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爺留下遺言,喪事從簡。
侯府遵從老侯爺的遺言,沒有大肆操辦喪事。
不過還是請了和尚念經,道士做法場。
孝子賢孫們,每日守靈。
顧玖和劉詔來到侯府,送上奠儀,又前往靈堂祭拜。
孝子賢孫們起身回禮。
眾人都很疲憊,周氏身為嫡長孫媳,出面招呼顧玖。
“老侯爺一走,老夫人也撐不住了。已經在床上躺了兩日。”
“要緊嗎?”
周氏說道:“太醫看了,說是老夫人操心過度,身體虛弱,需要靜養。這兩日,我們都不敢將外面的情況帶去給老夫人知曉。”
顧玖松了一口氣,如果只是身體虛弱,那就好。
她問周氏,“你們可有什么為難之處?”
周氏拉著顧玖,走到角落,悄聲說道:“大老爺順利繼承爵位,二房和三房嚷嚷了一些閑話,看那意思,似乎是想分家。不過都被侯爺彈壓下去。侯爺說了,老夫人在一天,侯府堅決不能分家。這事都沒敢驚動老夫人,怕老夫人受不了刺激。”
大老爺顧知文順利繼承爵位,如今大家都改口稱呼他為侯爺。
顧瑞也被請立為侯府世子。
周氏搖身一變,由大少奶奶變成了世子夫人。
顧玖蹙眉,“二房和三房為何嚷嚷分家?按理說,分家對他們并無多少好處。”
除了能得到一筆分家財,從身份到地位,分家后都將大打折扣。
不分家,他們就是侯府二老爺,三老爺,外人都會高看一眼。
分了家,那就和侯府沒關系。再也享受不到侯府的庇佑。
周氏悄聲說道:“分家是假,其實是惦記著老侯爺留下的私房。”
原來如此。
顧玖心中了然。
二房三房不是傻子,明知道分家沒好處,不可能真的想要分家。
原來只是以分家作為借口,想要分老侯爺留下的私房。
顧玖好奇一問,“這事侯爺打算怎么解決?”
“侯爺的意思是,老侯爺的私房全部交給老夫人打理,誰都不準插手。”
這是個辦法,免得有人生出閑話。
周氏又說道:“但是幾位庶出老爺,都有意見。”
老侯爺有三個嫡子,四個庶子。
侯府三位老爺皆是嫡出。
四位庶出老爺,早在二十幾年前,就被分家出去單過。
在這一點上,老侯爺堅持嫡庶分明。
正因為如此,侯府才能和和睦睦這么多年。
顧玖蹙眉,“幾位庶出堂叔伯,早就分了出去,侯府的事情可輪不到他們插嘴。”
周氏連連點頭,“誰說不是。可是他們不這么想。老侯爺過世,他們就說身為老侯爺的子嗣,理應分一筆老侯爺的私房給他們。”
敢情所有人都盯上了老侯爺的私房。
老侯爺到底存了多少私房,竟然讓所有人都生出貪婪之心。
顧玖遲疑了一下,“我冒昧問一句,老侯爺到底有多少私房。”
周氏拉著顧玖的手,悄聲說道:“這事別人都不知道,我只告訴小玖妹妹。老侯爺留下的私房頗豐,光是少府錢莊就有存款十萬兩。還在江南置辦了七八個田莊,每個田莊至少都有十頃土地,皆是良田。一部分種稻谷,一部分用來種桑養蠶,每年收入可觀。
另外,老侯爺名下,在京城有店鋪二十幾間,京城郊外田莊數個。新民縣那邊,老侯爺在二期,三期,四期都置辦了房產。每年光是租金都是一筆可觀的收入。據管家說,老侯爺在小玖妹妹的生意里也投了錢。”
顧玖點頭,“老侯爺的確投了點私房錢到我的生意里。一個是水泥路,每年分紅,打入老侯爺在少府錢莊的賬戶。不知道這個賬戶,你們清不清楚。
另外,老侯爺還投了一筆錢到西北,這筆錢的分紅一直沒結算。如果需要結算,我會吩咐賬房將前些年的賬本翻出來,供你們一一過目。另外,老侯爺還投了一筆錢到江南,這筆錢目前還沒有分紅。如果需要抽取本金,我可以做主。”
周氏暗暗咋舌,“老侯爺竟然置辦了這么多產業。我以為老侯爺同小玖妹妹平日里沒有來往。”
顧玖說道:“的確沒有來往。這些投資,皆由管事出面。我這邊,也是安排管事接洽。我和老侯爺,并沒有直接接觸。甚至連老侯爺投資的具體數目,我也沒有過問,得翻賬本才清楚。”
周氏連忙說道:“有關老侯爺的投資,此事我做不了主。這個情況我會稟報侯爺和夫人,請他們做主。若是有麻煩小玖妹妹的地方,還請小玖妹妹見諒。”
顧玖說道:“大堂嫂客氣。老侯爺信任我,才肯投錢到我的生意里。如今老侯爺不在了,這些投資必須變更權利。我會給侯府三個月的時間,希望你們能盡快做出決定,決定這些投資到底該登記在誰的名下。”
周氏不太了解權利變更,她問道:“不能繼續登記在老侯爺的名下嗎?”
顧玖搖頭,“不能!四海商行之所以能夠良性運轉,皆因有嚴格規章制度。即便是我,也得按照商行的規章制度辦事。”
周氏感慨道:“小玖妹妹能將四海商行做得這么大,果然是有道理的。正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四海商行涉及那么多的銀錢來往,規矩再怎么嚴苛,也不為過。”
“多謝大堂嫂體諒。有關權利變更,希望侯府能盡快做出決定。”
“這事我會記在心上。老侯爺留下這么多私房,人人惦記。等到喪事辦完,恐怕還要吵一段時間。屆時或許需要小玖妹妹出面做個見證,徹底解決此事。”
顧玖點頭,“如果需要我出面,派人說一聲就成。要我說,老夫人還在,老侯爺留下的私房全交給老夫人處理,是最公平的。”
周氏壓低聲音說道:“侯爺也是這個意思。但是那幾位庶出老爺不答應。他們怕老夫人捏著老侯爺的私房,自己分不到一文錢。這些天,他們不來守孝,整日里忙著串聯,聯絡族老,實在是過分。
若非侯府要辦喪事,走不開,我真想擼起袖子,一耳刮子抽在他們臉上。一個個全都鉆到錢眼里,哪有半點孝心。再說了,二十幾年前,老侯爺已經給他們分了家,沒道理還來分第二次。”
周氏身為世子夫人,顧氏宗婦,真要擼袖子抽那幾位庶出老爺,沒人敢質疑。
宗婦在族中的地位非同小可。
承擔了大量的責任,同時也享有許多權利。
比如族中爺們開大會,婦孺沒資格參會。唯有當家夫人和宗婦,有資格參與其中,還要坐在最前面,最重要的位置。
當初侯府不喜賈氏,也是因為賈氏擔不起宗婦的責任。
宗婦責任重,沒個好身體,光是年底祭祖就得要命。
二人說完話,周氏又去忙著招呼其他賓客。
她是宗婦,喪事期間,比誰都要累,都要忙。
幸虧她身體底子好,能撐得住。
“二姐姐,你來了。”
在招待賓客的花廳里,顧玖碰到了自家姐妹。
大姐姐顧珍,四妹妹顧珊,五妹妹顧琳,六妹妹顧珺。
顧玖同諸位姐妹打招呼,“你們來得倒是早。”
顧琳說道:“我看見二姐姐同周家嫂嫂說話,就沒去打擾。”
顧玖捏捏顧琳臉頰,“和妹夫一起來的嗎?”
顧琳點頭,嗯了一聲。
顧琳的婚事,由顧大人做主,嫁給了一個剛起步的官宦家庭嫡子。
顧玖曾問過顧琳,若是對這門婚事不滿意,會替她另尋一門婚事。
顧琳當時很羞澀,顯然對男方的條件是滿意的。
顧玖也就沒多事,給顧琳準備一筆豐厚的添妝,讓顧琳風光出嫁。
顧琳心里頭對顧玖很感激。
顧玖給她的添妝,讓她在夫家備有面子。
光是新民縣二期的兩棟樓,每年租金,都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還有兩套頭面首飾,是她出門做客,裝點門面的首選。
今兒她和夫君一起到侯府奔喪,也是為了見顧玖一面。
她夫君想進山河書院讀書,已經考了三次還沒考取,著實令人沮喪。
顧玖捏捏她的耳朵,“讓妹夫靜下心來好好考。想進山河書院讀書,可沒有捷徑。”
顧琳有點不好意思,“二姐姐誤會了,他并不是想走捷徑,他會認真攻讀習題集,爭取下一次能榜上有名。他就是想知道,若是拜三元公為師,需要什么條件。”
顧玖說道:“想拜三元公為師,可不容易。三元公這兩年,專心帶舉人。秀才功名想要拜他為師,必須天賦出眾才行。”
顧琳一聽,心就涼了一半。
她夫君并非天賦型選手,就是普通讀書人。能順利考取秀才功名,全靠苦讀。
她問道:“就沒別的辦法嗎?”
顧玖搖頭,“三元公收弟子,全憑他個人心意。即便是我,也無法干涉三元公的決定。不過就算不能拜三元公為師,山河書院的其他先生也都是有本事之人。很快,山河書院就會多一位狀元教習。”
“真的嗎?”顧琳意外驚喜。
堂堂狀元都到山河書院教書,山河書院得多牛逼啊。
顧玖點頭,“當然是真的。你讓妹夫靜心讀書,爭取早日考入山河書院。山河書院一應開銷免費,你們夫妻二人負擔會少許多。”
“多謝二姐姐。”
“不用謝我。妹夫能不能考上,全憑他的本事,誰都幫不了。”
“我會轉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