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鋒芒
神詭劍之所以名神詭，就在于劍路詭譎，神出鬼沒。
真正練成之后，從主劍路上衍生出的變化甚至能上千種。
憑借這樣千變萬化的劍路，讓對手無法招架。
這就是神詭劍。
本該是如此。
然而此時，無論宋雪松的劍路如何變化，都會被朱鸞的劍準確無誤地攔截，然后碎裂。
即便那劍招在外人看來是如此的精妙，都無法從少女手中的劍脫身。
比誰都不能接受這一點的，非宋雪松莫屬。
他不顧真元的消耗，如同發瘋一般揮出更多劍光！
臺下的考生面露懼色，這簡直就是劍招的地獄！
砰砰砰砰！
然后在極短的時間里，斷劍劍光和朱鸞手中的赤子劍在空中相撞。
接近上百次的激烈撞擊，可怕的聲音滲人至極，不少境界低微的修行者捂住了耳朵。
劍影消失。
兩人還是保持著之前的距離，朱鸞的姿勢沒有大變，而對面的宋雪松面色更白，握著斷劍劍柄的手微微顫抖。
他再沒有一劍擊中對方。
一劍未中。
比他臉色更白的是臺下的年華藏。
他比宋雪松更精通神詭劍，所以他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少女剛剛事先封住了宋雪松所有的劍路。
他不想承認但不得不承認的事在他的眼前成為了現實。
無比可怕的現實。
對于任何一個耗費數年光陰在這一劍法上的武者都是一種信仰的幻滅。
宋雪松大吼一聲，齒咬舌尖噴出一口鮮血，手中劍光破空而起，挾風雷之勢，持詭變之姿刺向對面的少女！
年華藏心知肚明，這已經是宋雪松能夠掌握的所有變化。
他已經沒有任何保留。
然而和男子近乎暴烈的劍招相比，朱鸞的劍意卻變得越來越平靜。
無形的劍光交織成沒有漏洞的網，破開所有劍招。
她手中的劍沒有任何章法，卻也沒有任何漏洞。
因為這是一張只針對宋雪松的無形的網。
網住他的劍法，也網住太平山房的絕學。
只為破掉神詭劍而生的…劍法。
“為什么會這樣，”洪山在一旁瞠目結舌，“就算是這丫頭反應速度快，也不可能…”
年華藏也不明白。即便段立崢如此說，現實擺在面前，他也無法相信神詭劍的劍路真的會被破掉。
這還不如讓他相信這女子的反應速度異于常人。
但正如洪山所說，如果她的反應速度真的那么快，那么一開始怎么會被數次刺中，受那么多的傷…
等等。
有什么在年華藏的腦子一閃而過。
“華藏，這只是我的猜測，”就在此時，段立崢忽然幽幽道，“神詭劍的主劍路…是不是有四十二道？”
怎會…
年華藏沒有說話，但心中如驚濤駭浪。
說中了。
哪怕是修行者也不可能真的記住上千種劍法用于實戰，所以神詭劍是在主劍路的基礎上生成變化。
這主劍路無比重要，隱藏在千變萬化的劍招中，是神詭劍最大的秘密。
更是太平山房的不傳之秘。
為什么會被說中？
哪怕是段立崢，也不可能看出…
洪山看到年華藏瞬間白如宣紙的臉色，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驚愕地看向段立崢，“你為什么這么說？”
“我猜的。”段立崢淡淡道。
“因為她身上的傷痕，”少年頓了頓，“是四十二道。”
年華藏瞳孔微縮。
四十二道傷痕！
觀景臺上晉陽公主睜開眼睛。
所以說她說過的話都是有意義的。但其他人卻不明白這件事。
在斬斷幻劍前，她說了一句話。
“原來只有這點程度。”
那就是她終于了解了所有程度。
“居然是為了摸清神詭劍的劍路…”洪山看著臺上傷痕累累的少女說不出話來。
就在她被所有人嘲笑，在宋雪松的劍光下狼狽躲藏之時，居然是在推算神詭劍的劍路？
那些被所有人不齒的失敗，那些刻在她身上的傷痕，全部是為了找出最主要劍路的試探？
在那樣生與死的界線中游走，這個女子居然還有精力去辨別最本原的劍路，并以身試劍，精準地推算出必殺之劍的秘密。
一次次地跌倒，一次次地流血，一次次的羞辱。
這才是真相？
所有人都以為她被宋雪松的劍逼的無路可走，但竟無人猜到，她是在尋找道路。
就在所有人以為赤子劍才是她的最終手段，斷劍之后這個女人就會得意洋洋，宋雪松反擊就會不知所措時，她居然是一開始就準備破掉宋雪松的劍法？
這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又是什么人居然真的能做到這樣的事？
四十二道傷痕，破掉太平山房的山門劍。
就在你每次以為她要走不下去，這就是她的極限的時候。
她總會帶給你更多的震驚。
這個少女再次用事實震驚全場。
首先受到沖擊的就是她的同門。
“這是…”洪山的聲音有些顫抖，看著年華藏。
他想說這是可能的嗎？
那可是徽四院之一太平山房的山門劍法啊！
而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他的好友臉色比他更加蒼白。手不知何時已經握上了逆鱗劍的劍柄。
逆鱗劍發出陣陣嗡鳴。
對于浸淫神詭劍時間更長的年華藏而言這個事實未免太過殘酷。
洪山有些不忍心，只得看向一邊的段立崢，有些不忍心地問道，“你…”
你覺得這是真的嗎？
不得不承認，段立崢比他們的境界更高，看的也更遠，對這個少女…
一開始他以為段立崢是因為婚約對這個女子另眼相看，但現如今事實讓洪山不得不承認，你永遠都不知道這個少女能干出什么。
段立崢看了眼年華藏緩緩道，“如果是華藏的神詭劍，她應該無法全部封住。”
洪山松了口氣。
但旋即段立崢繼續道，“但…”
少年沒有說下去，而是看向臺上。
洪山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臺上，明白了段立崢沒有說完的話。
演武臺上密集的撞擊聲連綿不絕，那是劍光于劍身相遇的聲音，劍鳴錚錚，仿佛永遠不會停歇。
也永遠無法成功。
宋雪松的劍光與赤子劍相撞，炸開，然后湮滅。
周而復始。
周而復始。
看不到盡頭的，讓人絕望。
她可能無法完全封住年華藏的劍。
但面對此時的宋雪松。
已經綽綽有余。
宋雪松已經無法找到她的漏洞，無法破開這位少女為他專門織就的大網。
“是時候了。”段立崢閉上了眼睛。
洪山明白他的意思。
這樣的拉鋸已經沒有意義，無論朱鸞還是宋雪松，都到了要決出勝負的時候。
下一刻，人群中響起驚呼。
臺上的少女緩緩從黑色的劍鞘中緩緩抽出雪亮的長劍。
朱鸞把劍鞘扔到地上。
在經歷了無數次跌倒，無數次嘗試，無數次流血后。
終于。
鋒芒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