個地方,對于任何人任何話都不作任何反應。

  人類以為它什么都不知道。

  但其實它什么都知道。

  動物會比所謂的人類更能明白人類的本質,因為在它們面前,人類不懂得隱藏。

  而她無需隱藏。她就是她,她的本質從不改變。

  人類以為它什么都不明白。但其實它什么都明白。

  它和她相處的時間很短暫。

  但其實它什么都記得。

  包括她手的溫度,她眼的璀璨,她氣息的安定,包括…

  她不知道它真正的身份的這件事。

  “神獸白虎…”

  貴人包廂里,原本目光冷酷坐在原處的西涼劍圣霍然起身,歷經滄桑的老人眼里露出難以置信的目光。

  像是看到了什么絕對不會出現的東西。

  居然會在這里出現!

  修行者的確可以憑借真元威壓威脅動物。但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最能威脅動物的只有動物。

  動物和動物之間的關系才是最為緊密的。

  那種烙印在靈魂深處的力量,甚至可以突破修行者的威脅,達成生命的極限。

  狼王可以號令群狼。

  猛獸可以號令百獸。

  而在這樣原始的力量之中,中土大陸曾經還有一種站在所有動物頂端上的生物。

  那就是神獸。

  但時至今日,隨著人類修行者的不斷強大,以四神獸為代表的神獸已經幾乎消失殆盡。

  而其中最為頑強的后裔,則通過在人類后代中留下神魂血脈這一方式尋求存續。

  山巔上的白虎目光冷酷。

  誰能想到,在四神大戰中凋零絕滅的白虎一族,會因為其末裔欺騙性的外表,最終被當做玩物在上層世家間販賣輾轉,最后以原本的形態活了下來?

  誰能想到?

  四神其實已經全部絕滅這樣事情,只有當年的宗師們知道。

  當年人類為了獲得力量,對遠古眾神們所做之事,也只有當年的宗師們知道。

  這個秘密,會被永遠的埋葬在那些人心中,隨著那些人的離世,成為歷史的塵埃。

  就如同得到它的那個女人一樣。

  白虎金色的瞳仁閃爍著冰冷的光,它知道,那個女人是知道它是什么的。

  她的身上有著同樣的氣息,害死它的母親的那群人的氣息,但它隱約覺得她是不一樣的。

  那個女人到最后都沒有告訴她的女兒,它的真實身份。

  不過也許就算那個女孩知道,也依舊會一如既往地對待它。

  那個給了它名字,也給了它新的身份,特別的女孩子。

  雖然時間短暫,但在作為她的貓生活的那段時光,是它迄今為止最為快活的日子。

  巨大的白虎頂天立地站在山巔之上,在她走后,它也許更加自由,獲得了和它的祖輩一般無與倫比的力量,沒有人能束縛得了它,但它卻失去了最為重要的人。

  如果可以,它還想像是小時候的那個樣子,趴在她的肩頭,和她走遍天涯海角。

  當然,如果沒有那匹黑馬的話最好。

  滿月在山巔上居高臨下地凝視著遠方馬場上無數的黑點,他最討厭黑馬。這些戰馬的樣子總會讓它想起另外一個討厭的家伙。

  一個狂妄自大的黑家伙。

  白虎如同人類一般皺起眉頭。雖然當年它只是個貓崽的模樣,但大部分動物都能憑本能對它退避三尺,甚至乖乖聽他差遣。

  但只有一個家伙例外。

  那個搶走它寵愛的家伙!

  雖然它倒也不是非常想要那個她的寵愛…但這不代表它愿意和別人分享!

  她身邊有很多人,但是動物…如果沒有那匹該死的黑馬,它就是她的唯一。

  巨大的白虎眼中浮現怒火,直到現在想起來還讓他怒火萬丈。

  分走她的目光,還仗著當年身高體壯敢和自己叫板…

  不過區區一匹馬而已!

  不過區區一貓崽而已。

  此時此刻,距離皇家馬場六十里外的一個破舊的馬廄里,一匹鬃毛花白的老馬正安靜地嚼著草葉,一甩尾巴輕哼一聲。

  神獸白虎的咆哮震天動地,不光是皇家馬場里的戰馬撲地,方圓百里之內,幾乎所有長腿的生物都受到了影響。

  其中就包括這座收容退役戰馬的皇家戰馬收容所。

  而就在密密麻麻軟倒在地的老馬間,這匹唯一站著的老馬就顯得格外顯眼。

  老馬身上還能看到依稀的黑毛,但在這些黑毛里已經摻雜著雪白的毛發,提醒著它的年紀。

  馬廄里的老馬,甩了甩花白的馬尾,嚼著草,腦海中回想起第一次見到那個白色貓崽時的模樣。

  它裝模作樣地趴在自家主人的肩頭,居然還想爬到自己的腦袋上。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以為個頭長大一點,老子就會怕你?

  不過…

  老馬千里嚼著干草抬起頭。

  自家的那個傻小子,應該也不會怕那貓崽吧?

  它要是敢慫,看老子下次不踹斷它的腿!

  日光璀璨,在馬場所有的馬群被本能壓倒之時,就在這個時候,一匹年輕的公馬睜開了眼睛。

  它緩慢地伸展身體,來自人類的那種粘稠的壓迫感已經被屬于真正來自種族的壓迫感代替。

  它睜開眼睛,一躍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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