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顧玖乘坐馬車回到顧府。
顧大人特意請了一天假留在家里。
自正月一別,今是父女二人第一次見面。
顧大人看見顧玖,眼神都不對了。
譚姨娘死得慘啊!
宮里出來的人打板子,下手就是狠毒。
外表看起來傷得不重,其實已經受了內傷。
一想到譚姨娘死之前,承受了那么多痛苦,顧大人就控制不住對顧玖生出怒火。
就沒聽過,做子女的可以教訓父親的妾。
更沒見過,做子女的打殺父親的妾,而且事先還不說一聲,自作主張。
這不僅僅是以下犯上,更是對父權的挑釁,是不孝。
只是因為懾于皇室,懾于劉詔,總之各種原因,反正不會是因為顧玖太兇。就算有顧玖的原因,顧大人也不會承認。
一言以蔽之,顧大人事后沒去找顧玖,是因為種種原因。絕不是因為慫,更不是怕顧玖動手收拾他。
縱然顧大人可以去告顧玖不孝。
然而毀了顧玖,顧大人自己的仕途也到頭了。
皇室不會容忍不孝兒媳的父親,還在朝堂上蹦跶。
劉詔也不會許告自己媳婦的岳父大人,還能活得逍遙自在。
識時務為俊杰,這是慫嗎?
顧大人:誰敢說這是慫,本官和他斗到底。
敢說本官慫,開玩笑。
瞧他,他現在正在對顧玖怒目而視。
這個不孝女,還知道回來啊。
呵呵!
顧大人板著臉,怒問:“不年不節,你回來做什么?你回來一趟,家里就得死個人。什么時候就輪到本官呢?你提前大聲招呼,死之前,本官先做做準備。”
顧琤一臉尷尬,小聲勸顧大人。
然而顧大人根本不聽,還斥責顧琤不孝。
顧琤無語。
顧玖今兒心好,就不和顧大人一般見識。
“過了大半年,沒想到父親的火氣還這么大。聽說怒火傷肝,女兒瞧著父親臉色有些蠟黃,要不請個大夫上門看看,是不是肝上面有虛火。”
“放肆!”
顧大人大聲呵斥顧玖,“你是成心想要氣死為父嗎?為父上輩子做了什么孽,這輩子才會生下你這個孽障。”
顧玖輕聲反駁,“我倒是不知道,自己竟然是個孽障。孽障還能替娘家掙回陛下的賞賜,這個孽障可真上檔次。”
“你要是真替這個家著想,掙回來的就不會只有財物上的賞賜,還應該有…”
“有官職,有爵位,是嗎?”顧玖打斷顧大人的話,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父親沒本事自己升官,就指望閨女幫著你升官發財,你可真有讀書人的風骨啊!”
“你,你,你竟然敢譏諷本官,你這是大不孝,是忤逆!”
顧大人被顧玖氣得心肝發痛,捂著心口,一副喘不過氣來的樣子。
顧玖直接懟回去,“父親要去衙門告女兒不孝嗎?”
顧大人指著她,只是一個勁的“你,你,你…”
你了半天,沒有理出一句完整的話。
顧玖了然一笑,“看來父親并不想去衙門告女兒不孝,女兒謝謝父親的寬容。”
說完,她站起來,鄭重道謝,態度十分恭敬。
顧大人都被顧玖這波cāo)作給鎮住了。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輩!
真不要臉啊!
顧玖重新坐回椅子上,“既然父親不打算告我,那我們就開始談正事吧。”
“譚姨娘…”顧大人開了個口,就被顧玖森冷的目光凍住。
聽到譚姨娘三個字,顧玖渾的氣勢一變,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劍,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十足的兇器。
顧大人下意識的吞咽了一口唾沫,他竟然被自己的閨女嚇住了。
開玩笑!
他縱橫官場幾十年,怎么會被閨女嚇住。
一定是錯覺,一定是錯覺。
他不可能被嚇住,就像他不可能認慫一樣。
顧玖冷聲問道:“父親確定要和我談論譚姨娘的事?確定要翻一翻舊賬嗎?”
顧大人喉頭滾動,“你,你,你想做什么?”
顧玖突然一笑,屋中氣氛隨之升溫,不復之前森冷寒意。
顧玖端起茶杯,淺飲一口,然后才說道:“女兒今天回來,是為了談哥哥顧珽的婚事。父親確定要和我談譚姨娘?”
顧大人先是一臉懵逼),緊接著跳起來,“你說什么?老大的婚事?你給老大說了親事?”
顧玖放下茶杯,“哥哥顧珽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了,魯侯的三女。這門婚事已經得到了魯侯本人的首肯。接下來,及就是我們顧家,要替哥哥上魯侯府下聘。”
“定下來了?我怎么不知道?荒唐!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有經過我的同意,這么婚事就不算定下來。”
顧大人一改之前的軟弱,十分強硬的表態。
顧玖曲指,輕輕敲擊桌面,一下又一下。
她只敲擊桌面,卻不說話。
偏生這樣,給人十足的壓力。
本就是大夏天,氣溫高,很快顧大人就出了一頭的汗。
他拿出方巾擦擦額頭上的汗水,“敲桌子做什么?你沒話說嗎!”
顧玖笑了笑,輕聲問道:“同魯侯府結親,父親哪里不滿?”
“哪里我都不滿。”顧大人十分強硬。
顧玖呵呵兩聲,“那父親說說,誰家姑娘比魯侯府的姑娘更好。”
顧大人一時間詞窮,接著他強詞奪理,“別扯其他家的姑娘,這門婚事沒有經過我的首肯,就不算數。”
“那請問父親,我今天上門是為了什么?不就是征求你的同意。你點頭同意,我這里才會派媒人上門。”
顧大人哈哈一笑,“征求我的意見?你這是征求我的意見的態度嗎?荒唐!”
顧玖保持著良好的耐心,“大哥已經老大不小,三哥都已經兩個孩子,二哥也已經娶了妻,就剩下大哥的婚事還沒著落。如今好不容易,大哥覓得一門良緣,父親張口就說不同意。莫非父親成心想讓大哥打一輩子光棍嗎?”
“說讓他去當兵。他要是留在京城,本官早就替他覓得良緣。”顧大人哼了一聲,一副本官就是不同意這門婚事,你要如何的態度。
顧玖微蹙眉頭,大夏天,這么扯皮,很容易動真火啊!
顧玖說道:“魯侯府,一等一的家世,難道還不符合父親的要求?父親連魯侯府都看不上,難不成哥哥要娶公主父親才滿意?”
“胡說八道!”顧大人厲聲呵斥,“這門婚事是什么況下談定的?老大之前可有寫信回來說一聲?事先什么都沒透露,轉眼就說定親,世上哪有這等草率的婚事。荒唐!如此荒唐的婚事,本官自然不會答應。”
顧大人的態度就是這么堅決。
終于可以在顧玖面前擺一擺正兒八經的父親的譜,他豈會放過這個機會。
顧玖瞇起眼睛,“父親到底是因為大哥事先沒有征求你的意見,還是因為我的原因,所以反對這門婚事?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別的原因拒絕和魯侯府結親。”
顧大人冷笑一聲,“別管什么原因,總之本官就是不同意。”
顧玖輕蔑一笑,“父親認為自己有不的權利嗎?”
顧大人驚了下,臉色都變了,“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把話說清楚?什么叫做本官沒有說不得的權利。老大是我的兒子,他的婚事,我怎么會沒有說不的權利。”
顧玖笑了笑,提醒道:“父親忘了,你將和誰結親嗎?你將和殺人如麻,兇名在外的魯侯結親啊!
父親當年在晉州任職的時候,應該和魯侯打過交道,他是個什么樣的人,父親應該比女兒更清楚。
他定下來的親事,要把寶貝閨女下嫁到顧家,父親竟然不同意?父親以為是在打女兒的臉,殊不知你是在打魯侯的臉。
這些年,敢不給魯侯面子,敢當面打魯侯臉的那些人,都是什么下場,要不要我一一告訴父親?
今兒父親拒絕了這門親事,改明兒消息傳到西北,傳到魯侯的耳朵里,猜猜魯侯會不會重重記上父親一筆。
父親再猜猜,消息傳到西北后,大約需要多長時間,你將徹底告別仕途,狼狽辭官?”
顧大人臉色驀地變得煞白,色厲內荏,沖顧玖怒吼,“你別胡說八道!”
顧玖輕聲說道:“女兒是不是胡說八道,父親心里頭應該很清楚吧。這門婚事,父親到底是拒絕還是同意,還請給句準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