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兄,楊兄,這里。”
貢院門口,嚴辭,王學成,陳壯實三人齊聚,專為迎接楊季。
今會試考試結束。
堅持了九天的舉子們,一個個蓬頭垢面地走出來。
那形象,那頹廢的模樣,不會比街角乞丐強。
有人剛走出貢院大門,一口陳年老血噴出來,直接昏倒在門口。
陳壯實三人唬了一跳。
“太可怕了!”
楊季沒力氣說話,揮揮手,指著隔壁的馬車無聲詢問,“有馬車嗎?老子要坐馬車,要躺在里面。誰都不準打擾我。”
陳壯實心領神會,使了個眼色。
嚴辭和王學成二人,扶著楊季,前往停在街角的馬車。
一開始是扶著楊季,走了幾步,直接變成了拖。
一場會試下來,楊季元氣大傷,能正常走出貢院大門,已經用盡了他所有力氣。
此刻,他直接將自己的體交給了嚴辭他們。
上了馬車,往前一撲,只需三秒鐘,直接進入睡眠模式。
“楊兄,楊兄…”
陳壯實輕聲喚了兩聲,搖搖頭,“楊兄要照著一天三頓,頓頓吃雞蛋,吃一個月消耗的精血才補得回來。”
王學成表示懷疑,“一個月能補得回來嗎?我覺著吃豬血湯比吃雞蛋有用。正所謂以形補形,吃什么補什么。楊兄精血耗盡,理應補血。”
嚴辭也提出自己的想法:“我認為楊兄應該吃十全大補丸。”
十全大補丸是嚴辭為自己的傳奇小說自創的玩意,那就是個虛的。
陳壯實和王學成齊齊盯著嚴辭,齊聲說道:“滾!”
嚴辭舉起雙手偷笑,弱弱說道:“我就隨便說說。”
陳壯實捏著下巴,“你們說我們要不要給楊兄準備一個女人?”
“楊兄會錘死你的。”王學成直言不諱。
陳壯實哆嗦了一下,揮揮手,“罷了,罷了,先回書院。雞蛋要吃,豬血湯也要喝。十全大補丸就算了,留給嚴兄自己吃。”
嚴辭很委屈,“總有一天,會出現十全大補丸。”
陳壯實甩了他一個白眼。
特么的,嚴辭自從寫小說,就變得越來越不正常。
楊季睡了三天,終于醒來。
他從上坐起來,四下打量,這是自己的宿舍。
為了閉關讀書,以免被人打擾,書院給每個參加會試的舉子都準備了單人間宿舍。
他揉揉頭,有點暈。
典型的睡多了的感覺。
他這是睡了多久。
房門開了一條縫,有個小腦袋探頭探腦。
楊季沖門口的小腦袋招手。
御哥兒帶著衡哥兒走進來,“楊兄,你終于醒了。”
“我睡了多久?”
御哥兒豎起三根手指頭,“三天!你整整睡了三天。”
楊季拍著自己的腦袋,有點不敢置信。
他趕緊從上爬起來,“公子稍等,我先洗漱。”
“楊兄自便,我和二弟今無事,不趕時間。”
楊季受不了自己上的味道,拿上換洗的衣服,樓下浴室洗澡。
書院最大的好處之一,就是隨時都有水。
想要洗漱,隨時都可以。
楊季花了一點時間,終于將渾上下給洗干凈了。又變回那個一書卷氣的英俊年輕人。
衡哥兒哇的一聲,“大變樣啊!”
楊季摸摸衡哥兒的頭。
“你們兄弟二人,怎么過來了?”
御哥兒說道:“大家都想知道楊兄考得怎么樣,他們沒膽子問,怕得罪楊兄。于是我主動請纓。我相信楊兄一定考得很好。”
楊季笑了起來,“你告訴大家,我就是正常發揮。到底好不好,還得看能不能入考官的眼。”
御哥兒點頭,“楊先生還等著楊兄。”
“我這就去見先生。”
衡哥兒好奇問道:“楊兄和楊先生真沒親戚關系嗎?你們都姓楊,都來自南邊。”
楊季哈哈一笑,“衡哥兒,我和楊先生真的沒有親戚關系。我和楊先生雖說祖籍都在南方,不過我們兩家隔著幾百里遠,真的扯不上關系。而且我家,本就是一般的小門小戶。比不上楊先生的楊家,乃是世家大族。”
說完,他摸摸衡哥兒的頭,這孩子真可。
他帶著書,急匆匆去見三元公楊先生。
衡哥兒仰頭望著御哥兒,再次問道:“楊季同三元公真的沒親戚關系嗎?”
御哥兒搖頭,“沒有親戚關系。明年楊先生的孫子會到山河書院讀書,到時候你問問他。”
衡哥兒重重點頭,“我一定會問清楚。”
楊季說自己正常發揮。
以他的水平,正常發揮寫出來的文章肯定不差,至于能有多好,他也不敢打包票。
對于名次,他有想法,卻不敢定太高的目標。
“天下人才濟濟,山河書院我能排得上號。放眼全天下,就不一定。”
“楊兄放心,你肯定榜上有名。至于名次,我賭前十名。”陳壯實拍著楊季的肩膀,一副我對你有信心的模樣。
楊季笑了起來,“多謝陳兄,借你吉言。”
五后放榜。
貢院門口,被圍得水泄不通。
等到紅榜貼墻頭,陳壯實帶著嚴辭王學成一個勁的往里面擠。
楊季則留在書院等消息。
陳壯實美其名曰,“楊兄是要做官的人,豈能和大家一起往人堆里面擠,有失體統。你盡管放心,一有消息,我們保證比官差還快,快馬加鞭,讓你第一時間知道自己的名次。”
楊季也不好意思去貢院看紅榜,從善如流,留在書院等消息。
“哈哈哈…”
嚴辭瘋癲一笑,將周圍的人全都嚇了個半死。
“我看見楊兄的名字了,在最前頭。快看啊!”他大聲嚷嚷。
楊季的名字,赫然寫在第二名的位置上。
陳壯實不服氣,“我看看,第一名是誰?姓王,不認識。”
陳壯實替楊季高興之余,又有點遺憾。
已經被點為第二名,只需要稍微再用點力,就能把第一名擠下來。如此一來,楊季就是會元。
解元,會元,再來個狀元,妥妥的又是一個三元公。
夢很美好,他也知道不可能。
三元公又不是大街上的白菜,哪能隨隨便便就給。
“我考上了,我考上了,我終于考上了。”
有人喜極而泣,蹲在墻角,哭得像個孩子一樣。
“是徐聞。”
徐聞,原本是國子監的學子。
后來偷偷摸摸報考了山河書院,被國子監同窗發現,還在報名處大鬧了一場。
徐聞,如今是三元公楊先生名下眾多學生之一,也參加了今年的科舉。
山河書院同國子監的人,沒有不認識徐聞的人。
看他哭得像個孩子,很多人都是感同受。
徐聞年近不惑,終于考上了。
王學成親自給徐聞辦的報名,對他比較熟悉。
他走上前,遞上手帕,“恭喜徐兄,榜上有名。”
徐聞抬頭,淚眼朦朧。
“你是?”
“我就是一無名小卒,我知道徐聞的經歷,很佩服徐聞的決心。”
徐聞接過手帕,擦拭眼角,“謝謝兄臺。我,我失態了,會不會給書院丟臉。”
“當然不會。大家只會替徐兄高興。徐兄可有安排?若是不嫌棄,一起回書院?”
“我,我還要回家一趟,家里還等著消息。我都沒敢告訴他們。”
“徐兄快回去。我替徐兄租一輛馬車。”
“謝謝!太感謝了。”
車馬行向來是哪里人多往哪里湊。
王學成一招手,就有一輛驢車趕過來,“先生坐車?”
“包車。將徐兄平安送回家中,這是車費。”
徐聞連連擺手,“怎能讓兄臺破費,我有錢。”
王學成攔住徐聞的手,“徐兄不要同我客氣。徐兄很快就是進士老爺,說起來是我沾你的光。讓我為你略盡一點心意,還請徐兄不要推辭。”
“多謝,太謝謝了。我們都是書院學子,將來一定要相互扶持。”
“徐兄說的對!”
王學成目送徐聞離去。
陳壯實和嚴辭來到王學成邊,“王兄在教務處歷練了兩年,果然不一樣了。想當初,王兄初來新民縣,略顯木訥。誰能想到,幾年過去,王兄不僅能言善道,還擅長結交人脈。”
王學成搖搖頭,“你們都誤會了。當初是我給徐聞辦的報名,那天國子監的人沖到報名處想打他,我和護衛們一起攔在他面前。他當時說了一番話,如今想來,依舊令人動容。大家寒窗苦讀都不容易,能幫就幫。不過徐兄太能哭了,第一次見他,他在哭。這回又在哭。”
說起徐聞的哭,那可是很有名的。
大家哈哈一笑。
“夫人,成績出來了。”
丫鬟小雨一臉興奮地從門房跑來。
“趙公公帶來了好消息,說是山河書院完成了基本目標。”
顧玖一聽,難掩激動。
“快叫趙民發叫進來。”
趙民發給顧玖帶來了好消息,“啟稟夫人,書院上榜之人,共有三十一人。完成了當初定下的三十人目標。”
顧玖如釋重負,“不錯,不錯。相關師生皆有重賞。”
當初書院定下科舉上榜三十人的目標,顧玖生怕目標定得太高,壓力太大。責令書院不準提目標一事。
雖說不提目標,然而人人心中都有一個目標。
到今,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終于踏實落地。
“國子監呢?國子監上榜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