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夜訪

　　“居然就那樣讓他們走了！”夜已深，但徽州城內的府衙里卻依舊燈火通明。

　　府衙內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的怒吼。

　　隨著這一聲怒吼，隨之而來的而有一個裝滿熱茶水的茶盞，劈頭蓋臉砸在跪在地上正在稟報的衙役身上。

　　“大…大人…”臉上皮膚迅速紅腫起來的衙役有苦難說，頭磕在青磚上半點不敢抬起來。

　　“不是小人們不下手，”衙役道，“實在是段二公子與朱九小姐寸步不離…”

　　“那又有什么！一個小子一個丫頭，加起來都不超過三十歲！”中年男子聲音更加惱怒。

　　“你們這幫人年紀都能做他們爺爺了，一點用都沒有！居然都躲在城里連出去的膽子都沒有！”

　　這能一樣嗎？

　　跪在地上的衙役心里有苦說不出。

　　這和年紀又有什么關系、

　　誰都知道段立崢是登極中期。

　　只要是個修行者就知道登極中期是個什么樣存在。

　　有登極中期在，誰還能耍手段？

　　偏偏只有眼前這個老書生不知道。

　　“而且…”衙役囁喏道，“不光是段二公子…連年首席都在。”

　　對朱九小姐出手，首先可能要同時招架兩個登極，這任務不能說不重。

　　這還是沒有計算朱九小姐自身的戰力。

　　簡直一開始就是不可能完成的。

　　“混賬！”然而中年男人絲毫不聽辯解，只是兀自發泄著怒氣。

　　“幾個毛頭小子都搞不定，我要你們何用！”男人大聲道。

　　“那什么首席，如果不是松兒當初大度相讓，哪里輪到年華藏那個窮小子！”

　　“我的松兒…”那男人說著說著，眼中浮現一絲哀痛。

　　他看向身邊站著的一個師爺模樣的人問道，“今兒的消息送來了嗎？”

　　那人點頭，“醫師之前說，大少爺已經可以走動了，不過還是拿不了劍。”

　　那師爺看著中年男子，一臉欽佩，“之前我仔細問了醫師，讓她說實話。”

　　“大少爺實乃天賦異稟，那醫師就從未見過其他人像大少爺這般康復迅速的。”師爺滔滔不絕地說道。

　　“可是…”他話鋒一轉，神情變得悲痛又惋惜，“只可惜當初下手那人手段實在惡毒，下手不是一般的重啊！”

　　他義憤填膺，“醫師說大少爺還需要至少半年才能完全康復。”

　　“可惡…”中年男子，徽州巡撫宋明軒坐在太師椅上，臉上的神情因為憤怒而扭曲。

　　“這樣一個無才無德的女人，居然成為了徽州鄉試的解元？”宋明軒恨聲道，“老天爺是都瞎了嗎？”

　　在看到結果的時候，宋明軒只覺得渾身血氣翻涌。

　　他不明白為什么當初明明已經設計好了，最終卻沒有換出那個女子的試卷。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至今他還是沒有搞清楚這件事。

　　他看著跪在地上的衙役，越發窩火。

　　鄉試排名一旦出來，哪怕是一州巡撫都無法調整。

　　但宋明軒覺得自己有必要，為整個大周排除掉那個禍害。

　　她禍害了徽州那么多人還不夠，還要去神都禍害整個大周的官場。

　　讓這樣一個禍害到達神都，實在是不應該。

　　宋明軒如此想道，卻未曾想到，他手下的人那么沒用，居然連人的指頭都沒碰到就灰溜溜回來了。

　　這怎么能讓他不憤怒？

　　早知道就應該多養幾個修行者的供奉。

　　不過主要是因為他之前有那么一個優秀的兒子，他就沒有在這方面再下心力。

　　如果雪松沒有被那個女子暗算，現在哪里還有這些螞蚱蹦跶的機會？

　　而現如今，不光是那個女子，連段立崢這些屁股蛋還青的小子居然都還包庇她。

　　那女子傷人不但沒付出代價，還能逍遙地前往神都參加會試？

　　這世上怎么可以有這么好的事？

　　宋明軒瞇起眼睛，眼中劃過一絲怨毒。

　　既然刺殺不成，那就只能…

　　“來人，”他高聲喊道，“拿空白的折子和筆墨來！”

　　現如今就只能上書朝廷，寫出這女子的斑斑劣跡，看能否為民除害。

　　宋明軒深吸一口氣，一邊默默打著腹稿，看如何從那女子罄竹難書的劣跡里選取比較典型的例子。

　　不守婦道，妄議朝政，出手傷人，私德有損…

　　然而宋明軒盤算許久，紙墨筆硯卻遲遲沒有送到。

　　怎么回事？宋明軒抬起頭來，心情愈發急躁。

　　“人是死了嗎？趕緊把筆墨送來！”宋明軒提高了聲音。

　　然而外面依舊鴉雀無聲。

　　這下不光是他，他身邊的師爺和跪在地上的衙役都覺得有些不對勁。

　　“我要寫折子上表神都！”宋明軒吼道，“趕緊拿…”

　　“拿什么？”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屋外突然傳來女子的輕笑。

　　“什…”屋內所有人員一震。

　　宋明軒的臉因為震驚變得更為扭曲。

　　屋外寂靜，但屋內更是久久沒有言語。

　　在這樣的寂靜的夜里聽到這樣一個女聲，本就會嚇一跳。

　　而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吱呀一聲推開。

　　一個纖細的人影走了進來。

　　“你…”宋明軒看著來人非常驚訝，甚至有些驚恐。

　　啪的一聲炸開一朵燈花。

　　那是一個冬夜里穿著略顯單薄的少女。

　　此時卻像是暢通無阻一般，就這么普普通通地推開門走了進來，讓其他人目瞪口呆。

　　“你…”宋明軒指著走進去的朱鸞說不出話來。

　　“好久不見，”朱鸞對宋明軒道。

　　宋明軒深吸一口氣，迅速看向跪在地上的那個衙役。

　　那個衙役是個化元境的修行者，現如今他也只能指望他…

　　宋明軒睜大眼睛，看著跪在地上的衙役渾身顫抖，趴在地上無法起來。

　　這到底是…

　　其實不光是衙役，在剛剛的瞬間中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有感覺。

　　一股強大的氣機鎖定了所有人。

　　登極境的氣機。

　　境界越高的人感覺越強烈。

　　這是在…

　　“你要做什么！”宋明軒意識到一時間失態，厲聲喝道。

　　“唔，”朱鸞笑了笑，“我比較好奇剛剛宋大人準備做些什么。”

　　“要上書神都？”朱鸞饒有興致地盯著宋明軒，“請問準備寫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