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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故人

  女孩子?

  什么鬼?

  現在想起來還是會覺得那人是在坑他。

  畢竟從相識伊始,他不知道被那人坑了多少次了。

  這人不說話則已,一說話要命。

  望溪先生一臉嫌棄。

  他當時是怎么回答這沒頭沒腦的胡話的?

  “哦,”他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個男人道,“哪里的女孩子?你私生女?”

  “說什么呢,”那個大言不慚的男人皺起眉,“如果是我的私生女還輪的到你來教?”

  望溪先生瞪著那個男人,恨不得從不認識這個人。

  如果不是因為打不過,在過去的生涯里他真是無數次想要打那家伙一頓。

  “是是,”望溪先生揮了揮手,“在下才疏學淺,就不班門弄斧了,這什么囑托您就另請高明吧。”

  “我一個小小儒生就不參與了。”望溪先生道。

  大周還從未有過儒生收女弟子的。

  如果是修行者倒是見過個把兩個。

  “但這是只有你能做到的事,”那個人無比認真地凝視著他,眼中浮出一抹笑意。

  對那個人而言是鐵樹開花一般的笑意。

  “如果有朝一日,真的能見到的話,”那個人的眼中染起一抹他看不懂情緒。

  “即便沒我今日的多言,”那個人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覺得你一定會想要收她為弟子。”

  哪里來的自信。

  “真是…到底當年他是哪里來的自信,”望溪先生小聲地嘟囔道。

  “先生,您喝多了?”魚斯年看著突然自言自語的恩師問道。

  “沒,沒,”望溪先生擺擺手。

  “那就好,”魚斯年舒了口氣,和身邊其他弟子說起話來。

  但他的視線卻有時投到另外一個方向。

  望溪先生瞇起眼睛。

  側目看了看身邊得意弟子視線所及的地方。

  再次看到那個少女和她身后不遠處,看似隨意地站在那里的段立崢。

  少年人們啊…

  老先生在心里嘆了口氣。

  在璀璨的燈樹下,言笑晏晏的少年舉人們,和孤身一人站在其中的少女。

  望溪先生的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

  仿佛依稀在很多年前,也有那樣一群少年,有一個言笑晏晏的女子從那個像是石頭一般的少年身后探出身來,將所有原本不可一世的小書生們嚇了一大跳。

  活的太久,就容易忘記很多事情。包括那個人臨走前甩下的那句沒頭沒腦的話。

  直到很多年后的那一天,他被現在的弟子簇擁著,皺著眉頭看著那個大言不慚挑戰自己得意弟子的少女。

  傳言中被南山先生拒絕收徒的女子。

  既然是南山都不收的弟子,想必也沒有哪家先生敢收,不,在這之前,又不是天策書院,又不是皇親國戚,哪家先生敢收?

  雖然他年輕時在神都被那個女子擊敗后,他就承認了那個人說過的那句話。

  一個人厲害不厲害,不是因為他是男是女。

  但收女弟子是不可能收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收的。

  不是因為他在意女子,而是因為麻煩。

  弟子這種東西,收了只要不是犯了大錯,就要一生負責。

  一個女子,能引來多少風言風語就別提了,就算沒南山那般死板,他可是家有河東獅的男人。

  畢竟就算是有才華,但徽州最不缺的就是有才華的兒郎,一個不到十五的小丫頭能厲害到…

  是真的厲害啊…

  能將斯年逼到那個地步…

  她不可能沒有師傅。

  這樣的女子為何會在徽州…

  她應該是在…

  如果她真的沒有師父,真的想要參加國試,是不是真的能…

  他陷入自我斗爭中左右為難,然而就在那個時候,那個名字突兀地出現了。

  “大周朝永昌元年臨海公子所作《為社稷討文后叫檄》。”

  怎么會有這首詩?

  然后下一刻,他聽見那個女子清凌凌的聲音。

  “我不能背這首詩。”

  我不能背這首詩。

  這個女子如此說道。

  時空在那一刻凝固。

  “如果有朝一日,你能見到的話。”

  “你一定會想收她為弟子。”

  那個混蛋。

  原來自己又晚了一步。

  那個人永遠是正確的,即便一句話不說,卻像是看透了世事一般,而他們卻永遠只能在他身后。

  望溪先生就是討厭他這一點。

  從遇見那個人的時候就一直討厭。

  他從樓上望去,看到那個站的筆直的少女,一瞬間仿佛真的回到了那個他人生最風光的時候,看到的那個人。

  然后他不得不再次承認他的敗北。

  他聽見自己對弟子說。

  “讓你們大師兄把那個丫頭帶過來。”

  就賭一次好了。

  要是虧了…

  純當被那人再坑一次好了。

  真的沒想到…

  居然是個那樣的孩子。

  有巨大的哄聲傳來,打斷望溪先生的思緒。

  他搖了搖頭,心想還是喝多了一點,居然會想起那么久遠的事。

  不過…在看到她縣試文章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不對勁了,但沒想到這事居然鬧到這么大。

  十五歲的少女。

  雙花解元。

  她最終要走到哪里?

  這樣的解元到了神都,又會惹出什么樣的事端?

他想去看看  不管房師和恩師席面上發生了什么,年輕舉子所在的席面總是熱鬧的。

  朱鸞走到太平山房處向郭教習敬過酒后,就和年華藏一起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舉子的位置是按照考試名次所排,但因為敬酒環節學子們可以自由走動。

  所以幾乎是自然而然的。

  原本坐在后面的舉子們紛紛手拿酒杯走…不如說是擠到了前面。

  排名較前的舉子們座位旁變得擁擠起來,首榜們的座位附近更是人滿為患。

  畢竟…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沉流。

  排名靠前的舉子們幾乎可以確定在會試中也能取得不錯的成績。

  尤其是年紀較輕的學子,更可謂前途似錦。

  而在鄉試中排名較后的學子,即便派官,也只能在地方苦熬。

  而對于這些舉子而言,是否能和排名較前的同年攀上關系,對他們之后的官路,影響可是非常大。

  尤其是末榜學子。

  而此時舉子們的席面上之所以起哄鬧。

  是因為在擁擠的人群中,突然有個舉子跌倒了。

  而更惹眼的是,周圍人都看到,這個舉子跌倒不是因為意外。

  而是在看見解元公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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