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立崢目光一滯。
去哪?
朱鸞微笑,“所以說,去皇宮啊。”
段立崢僵硬地抬頭,看向站在另一邊的宋懷竹。戴著白玉面具的宗師默默將臉別了過去。
這人絕對是怕她死外邊了吧!
段立崢扶額。
會試的夜晚,某人準備去夜游皇宮。
很好很強大。
這個想法很朱瑛…不,不如說只有朱瑛才會有這樣的想法。
“既然都來了神都,怎么能不去大明宮呢?”朱鸞笑道。
不要把堂堂大周皇宮說的像是旅行勝地一樣好么!?
段立崢扶額。
只有他想不到的,沒有自家未婚妻不敢干的。
剛還覺得她在會試也跑出天策書院還能臉不紅心不跳真是了不起,但這個時候他才認識到世界的真實。
對她而言一個天策書院的守備算什么…
這人都準備單槍匹馬去挑戰這世上守備最森嚴的禁地了!
段立崢默默凝視著像個沒事人一樣眺望遠方宮殿的少女,他居然還以為她會知難而退。
果然自己還是年紀太小太天真了…
眼前的少年想著卻突然笑出了聲。
真有她的。
爽朗的笑聲在寂靜的夜色里傳開,宋懷竹正眼神復雜地注視著遠處的大明宮,回過頭來,看著相視而笑的少年少女,眼中的霧靄涌動了幾分。
變得更為柔和。
“怎么了?”朱鸞笑著看著段立崢問道。
“沒什么,”段立崢抹去眼角笑出的眼淚,神情平靜了不少。
“這真是個有趣的想法。”
下一刻,少年愉快的神情變得認真起來,“不過真的沒問題么?”
說完他立即改口,“我不是害怕…”他很擔心朱鸞誤解他的話勸他退出,他真的不是擔心承擔風險…
“我知道。”朱鸞笑了笑。
注視著身邊的兩人,她的心情也有些復雜。可以的話,她真的希望自己一個人去,但同時也知道阻攔他們對他們也不公平。
人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更何況其中一個,朱鸞默默看著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就出了考院的宗師。
其中一個她也攔不住。
“肯定是有風險的。”朱鸞道,看向遠方的宮殿。
皇城對她而言從始至終都不只是溫暖安全的家。
她的所歸之地永遠只有那個人身邊。
而那個地方現在已經沒有了。
“但我必須要這么做。”朱鸞道,目光堅定,“因為我要…”
“成為國士。”段立崢接到。
她要成為國士的道路上的障礙,她會用她的雙手一個個清掃,自己就是這樣注視著她一路走來的。
“那我們就走吧。”段立崢笑著對朱鸞道,“我跟著你。”
宋懷竹看了眼月光下少女的側臉,像是被燙到一般轉過頭去,握緊腰邊月光下的玉佩,不知在想些什么。
朱鸞并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拍了拍另一位視死如歸模樣少年的肩膀。
“沒事沒事,也不用太擔心。”朱鸞笑了笑,“內部消息,桑榆今晚不在的。”
宋懷竹轉過頭來。
大周皇城最大的守護者,道門的主人,大周的國試,大宗師桑榆。
今晚不在。
“哪來的消息?”段立崢心頭一震。
對于他們這些皇宮入侵者而言的確是個好消息,但桑國師作為皇城八年來的主宰和守護神,他的行蹤自然也是絕密。
朱鸞微笑,“這個我不能說。”
好吧,段立崢噎了一下,是他和她約定不要誆他,不能說的直接這么說。
“他為什么不在。”一個冰涼的聲音傳來。
朱鸞抬眼看宋懷竹一眼,“他的徒子徒孫今日在太平觀為他祝壽。”
“原來如此。”宋懷竹點頭。
今晚是最好的時機。
朱鸞看向夜色下明亮絢麗的宏偉宮殿,目光幽涼。
“走吧,去看看。”
大明宮,是大周的皇城正殿。是神都城內三大主要的宮殿群之一,另外兩大為太極宮、興慶宮。
這三座宮殿合稱“三大內。”
而大明宮正是其中面積最大,最為宏偉的建筑,被稱為“東內。”
自成宗帝開始,大周的帝王開始在這座宮殿內處理朝政,而大周的皇城就從太極宮變為更大的大明宮。
如果說大明宮和太極宮有什么不同…
大明宮更大。
注意這不是廢話。
因為大明宮的大不是一般的大。
大明宮被譽為千宮之宮,是中土大陸最大的宮殿群,其中宮殿多如繁星,內里太液池波濤壯闊,亭臺樓閣,應有盡有。
沒有什么比站在巨大的宮墻之下,更能感受到這座宮殿的宏大。
段立崢朱鸞宋懷竹三人站在黑夜的宮墻之下,仰頭直視磚瓦搭建而成的偉業。
黑夜里,高大的宮墻宛如黑洞洞的怪物,將這世間所有的黑暗和光明都包含在內。
段立崢看著這一切,一時間有些感慨。
他不是第一次來大明宮,但他是第一次在這個時間來。
“大哥,我居然要夜探皇宮了。”
段立崢看著高高的宮墻默默地想到。
但同時讓他更為感慨還有別的。
宮墻極高,而周圍極靜。
周圍…沒有人。
這不是沒有可能。以大明宮的占地之廣,如果宮墻外每一寸都要有看守,那把整個大周的禁軍調來都不一定夠。
以少量的護衛一崗一哨依然沒有什么用,少量距離遠的士兵很容易被直接打倒。
在這種情況下,大明宮周圍實行的是常見的禁軍巡邏制。
而對于一些過于偏僻的宮墻,其巡邏是存在較大間隔的。
宮墻高寒,墻內的守衛更加森嚴,墻外的巡邏極好地計算了人爬墻的速度,多少年來少有紕漏。
就算出了紕漏,能找到巡邏間隙,并在這樣的間隙爬上宮墻的,本也不可能是正常人。
正如眼前這位。
看著將手掌放到宮墻之上的少女,段立崢就明白她已經事先計算好了所有事情。
遠離北門夾城的禁軍指揮機構北衙,避開駐扎在宮城東西兩側的禁軍,從南進入宮城外側,隨后再繞道北側,選擇太液池和北岸高低最為偏僻處的宮墻的守衛的間隙。
這名少女如同一柄利劍。
悄無聲息地扎入了大周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