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陰暗的地下傳來陌生男子的聲音,玉瑩第一反應張嘴就想尖叫。
朱鸞眼明手快一把捂住小丫頭的嘴。
“啊咧?竟然不是陳婆婆嗎?”聽到玉瑩發出的聲音,甬道深處的男子聲音更加驚訝。
“難道是犯了事的丫鬟?”男子沉吟道,“沒想到府里居然會有這么聰明的丫鬟啊。”
“呆在這別出聲。”朱鸞輕聲吩咐玉瑩,走到屋角的床邊,將床上的被子卷起,做出有人正在睡覺的假象,然后她點燃桌上的燭臺,端起重新回到地道的入口。
“小、小、小姐…”玉瑩牙齒打戰,“你要進去嗎?”
“總得進去看看,”朱鸞笑著摸了摸玉瑩的頭,“別怕,幫我守著這里,如果有人來了就大聲叫我,知道了嗎?”
玉瑩點點頭,注視著朱鸞一步步走入地道,身影逐漸消失在黑暗里。
整間密室由青色的大麻石砌成,雖身處地下,空氣卻干爽清潔,想必是請高手設計,并時常有人維護打掃。
朱鸞端著燭臺,蠟燭里的火苗閃爍著,微弱的光亮永遠照不清眼前的陰暗,不知為何甬道里的男子也不再發聲,整個甬道里靜的可怕。
她在黑暗里靜靜的行走,約莫走了百步左右,忽然一股涼意從頭泛到腳,朱鸞立即停住腳步,蹲下身用燭臺往地上一掃。
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離她腳尖不到一寸的地方居然出現了一道裂縫深淵,一人多寬,黑乎乎的瞧不見底,隱約閃爍著利刃的寒光,若是她方才走快一步,這般跌下去只怕是立即粉身碎骨。
朱鸞心驚之下又回頭一瞧,宛若兜頭淋了盆冰水,瞬間涼到了心底。
她的身后不知何時也出現了同樣一條裂縫,在黑暗中像是不懷好意的大嘴,等待著它的祭品。
耳旁傳來沙石撲簌簌掉下去的聲音,朱鸞頭皮一炸,燭光一掃,身邊又出現幾條同樣的裂縫,將她團團圍住,這幾條裂縫似乎還會移動一般,輕微的變幻著。
裂縫圍繞著她,不斷向前逼近,盯著四周圍不停變幻的陣勢,朱鸞的腦海里驀地跳出了三個字:“九宮盤。”
九宮盤是一種兇險的御敵之陣,現在能擺這種陣法的陣法大師幾乎絕跡了,據傳此陣一般出現在始皇帝和一些巨富的陵宮,可以殺敵鎮妖,端的是十分了得狠辣。朱鸞也沒有見過實物,想到這里,再不敢胡亂走動,每邁出一步,都是心驚膽戰的,怕是又一個不慎,哪里再冒出條縫隙一口將她吞了去。
朱鸞欲哭無淚,只懷疑自己真的不是穿錯了地方嗎?為什么在徽州一個普通大戶人家的地底會有這樣玄學狠毒的東西存在。
朱鸞全身毛孔的感官都仿佛打開了,九宮盤不是魯班鎖,行走陣中,是真正意義上游走在死亡的邊緣。
解九宮盤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拿人命來填,因為它是一個小規模陣法,把九條縫隙都填滿了,也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不過還有一個辦法,端看你豁不豁的出去。
既然入了陣,解不開困在其中也是個死,朱鸞心一橫,噗的一聲吹滅了蠟燭。
這下周圍徹底黑了。
所謂陣法,其實有它確切的依據,小規模的陣法其實往往都是迷惑人的感官,從而給人的一種瞬息萬變的感覺,實物本沒有動,只是你覺得它在動。
人的眼睛是會騙人的。
死亡的恐懼像是一只手緊緊攥住了朱鸞的心臟,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憑直覺往前走。
這大概是她三輩子走過的最恐怖的一段路,除視覺之外的四感提升到極致,走的她心力交瘁,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額頭上冒出,再從鼻尖上滾落。
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像是過了很久又像是只在瞬息之間,眼前突然涌入明亮的白光,刺的朱鸞不得已閉上了眼睛,等她適應光線睜開眼睛后,眼里的驚訝溢于言表。
穿過那條死亡之路,壽安堂最大的秘密,地底密室的全貌終于出現在她的眼前。
整間密室同樣用青色的大麻石砌成,說它是一間其實不太準確,甬道盡頭的出現的空間稱之為一間微型的“地宮”也不為過。
竟像是和壽安堂正院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三室一廳,活脫脫一個正院地底復刻版。
上好水磨青磚鋪就的地面光可鑒人,平滑溫潤。輕軟的銀綃網兜著嬰兒拳頭般大小的夜明珠,從頂壁上絲絲垂落,盈散純白的柔光,竟將一個地底下的密室照的恍若白晝。
陳設并不復雜,但桌幾器物均精致之極。
一閣書,一席案,案邊支著的玉屏風繪著滿幅山水,另一旁支著棋坪,玉石琢成的黑白云子泛著清輝,猶剩半壁殘局。金云紋博山爐上盈著裊裊淡煙,顯得異常靜謐。
滿架的書籍,書桌附近居然還擺著個繡架,上面垂下色彩斑斕的繡線。
一切的一切和普通世家公子小姐住的屋子別無二致。
這絕對是朱鸞見過的最奢侈的密室。
朱鸞端詳著屋內的擺設,一絲疑惑浮上心頭。
成對的茶杯,男女風格迥異的擺件,書桌和繡架。
這里難不成住了一男一女嗎?
“真是厲害啊,”之前聽過的男聲再次傳來,只不過這次近在眼前,一個身著青衣的男子一邊拍手一邊從室內走了出來,身姿挺拔,臉上帶著一副青銅面具。
“井底之蛙不知滄海,”他繼續說道,“居然連九宮盤都能輕松穿過,這下想不認輸都不行了呢。”
“有什么好佩服的,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一個有些嘶啞的陌生女聲從室內傳來,“哥,別和她廢話,趕緊殺了了事。”
男子舉起手上的長劍,拔劍出鞘。
朱鸞剛剛穿過陣法汗濕的衣衫還沒有干,聞言嘆了一口氣。
她仔細打量眼前的男子,男子面具中透出的眼睛里閃爍著純粹的殺意,袖子一直拉到了指尖,連手都遮的嚴嚴實實。
“至于這樣嗎?明明第一次見面,怎么一言不合就要殺人?”
她遲疑了一下,吐出了那個稱呼。
“堂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