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珽美滋滋!
積蓄了兩年的力量,真是勇猛無匹,一發不可收拾。
忙完后,直接癱在床上。
裴蔓依偎在他的懷里,小聲問道:“這次回來還走嗎?”
“估摸著今年還得出征!”
“西涼兵敗退去,為何還追擊不停?”
顧珽抹了一把臉,“我也不知道上面的打算,我只是聽命行事。”
裴蔓有點難過,“你出一趟門,少則一月,多則幾年,不知什么時候是個頭。孩子們和你都不親近。”
“委屈你了!孩子們都靠李照顧。”顧珽抱緊她。
裴蔓搖搖頭,又說道:“我們裴家世代行伍,裴家的姑娘早就見慣了這種生活。像我娘和我爹都分開了幾十年,一個在西北死都不回京城。一個在京城當家做主,只管侯府一畝三分地。我爹在外面的事情,她從不過問,也從未提過要來西北看一眼。”
說完,裴蔓替母親嘆了一聲,又慶幸道:“幸好我們有皇后娘娘支持,我才能隨你來到西北安家。否則我就得跟我娘那樣,獨守空房幾十年。”
“不會的!我怎么舍得你獨守空房!”
裴蔓笑了起來,“我們是幸運的!”
顧珽嗯了一聲。
裴蔓問他:“你打算一直留在西北打仗,像我爹我大哥那樣嗎?”
顧珽抓抓頭,“你想回京城嗎?京城除了繁華,沒什么意思。”
裴蔓嚴肅說道:“可是孩子們需要接受好的教育。大周最好的教育,最優秀的先生全在京城,在山河書院,不在西北。”
顧珽暗嘆一聲,“我再想想。你說回了京城我能做什么?”
“到京大營帶兵練兵!”
“不能打仗!”
“你就那么喜歡打仗?每次你出門,我都提心吊膽,總怕你出事。你回來的時候聽說了嗎,代侯府的韓五郎死了,死在軍中。還是在眾多親兵護衛的保護下中箭身亡。”
“韓五郎死了?”顧珽一臉驚詫,這事他沒聽說。大草原,通消息太難了。
“你認識他?”裴蔓隨口問道。
沒想到顧珽真和韓五郎認識,“以前在京城的時候,還和他一起玩過。不過他那人嬌氣,我嫌他煩,玩了兩回就和他斷了來往。”
韓五郎是凡事講究的嬌氣公子,顧珽就是野蠻生長的糙漢子,的確玩不到一塊。
“他身邊那么多親兵侍衛,怎么會死?他是侯府公子,總不能還讓他上陣沖殺吧。”顧珽發出疑問。
韓五郎的死,讓他倍感意外。
裴蔓壓低聲音,悄聲說道:“我聽人說,那支箭從背后射來。”
顧珽神情凝重,“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放冷箭。”
“這話不是我說的,整個西北都傳遍了。死的侯府公子,大家議論的比較多。”
顧珽蹙眉,“魯侯怎么說?”
裴蔓搖頭,“你也知道,在我爹面前我從不問這些事情。”
顧珽想不通,“誰會對他放冷箭?”
“聽說大都督府那邊在調查,這么長時間過去,按理應該有了結果。恐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大都督府才秘而不宣。”
“娘子說的有理。韓五郎不是個玩意,以前得罪了不少人。估摸著有人在軍中報私仇。奈何他是侯府公子,這事絕不會善了。明兒我打聽打聽,問問到底是哪路好漢沖他放冷箭。”
“放冷箭的人死定了吧。”裴蔓好奇地問道。
顧珽點點頭,“背后放冷箭,又是在戰場上,此乃軍中大忌,對方肯定是抱著必死的決心這么干。”
裴蔓有些擔憂地說道:“打仗太危險了,要防備敵人,還要防著袍澤對自己有沒有惡意。要是有個萬一…你也老大不小了,真沒打算回京城嗎?”
顧珽抓抓頭,“之前一直在打仗,沒想過這個問題。真要回京城,我怕自己適應不了。”
頓了頓,他又說道:“我喜歡西北,喜歡西北軍。”
“那你想過西北軍的未來嗎?”裴蔓突然從床上坐起來,質問顧珽。
顧珽一臉懵逼,理所當然地說道:“有仗就打唄,沒仗就在大營休整。”
裴蔓咬牙,心頭怒火砰的一下爆炸。
她壓低聲音,怒道:“我爹在京城的風評,你總該知道一點吧。還有西北大都督府成立,你以為光是為了打仗嗎?當初成宗文德帝派遣秦王到西北領兵作戰,目的之一就是為了壓制西北軍,你不會不知道吧。他可是你妹夫,你和他就沒交流過?他就沒對你透露一點內情?”
顧珽腦袋成漿糊,“我和陛下隸屬不同大營,就他剛來西北練兵那段時間見過兩面,后來戰事吃緊就沒見過面。他什么都沒說啊,只是讓我安心打仗,別想其他的。”
“那是因為他不想讓你胡思亂想,他想寬慰你。難道你就沒發現,西北大都督府同西北軍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
“娘子,你到底想說什么?我腦子糊涂得很。”
裴蔓一臉嫌棄,“果然是個糙老爺們,都不肯動動你生銹的腦子。我爹以及西北軍,尾大不掉,被朝廷視為大忌,現在懂了嗎?我爹幾十年不回京城,你當他真喜歡吃沙子啊。西北軍同大都督不和,你以為是軍中切磋嗎?大都督府從設立那天開始,目的就是為了防備壓制西北軍。”
顧珽一臉震驚,“魯侯是功臣!朝廷怎么可以…”
“朝廷誅殺功臣的例子還少嗎?我爹現在這情況,明顯是擁兵自重。但是朝廷不會永遠放任,西北大都督練兵打仗,為的就是有一天發生最壞的情況…”
裴蔓臉色煞白,沒辦法繼續說下去。
顧珽一把抱住她,“這些都是誰和你說的?你什么時候開始琢磨這些問題?”
裴蔓深吸一口氣,穩定住自己的情緒,“京城家里很擔心我們的安危。不過你是皇后娘娘的親哥哥,若是及時脫身,保住一家平安應該沒問題。”
“你的意思是,岳母大人寫信讓你回京?魯侯他…你和岳母大人就不擔心?”
“不光是我母親給我寫信,我姐也給我來了幾封信,措辭越來越嚴厲,越來越擔心。陛下和娘娘是有大氣魄的人,他們一定會繼承成宗文德帝的意志,總有一天要解決西北軍的問題。屆時,我們還能怎么辦?我改變不了父親的決定,改變不了大哥的決定。他們是名副其實的當世梟雄,他們舍得下妻兒老小,那么我們自然也舍得下!”
裴蔓咬著牙,閉上眼睛,防止眼淚落下。
她頹然坐下,渾身力氣仿佛被抽空,撲進顧珽懷里,心頭怪難受的。
顧珽深吸一口氣,今兒受到的刺激太多。
沉默了良久,他問道:“你和侯爺見過面嗎?你有勸過侯爺嗎?”
裴蔓悄聲說道:“我試探過父親的想法。我問他戎馬一生,有沒有想過解甲歸田的一天。他告訴我等他死的那天,就是他解甲歸田的時候。他,到死都不會放棄。他,卻放棄了我們,放棄了京城全家人。”
“你不能這么說,侯爺不是那樣的人。”
裴蔓咬著牙,“有件事我憋在心里頭很久了。”
“什么事?”
“我大哥在他城里偷偷養了兩個外室,生了三個兒子。最大那個都已經有十歲。”
“什么?這這這…伯爺怎會偷偷養外室?”
要養也該大大方方的養啊。
裴蔓繼續說道:“大哥比你早回來半個月,他進城看望我。我便問他,城里的女人孩子怎么回事?”
“他怎么說?”
“你根本猜不到他怎么說。他說總要給自己留個血脈后代,給裴家留下點什么…在他眼里,京城的大嫂和侄兒儼然已經是死人。阿珽,你現在該明白他們的想法吧。他們已經孤注一擲,京城那個家他們很早之前就已經決定放棄。”
裴蔓很難過。
顧珽緊緊抱著他,“你大侄兒,二侄兒都在軍中歷練,這回也立下了戰功。”
“大哥只在乎城里那三個偷養的私生子。兩個侄兒,沒和他相處過一天,根本就談不上父子之情。若是真到了危急關頭,他隨時都可以犧牲兩個侄兒。”
裴蔓為父兄的殘忍冷酷感到心寒。
一場戰爭,就像是一面照妖鏡,照出了多少真面目。
她哭著哀求道:“我們回京城吧,這里太讓我惡心。”
“再讓我想想。過兩天我會去大營,我會有決定的。”顧珽鄭重承諾。
裴蔓擦擦眼淚,嗯了一聲,“皇后娘娘給你來了兩封信,我放在抽屜里,沒拆開看。”
顧珽一把爬起來,打開抽屜,拿出信件。
他樂呵呵地沖裴蔓說道:“我們一起看。”
裴蔓噗嗤一聲笑出來。
她喜歡的就是顧珽這份樂呵勁。
無論情況多么糟糕,他總能笑出來,給生活帶來快樂。
夫妻二人躺在床上,看著顧玖的來信。
信件很簡短,主題就是問他對將來有什么打算,想不想回京城。
裴蔓猛地抓住顧珽的手,“皇后娘娘這個時候寫信問你要不要回京城,難道朝廷很快就會對西北軍采取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