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你不是挺聰明,自詡看透了一切,這會怎么如此蠢笨?”
難得有機會,劉議自然不會放過譏諷蕭琴兒的機會。
蕭琴兒大怒,“你才蠢!你到底說不說,否則我扣你的花銷。”
劉議翻了個白眼,拉長聲音說道:“我都告訴你了,皇后娘娘是玩權術平衡的高手。她讓你協助母后,目的就是為了分權,互相制衡。你敢以權謀私,打擊報復,母后樂見其成。等時機一到,皇后娘娘收拾你的時候,母后定會落井下石,叫你知道什么叫做不知好歹的下場。”
聞言,蕭琴兒緊蹙眉頭,“我有那么蠢嗎,會把把柄送到別人手上。”
劉議呵呵冷笑,“你不蠢,你就是得意忘形。你別忘了,事關宗室,少府和宗正寺絕不會袖手旁觀。內侍省說不定也會插一腳。”
“關內侍省屁事,一群閹人,還敢插手宗室事務,嫌命長嗎?”蕭琴兒一臉輕蔑不屑。
劉議戳戳她的腦袋,“你沒眼睛啊,沒看出來嗎?”
“看什么?”蕭琴兒發出疑問。
劉議搖搖頭,很是無奈。
定了定神,稍微收斂了一下嫌棄的眼神,他才說道:“你沒發現皇后娘娘特別喜歡用閹人嗎?她放在明面上的產業,主事的人幾乎都是太監內侍。內侍省當然不會插手宗室內務,但是他們一定會盯著你們的一舉一動。要知道皇后娘娘給那群太監內侍的待遇極為豐厚,而且皇后娘娘做人講信譽,恐怕宮里八成以上的太監內侍都愿意為皇后娘娘驅策。說不定我們王府,也有人…”
蕭琴兒心頭受驚,壓低聲音問道:“你是說我們府上的太監內侍,有可能被皇后娘娘收買?”
劉議打了個哈哈,“我就隨便一猜,目前還沒發現誰有問題。”
蕭琴兒卻憂心忡忡,“皇后娘娘不缺錢,甚至可以說她是世上最富有的人。她要收買誰,怕是沒人能頂得住誘惑。”
“你別憂心。只要我們沒有反心,宮里就不會動我們。”
“可是…”
“別可是了。你還是想想接下來該怎么做吧。”
“蔡氏那人,當年和她做妯娌的時候,我就看她不順眼。都到了現在,她還不認命,整日折騰,我看她就是找死。”
蕭琴兒對蔡氏沒好感,對這種總愛鬧事的后院女人,可謂是深惡痛絕。
“你不是說她病了嗎,說不定她就是在找死。”劉議隨口說道。
蕭琴兒蹙眉,“你的意思是,她想求死?”
“若是能成功算計崔氏,這是最好的結果。若是計劃失敗,死了就死了,也沒所謂。她沒有子女,人老珠黃,蔡家得不到赦免,恐怕她已經放棄了。只是在放棄之前,還要最后搏一把。”
劉議理解那種萬念俱灰,絕望無助的感覺。
他想,蔡氏一定是絕望了,才會鋌而走險,不惜以人命來做局。
他又說道:“你和母后,這件事上能做的有限。”
蕭琴兒明白過來,“她若是一心求死,不用老三動手,她自己就會結果自己。”
果不其然,第二天就聽到蔡氏投繯自盡的消息。
蕭琴兒感慨了一句,“她這一死,倒也干脆利落。不過還是得敲打老三一頓。”
劉議私下里提醒她,“母后可以敲打老三,但是你沒資格敲打他。身份上,他是郡王,是兄長,你少摻和這些事情,給本王招惹一堆仇人。”
“我沒給你招惹仇人,我是在替母后分憂。”
“少糊弄本王。既然蔡氏人都死了,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行了。”
這話蕭琴兒聽進去了。
所以當裴太后敲打崔氏的時候,蕭琴兒沒露面。
崔氏委屈得不行,她本是受害者,遭人誣陷,結果好像所有的錯都是她。
得不到一句安慰就算了,還被太后娘娘親自敲打一頓。
叫她仁慈些,別將后院女人逼得太狠。
還說女人要溫柔,才會得到男人的寵愛。
崔氏不敢反駁,只能委委屈屈聽著裴太后說的那些話。
她心頭對這些話全都嗤之以鼻。
當初,剛嫁入皇室,她也是一個端莊女子,凡事按照規矩來,不敢行差踏錯一步。
后來時間久了,她就發現自己才是蠢人。
在皇室生存,什么端莊,什么規矩,統統都是放屁。
皇室女子,表面上端莊大度,私下里可沒人守著規矩。都是想怎么來就怎么來。
也就是她不懂皇室生存真相,傻乎乎的委屈了好幾年。
直到見識了蕭琴兒,歐陽芙逼著男人拿錢買房的兇猛架勢,她才醒悟過來。
她是皇子妻,是王妃,只要不觸犯底線,不犯原則性的錯誤,誰都動搖不了她的地位。
她這才有了抗爭的念頭。
也因為這個,她和老三劉言的關系,每況愈下。
劉言顯然不喜歡太過強勢的女人。
可是身在王府,不強勢一點,就得委屈自己。
崔氏選擇成全自己,忽視劉言的態度。
這么一來,后院女人當她失寵,趁機搞事情。
這就給了蔡氏鉆空子的機會,以一條人命為代價陷害她。
崔氏紅著眼眶離開皇宮。
回府后,免不了同劉言爆發一場爭吵。
兩口子第一次吵翻了天,屋里的擺件全被砸爛。
敦郡王府上下,氣氛緊張。
裴太后一聽此事,氣不打一處來。
再次敲打崔氏。
當然也沒有放過劉言。
裴太后劈頭蓋臉,將劉言臭罵了一頓。
“連家務事都處理不好,你還能做什么?你是廢物嗎?”
劉言氣得袖子里拳頭緊握,面上還要恭恭敬敬,內傷都快憋出來了。
“你小的時候,本宮對你疏于管教,叫你養成了古怪的性子。從今以后,本宮會好好盯著你,再鬧出是非叫人看笑話,本宮定要嚴懲不貸。”
“不敢!”
“退下吧!”
裴太后發了一通火,將劉言打發出宮。
她是爽了,罵人罵爽的。
劉言則氣到還沒出宮,竟然在半路上吐血昏迷。
吐血啦!
而且昏迷不醒!
這事要是傳出去,該說裴太后苛待庶子,逼得庶子吐血而亡。
裴太后聽聞此事,猛地起身,眼前一陣陣發黑。
她扶著桌子,怒道:“這個混賬玩意,竟然和本宮玩心眼。本宮罵他幾句,他就吐血昏迷,他有這么脆弱嗎?他一定是在玩心眼,同本宮叫板。叫太醫好好檢查,他是不是提前服用了藥物。”
此事驚動了劉詔和顧玖。
顧玖揉揉眉心,“太后娘娘有些得意忘形啊!”
“太后真那么厲害,能將敦郡王罵得吐血昏迷?”丫鬟阿晴連連咋舌,感覺不可思議。
顧玖笑了起來,“太后厲不厲害不重要,重要的是敦郡王是在離開未央宮之后吐血昏迷。太后娘娘想要洗脫關系不容易。下封口令,別讓此事傳出去。”
“就擔心敦郡王自個傳出去。”
“那也是幾天后的事情。”
顧玖并不在意劉言耍心眼,也不在意劉言故意傳播此事。
裴太后得意忘形,需要一點教訓。
至于劉言那里,自有劉詔收拾他。
事情過去一天,劉言臥床不起。
錢富奉命上王府探望劉言。
“錢公公來了,請坐!”
劉言掙扎著要坐起來,錢富趕緊攔住他。
“王爺身體要緊,躺著吧。陛下十分關心王爺的身體安危,特意吩咐咱家來看望王爺,還送了一車藥材。并且親自安排太醫常駐王府,直到王爺身體好轉為止。”
“累皇兄操心,本王慚愧。”
劉言朝著皇宮方向磕頭。
錢富這回沒阻攔。
等他磕了頭,錢富又說道:“王爺吐血昏迷,可見身邊的人伺候不夠用心。陛下震怒,已經下令金吾衛抓捕那些伺候不力的下人嚴懲。”
劉言大驚失色,“是本王身體不爭氣,同下人無關。你告訴陛下,能否放過他們。都是本王用慣的下人,略加敲打就行了。”
錢富不為所動,“陛下也考慮到王爺的難處,故而咱家特意帶來了十數個內侍宮人,都是經驗老道又機靈的人。有他們伺候在王爺身邊,陛下才能放心。”
劉言臉色僵硬,藏在被窩里面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
他萬萬沒想到,他只是吐血昏迷一場,劉詔就給他來了個釜底抽薪的辦法。
抓了他的心腹下人,又公然安排眼線在他身邊。
什么替他著想,呵呵,分明是在敲打他。
別玩花樣。你敢玩花樣,朕就讓你生不如死。
這一切都透露出這個意思。
劉言頹然倒在床上。
他扯著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多謝陛下關心。本王累了,錢公公請吧。”
錢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王爺好生養身體。等您好,就進宮謝恩。陛下還等著和王爺一起喝茶。”
喝茶就免了吧。
他怕喝死。
劉言一臉虛弱地說道:“本王這身體情況,恐怕一時半會好不了。”
“那就安心靜養,別東想西想。憂思過甚,有早亡跡象。”
劉言差一點吐血。
他咬牙切齒,“多謝錢公公提醒,本王一定會努力長命百歲。”
“王爺有此志氣,好極了。”錢富笑瞇瞇,分明是個老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