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居然
朱鸞松開了手上抓著的段立崢的箭，原本像是木樁一般站在箭筒邊的受驚馬如離弦之箭竄了出去。
朱鸞打馬緊隨其后。
此時此刻，段立崢中靶五箭，朱鸞中靶三箭。
段立崢在馬離開的時候從箭筒中又抓了兩支箭，現在兩人手上都各自有三支箭。
少年一手抓韁繩，控制住身下受驚的馬，未等馬站定再次松手張弓瞄準。
他無論在哪里都能射箭，然而那個剛剛踢了他一腳的少女準確無誤地擋在他的面前，同時張弓，雙箭上弦。
這一次兩人沒有對峙，敏銳的修行者聽見弓弦顫聲，段立崢和朱鸞面對面拉弓放箭。
場外嘩然！
“喂！”洪山睜大眼睛一拳打在年華藏肩膀上，抓著護欄就想翻進去，“你不是說這兩人誰都不會射出去嗎！”
怎么可能？！
年華藏瞳孔一縮，調動真元盡全力望去，這才看到那驚險的一幕。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沒想到真會變成考生間殘殺的場面，校場邊的銀甲衛目眥盡裂，正想大喊，嘴才張開，只見雪亮箭鏃從那女子肩上擦過！
與此同時，嗖嗖兩聲，朱鸞弓上雙箭離弦飛向兩個不同的地方，從段立崢身邊穿過。
輕微的啪的一聲，少女肩膀上的衣服裂開一道口，露出雪白的肌膚。
肌膚下一道血線，朱鸞抬手捂住在傷口上一抹，血跡不見蹤影。
場邊驚呼聲才起。
“你自己看看，”場外年華藏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淡平靜，“那兩人才不是在對射。”
不等洪山定睛去看，看靶的衛兵那邊已經傳來了消息。
“十七號，兩靶中紅心。”
“十八號，中一靶，未中紅心。”
“段立崢居然射偏了？”
周圍再次嘩然，眾人大都還未理解似是在對射的兩人干了什么，看著離靶心只有一點點的羽箭惋惜跺腳。
“段立崢才沒有射偏。”年華藏冷冷道，“是那個瘋女人用肩膀撞歪了他的箭。”
用肩膀？
居然能如此？
旁邊聽到的其他考生驚訝地咽了咽口水，后知后覺看向紅衣少女的肩膀。
段立崢也看著。
那一瞬間發生了太多事。
因為抬手射雙箭，原本擋在他的箭道上的女子動作間被他抓到了縫隙。
他的那一箭是在朱鸞雙箭之間射出的。
但沒想到在幾乎沒有停頓的第二箭前那女子居然再次調整了姿勢抬高了肩膀，那一擦改變了箭的方向。
只要他的角度低一點或者她的速度不夠快，那支利箭就會射入她的肩膀。
這個女人…
形勢再次一變。
此時段立崢手上兩支箭，朱鸞口中叼有一支。
段立崢中靶六箭，朱鸞五箭。
段立崢再次搭弓，朱鸞再次策馬上前。
校場邊銀甲衛們瞪大眼。現在眾人都看懂了朱鸞的意圖，這女子是要把段立崢往箭靶那里趕。
兩人的馬再次相撞，校場上突然騰起大風。
兩匹馬狹路相逢，這次段立崢先發制人，先抓住了朱鸞手上的長弓，朱鸞身下黑馬再次揚起蹄子，而此時朱鸞抓著弓無法松手身形被固定，眼看著就要被拖離馬背——
狂風驟起，發絲飛揚，黑馬揚起蹄子的瞬間，眼前紅光一閃，朱鸞松開韁繩，揪住長弓在馬背上一個旋身，隨后傾身而上，抓住了段立崢身下馬的鬃毛。
在急速相撞的兩匹馬之間，少女一瞬間的動作令人眼花繚亂。
段立崢的馬一聲嘶鳴，再次被大黑馬蹬上前腿，一個打彎，踉蹌著竄了出去，朱鸞順勢而下，行云流水地抱住自己的黑馬，從馬肚子上一晃翻身而上。
段立崢的馬再次狂奔出去，朱鸞縱馬不但不追竟然調轉方向，往箭筒處狂奔。
居然！
武將們瞪大眼。
這小女子居然是想耽擱人拿箭！而不是干擾人射箭！
途中再響破空一聲，朱鸞口中那支箭中靶。
朱鸞縱馬飛奔到箭筒邊，再次一把抓起剩下的四支箭中的三支。
一旁段立崢的箭筒里還剩下兩支箭。
朱鸞縱馬向剩下的箭靶而去，此時嗖嗖兩聲，段立崢在遠處原地射完了手中兩支箭，朝箭筒的最后兩支箭而來。
朱鸞仿佛沒有看到一般，打馬向最遠的三個箭靶而去。
隨后三箭上弦。
三箭！
高臺上黑甲衛驚訝出聲。
一旁的晉陽公主瞥了他一眼，心想看來皇姐身上還是余毒未消。
她深知這根本不是那個女人的極限。
的確不是她的極限，朱鸞拉開弓感受著手臂肌肉的顫抖，在腦海中浮現出三個靶子的位置。
嗡、嗡、嗡。
三箭中靶，身后傳來驚呼，但這驚呼不是為她而來，因為是在眾人能看到靶之前。
段立崢又一箭中靶。
還剩最后一箭，而箭，就在段立崢手邊。
人們惋惜著，贊嘆著，等著那最后一刻到來，
到了這個時候，一切都幾近板上釘釘。
誰還能改變？
變數來了。
旁邊負責記錄的文吏已經抬起了筆，卻只見一陣黑色閃電晴空霹靂。
那個女人來了。
少女縱馬奔騰。
塵土飛揚，仿佛身后跟著千軍萬馬。
馬蹄敲打著地面，敲打著所有人的心，咚咚咚。
恍惚間旌旗獵獵，戰鼓雷雷，重回沙場。
離箭筒最近的一個箭靶被朱鸞留到了最后，這是最后時間的賽跑。
段立崢頭也不抬，伸手抓起箭筒最后一支箭，上弓拉弦，瞄準下一秒——
朱鸞到了。
在急速的奔馳中，少女不怕死地松開韁繩，迎面張開雙臂，發絲飛揚。
這是最后的時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此時不發，等她近身定然再起波瀾！
最后一賭，段立崢身上真元爆發騰起巨大塵土，漫天灰塵中段立崢抓住朱鸞馬身下沉的一瞬松開弓弦。
嗡的一聲。
這是只有修行者能看到的世界。
死死盯著這二人的眾人屏住呼吸幾乎將眼珠瞪出來。
這是。
所有人。
從未想過的景象。
在修行者的視野里宛如被慢放的動作。
羽箭劈空射月銳不可當。
然后模糊煙塵里，一只雪白的小手伸過來。
抓住了那支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