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捷!
少有的大捷!
大周,北榮,西涼,三方集結超過十萬人的兵馬,在大草原上的打了一場大會戰。
這一戰,持續近半個月的時間。
魯侯親自督戰,裴蒙為先鋒,正面剛北榮騎兵。
劉詔摔邊軍側翼包抄,半路伏擊西涼。
血流成河,尸橫遍野!
天地為之變色!
青青草原,被鮮血染紅。
勝利的天平倒向了大周。
隨著西涼敗退,北榮不得不選擇退兵,退守到草原深處。
休養生息,擇日再戰。
大規模野戰,贏了北榮西涼,這在大周上百年的戰爭史上,都屬罕見。
過去,守住關隘,城池,不投降堅持到援軍到來,就是勝利。
而今,大周軍隊主動走出關隘城墻,并且贏了這場戰爭。
數年練兵終于取得了輝煌成績。
大周軍隊不僅能打野戰,還能贏得戰局。
消息傳到京城,全城歡呼,家家戶戶張燈結彩。
難民營更是難得的,殺了上千頭肥豬,全體難民人人有份,大家一起打牙祭。
幾十萬難民手舞足蹈。
吃著肥膩的豬肉,油汪汪,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狂歡興奮。
數月不知肉味,對美味的肥肉十分想念。
雖然每人只能分到幾片肉,還有一碗骨頭湯。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發自內心的真誠笑容。
“朝廷軍隊贏了,這仗快打完了吧。這個時候趕回家,還能搶種一季。”
“先別想著回家。只是暫時打退了北榮和西涼,遲早這兩個狼子野心還會率兵南下。”
“照你這么說,這仗打不完了?”
“沒聽人說嗎,北榮窮得都沒吃的,不劫掠我們大周,他們就得餓死。只有殺光北榮人,這仗才算完。”
“北榮有多少人啊?”
“不清楚。那么多部落加起來,少說也有七八十萬人吧。”
“不止!早些年,北榮從邊關城池擄掠了數十萬人百姓,這么多年繁衍生息,怕是早就有了百萬人口。我大舅子的連襟的表兄的叔叔就是當兵的。聽說這次北榮南下,沖在最前面的都是那些當年被擄掠到北榮的漢人。”
“漢奸走狗!”
“數典忘祖!”
“連祖宗都忘了,這種人該死。”
難民們義憤填膺。
“這么多年過去,那些被擄掠的人的孩子都已經成年。如今北榮沒糧食吃,首先殺的就是老邁不堪的漢人奴隸。”
“北榮殘暴不仁,殺人以節省糧食,該死!”
“最好殺光所有北榮人,連帶那些數典忘祖的漢人。”
“想要殺光北榮人,可不容易啊。”
“不容易也得殺。”
“還有西涼。兩面三刀,不是個東西。”
“大皇子殿下威武。聽說帶著一群才操練半年多的邊軍,竟然硬生生阻截了西涼兩萬騎兵。打得西涼人屁滾尿流。”
“這回大皇子殿下功勞最大。報紙上都說了,若非大皇子提前敗退西涼,一旦西涼騎兵同北榮匯合,西北軍這回必定大敗而歸。魯侯一世英名毀于一旦。”
“別聽報紙上瞎吹。我就不信,操練半年的邊軍,能比得上威名赫赫的西北軍。即便西涼同北榮匯合,西北軍照樣能拿下這一局。”
“吹牛不打草稿。西北軍再厲害,也不可能獨扛西涼和北榮,能保存實力徐徐退兵就不錯了。”
“不管你們怎么說,在我眼里,西北軍最強,魯侯威武。”
難民因為誰的功勞大,爭論不休。
朝廷的態度卻很統一,也很沉默。
大捷,值得慶賀。
但是,這場大捷,不能將功勞算在魯侯頭上,更不能替魯侯父子張目。
魯侯旗下的西北軍,本就尾大不掉,聽調不聽宣。
宣傳魯侯的功績,就是給自己找麻煩。
朝廷不會干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事情。
那么宣揚大皇子劉詔的功勞,如何?
朝臣們俱都沉默,這得看陛下的態度。
陛下沒有意見的話,將大皇子殿下拉出來宣傳一波,未嘗不可。
好歹壓一壓西北軍的威風。
如今總算有支能打的軍隊,朝臣們也終于擺脫多年來被西北軍支配的恐懼。
不過看陛下的態度,似乎,好像陛下不太高興啊!
打了勝仗都不高興,陛下可真難伺候。
朝臣們暗自腹誹,卻沒有人站出來為劉詔說一句公道話。
只是,打了勝仗,就必須論功行賞。
不賞,怕是會寒了人心。
朝臣們仿佛文德帝肚子里的蛔蟲,知道文德帝舍不得賞賜爵位,就主動提議。
“不如效仿去年,賞賜金銀。”
戶部有點不太樂意,卻也沒提出反對意見。
比起爵位,金銀好歹是一錘子買賣。
然而出人意料,文德帝竟然沒有應聲。
眾臣驚訝。
莫非吝嗇的文德帝,不僅不愿意賞賜爵位,連金銀也不肯給嗎?
“還請陛下定奪,究竟該如何賞賜有功之臣。”
文德帝不發一言,直接拂袖離去。
常恩一聲唱喝:“退朝!”
然后也跟著跑了。
朝臣面面相覷。
諸位皇子內心偷偷發笑。這 劉詔立了大功又如何,還不是得不到父皇的信任和寵愛。
還不如他們這些留在京城的兄弟,既不用去前線過苦哈哈的日子,還能時常在父皇面前刷臉。
文德帝是在為賞賜有功之臣生氣嗎?
不完全是。
文德帝回到興慶宮,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來,他并沒有動怒。
“密折到了嗎?”
常恩躬身點頭,拿出一個上了鑰匙的木匣子。取出鑰匙,當著文德帝的面打開。
文德帝取出木匣子里面的密折。
最終,文德帝還是派太監前往邊關監軍。
他手中的密折,就是遠在前線的監軍寫回來。
翻開密折,文德帝細細看起來。
戰爭情況,不再是戰報上面的簡短幾句。
密折里面,詳細講述了所見所聞,雙方的矛盾,如何達成合作等等內容。
事無巨細。
文德帝一邊看一邊思考。
“成立西北大都督府,還是很有必要的。至少能遏制住西北軍的擴張。”
“陛下英明。”
“劉詔不管政務,只管練兵打仗,實在是不應該。”
常恩低頭,嘴角抽抽,內心偷偷腹誹:大皇子殿下真敢插手地方政務,陛下又該急了。
“魯侯著實跋扈,然而能力毋庸置疑。這回作戰計劃,就是魯侯制定。很有大局觀,也算是居功至偉。奈何,朕賞無可賞。”
“陛下可否效仿上次的辦法,賞賜金銀。”
“如此大捷,單單賞賜金銀,已不足以酬勞功臣。”
“陛下言之有理。”
常恩不敢多嘴多舌。
文德帝背著雙手,在大殿內走來走去,獨自思索這個問題。
功臣要賞,但是該怎么賞,是個很大的學問。
魯侯的爵位,至少在文德帝這里已經到頂,不可能給他升到國公。
不過裴蒙,身先士卒,理應厚賞。
還有劉詔,立下如此大功,將來壓制西北軍還要靠他,也不能不賞。
文德帝心頭已經有了主意。
“召陸愛卿,朕有要事同他商量。”
陸大人前往興慶宮面圣。
君臣二人關起門來,談了足足兩個時辰。
無人知道具體談了什么內容。
次日,文德帝又召見了各位皇子皇孫,考教學問。
御哥兒很低調,盡量表現得平庸一點。
文德帝對此不置可否,也沒拆穿他。
反而板著臉呵斥他,“年紀不大,想法倒是挺多。為何不想進宮讀書?”
御哥兒偷偷腹誹:明明他已經上本陳述過理由,怎么又突然問起。
面上御哥兒還是老實回答,“啟稟皇祖父,山河書院有大儒。孫兒想要印證夫子們的觀點。”
真能胡扯。
文德帝胡子抖了抖。
只是隨口一問,“你打算找誰印證?”
“回稟皇祖父,孫兒打算找三元公,還有孫先生印證。”
“想法不錯,就是太任性天真。你這是不合群,懂嗎?”
“孫兒謹記皇祖父教誨。”
文德帝擺擺手,沒有深究。而是繼續考教皇子皇孫的功課。
朝臣們都弄不清楚,文德帝這是唱的哪一出。
不急著決定封賞功臣,反而有心思考察皇子皇孫們的功課,朝臣們大搖其頭。
“陛下莫非是在逃避?”
或許有可能。
“逃避不能解決問題。如此大捷,不賞會寒了人心。”
“御前請命,何人愿往?”
“同去,同去。”
朝臣們最愛干的一件事,就是逼宮。
若能逼得皇帝妥協,那成就感,那滿足感,簡直無與倫比。
當然,逼宮也是有代價的。
遇到一個暴躁的皇帝,說不定咔嚓一下,人頭落地。
所以,逼宮一定要講究時機和策略。
現在時機剛剛好,相信那些勛貴武將都會站出來幫忙。
問文官為何如此積極替一幫武將爭取賞賜,有那么無私大方?
當然不是!
文臣的根本目的,是想試探文德帝的底線。
事關魯侯,事關大皇子殿下,兩個人都是皇帝心頭的繞不過去的坎。
大好機會,不借機試探一番,這么多年的官場豈不是白混了。
文官們雞賊得很,上本逼宮。
文德帝一律留中不發。
文官們就越興奮,大有要將文德帝逼到絕路的架勢。
正當他們摩拳擦掌的時候,兩道旨意,猶如兩道晴天霹靂砸下來,將朝臣們給砸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