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玖算著子,進宮請安。
一見面,裴皇后就問顧玖,“本宮聽說,前些子,你那院子里鬧出好大的動靜,還叫侍衛封了整個上房。難不成是丟了什么東西,還是有人犯事?”
顧玖抿唇一笑,“母后消息果然靈通,王府一點小事,都瞞不過母后的耳目。”
說完,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幾位妯娌。
幾位妯娌:本就是事實,怨不得旁人偷偷告訴宮里。
裴皇后神嚴肅,“本宮是在問你為何鬧出那么大的動靜,你就不要扯一些不相干的事。”
顧玖輕咳一聲,“其實沒什么大事,就是孩子調皮,翻箱倒柜,屋里都被翻亂了。將人趕出去,是不想讓人看見兒媳教訓孩子的場面。至于叫侍衛封鎖院子,其實也是為了給孩子一個體面,不叫人聽見孩子的哭聲。”
裴皇后蹙眉,她不相信顧玖的話。
“只是這么簡單?”
顧玖笑了笑,“自然是這么簡單。莫非有人在母后耳邊進了讒言,說我背著人干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嗎?”
“咳咳…不要胡亂猜測,沒人在本宮耳邊進讒言。你不要聽風就是雨。”
顧玖笑笑:“…”聽風就是雨的人是母后本尊吧,事都沒調查清楚就來質問,真不怕被反殺嗎?
本夫人做事向來穩重,什么時候會給人留下把柄啦?
顧玖又掃了眼幾位妯娌,“諸位弟妹,可是對我有所不滿?”
“大嫂真會說笑,我們對你只有佩服,哪有不滿。大家都指望你賺點零花錢來用。”歐陽芙率先說道。
顧玖眉開眼笑,“諸位弟妹對我沒有不滿,我就放心了。母后您看,這分明就是一場誤會。該將那個傳消息的人狠狠打一頓才是。”
裴皇后嗯了一聲,“行了,本宮就是關心你,隨口問了一句,竟然惹來這么多牢。是不是以后,本宮都不能過問你的事?”
“母后誤會了,兒媳只是不想被人冤枉。”顧玖一臉恭順的模樣。
“哼!若是你做事穩妥些,又怎會傳出各種各樣的流言。別忘了,劉詔還關在宗正寺,你為他的妻子,這段時間就該安分守己,別總想著整出大動靜。”
顧玖點頭應了一下,“母后教訓的是,兒媳以后保證不弄出大動靜。”
然后,她的目光又掃了眼三位妯娌。
整里打小報告,真以為本夫人不計較?
三位妯娌:齊齊垂首,個個默不作聲。
裴皇后看著三個兒媳婦的慫樣,十分不爽。
她不耐煩地說道:“行了,行了,沒事都退下吧。本宮乏了!”
“母后好生歇息,兒媳們這就告退。”
眾人魚貫退出未央宮。
顧玖走在最前面,她猛地回頭,目光從每個人的臉上掃過。
“幾位弟妹,看起來都很心虛啊!”她似笑非笑。
“嫂嫂真會說笑,我們哪有心虛。”三夫人崔氏笑了笑,不輕不重地回了一句。
顧玖瞧了眼三夫人崔氏的大肚子,“三弟妹快生了吧。”
三夫人崔氏點點頭,“還有一個來月就要生了。”
“三弟妹好服氣,嫁給三下,很快就順利懷孕。我們當中,也只有四弟妹能和你比肩。”
三夫人崔氏下意識朝蕭琴兒看去。
她有些看不上蕭琴兒,才不想和蕭琴兒一樣的福氣。
蕭琴兒不高興了,“三嫂是什么眼神,看我不順眼?”
三夫人崔氏面色平靜地說道:“四弟妹誤會了,我怎會看你不順眼。你我之間,和和睦睦,不會有矛盾的。”
蕭琴兒直接發出一聲譏諷的笑,把崔氏尷尬得不行。
崔氏揉揉眉心,嫁入皇室最大的不習慣,就是幾位妯娌說話做事太不含蓄,全都直來直去。
說沒心眼吧,拼心眼的時候比誰都厲害。說有心眼吧,從不肯看人眼色,什么難聽說什么,似乎就不知道何為遮掩。
都是大戶人家的姑娘嫁入皇室,她就不信諸位妯娌的娘家的嬤嬤,都是這么教導的。
所以結論只有一個,三位妯娌都是故意的。
王府特有的氛圍,讓每個人都養成了跋扈的格。
三夫人崔氏偷偷看了眼顧玖,她估摸著這股奇怪氛圍的源頭就在大夫人上。
大夫人太強勢了。
準確地說,是太強大了。
強大到連朝中重臣都無法忽略的地步。
這就厲害了。
有這么一個強大榜樣,住在同一屋檐下。
可想而知,王府上下的氣氛都會被帶動起來,一個個遇事都不帶怕的。
主子跋扈,下人同樣跋扈。
顧玖打破尷尬的氣氛,“既然諸位弟妹都當我是開玩笑,那我就再廢話一句。大家各自過好自己的子,雞毛蒜皮些小事就別拿到宮里來說。要是你們閑著無聊,那就自己找點事做。或是我幫你們找事做。”
蕭琴兒出聲問道:“那依著大嫂的話說,大事就可以拿到宮里頭說嗎?”
顧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不知在四弟妹心頭,什么樣的事算是大事?”
蕭琴兒抿唇一笑,“那得看大嫂的意思。”
顧玖笑了笑,“我的意思就是,沒牽扯你們四房的事,都不算大事。四弟妹可滿意?”
蕭琴兒不高興了,“大下被關宗正寺,照著大嫂的意思,也不算大事?”
顧玖神色慵懶地說道:“對我來說算大事,但是對于你們四房來說,算不上大事。”
“大嫂這么說,表哥該難過了。因為大下被關宗正寺,表哥一直擔心不已。”蕭琴兒替劉議打抱不平。
顧玖哼了一聲,“多謝四下關心,不過他的關心純粹多余。言盡于此,諸位弟妹以后好自為之。”
撂下這話,顧玖便率先出宮。
三夫人崔氏拍拍口,“大嫂脾氣好大,連旁人的關心她都嫌多余。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叫她滿意。”
蕭琴兒不滿,一腔怒火直接懟向三夫人崔氏,“干什么要叫她滿意?難道就因為她是大嫂嗎?真是荒唐!”
歐陽芙出面打圓場,“好了,好了,都少說兩句。以后大家說話做事的時候都注意點分寸,別去招惹大嫂。大下被關宗正寺,她如今正在氣頭上,都體諒她。”
蕭琴兒哼了一聲,“我看大嫂過得瀟灑得很,三天兩頭出門,哪里看出她在氣頭上。知道二嫂同大嫂好,還指望著大嫂的生意分紅賺點零花錢,可也不能睜眼說瞎話吧。”
歐陽芙跺腳,“罷了,罷了,我說什么都是錯,簡直是兩頭不討好。你們聊吧,我去見母妃。”
說完,她甩袖離去。
蕭琴兒呵了一聲,掉頭去了慈寧宮。
獨留三夫人崔氏在原地,無人招呼她。
三夫人崔氏跺跺腳,罷了,還是出宮去。
她后進門,儼然成了受氣包。
顧玖坐著馬車,回到王府。
天氣升溫,她有些煩躁,不動彈。
洗漱完畢,換了家居服,就窩在軟塌內翻著書看。
就連最看的賬本都丟在了一邊。
丫頭小雨給她打扇子。
這個季節,還沒到放置冰盆的地步,卻也不覺著涼爽。有點點悶,叫人煩躁得很。
青竹熬了半鍋綠豆粥,給顧玖盛了一碗。
“特意放在井水里鎮過,現在喝剛剛好。夫人要不要嘗嘗?”
顧玖坐起來,拿著勺子嘗了一口,“嗯,味道剛剛好。青竹,你的廚藝是越來越好了。”
青竹抿唇一笑,“這些天,夫人食不振,奴婢擔心得不行。之前夫人明明叫奴婢們不要擔心外面的事,為何夫人自己卻擔心上了?”
顧玖笑了笑,“我哪有擔心?你肯定是看花了眼。我是嫌這天氣,心頭煩躁得很。下又不在家,連個出氣的人都沒有。”
丫鬟們紛紛笑了起來。
“夫人把下當做出氣筒,下該傷心了。”
“下不會傷心,只怕會甘之如飴。”
“去去去,還敢打趣夫人和下,一個個膽肥了啊!”
青竹將小丫鬟們都打發了出去,替代小雨,給顧玖打扇子。
“奴婢昨兒出府去看望青梅。”
顧玖一聽,來了精神,“青梅現在好嗎?自她成親后,才見過她一回。”
青梅成親那天,顧玖坐馬車回王府,遭遇伏擊。
就有人說青梅這婚事不吉利,延伸到青梅這個人也不吉利。
青梅上了心,心頭明明擔心得要死,卻顧忌自己不吉利,不敢上王府看望。
后來顧玖得知了況,叫青梅進王府說話。
青梅也就來了那一回。
說是怕給顧玖帶去晦氣。有什么事,都讓青竹傳話。
顧玖也沒勉強她,怕增加青梅的心理負擔。
打算過個一兩年,這種說法漸漸沒了,再叫青梅進王府。
青竹說道:“青梅姐姐很好,已經懷上了孕,才一個多月。因月份淺,她叫奴婢保密,不要聲張。奴婢想著,夫人這里自然不能保密。”
顧玖大笑起來,很是高興,“青梅懷孕了,這是好事啊。趙三怕是要樂死。”
青竹抿唇一笑,“早就樂死了。”
顧玖說道:“一會開庫房,撿些她用得上的藥材,布匹,給她送過去。告訴她好生養胎,不用cāo)心王府的事。等她生了孩子,我去看望她。”
青竹點頭,“我聽夫人的。青梅姐姐她擔心夫人,大下被關進宗正寺,也不知什么況。”
“叫她不要擔心。這點小事,我會解決。她現在最要緊的事,就是好好養胎,別東想西想,整里瞎cāo)心。”
“奴婢會好好勸她。”
青竹開了庫房,撿了藥材和布匹。
王依嚷嚷著也要去。
“奴婢許久沒見青梅姐姐,怪想她的。”
顧玖一揮手,“都去吧。給你們放半天假,早去早回。不可在外逗留,注意安全。”
“夫人放心,奴婢天黑之前肯定趕回來。”
打發了兩個丫鬟,顧玖窩在軟塌上睡了一覺,做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醒來的時候,已經記不清夢里的場景。
“什么時辰?”
丫鬟小雨輕聲說道:“回稟夫人,剛到酉時。”
“青竹她們回來了嗎?”
“還沒有。不過錢公公回來了,見夫人在歇息,又走了。”
“錢富回來了嗎?派人去看看,他還在不在?要是人還在的話,叫他過來見本夫人。”
顧玖已經好多天沒見到錢富。
她知道肯定是劉詔把錢富派了出去。
具體的事她沒過問,只是心里頭,還是忍不住有些擔心。
而且她還惦記著錢富上回說的事,說是已經查到了王婕妤的背景。
小雨叫了個小丫鬟去請錢公公。
錢富正在休整,得知顧玖醒來,便趕到上房。
“老奴拜見夫人。”
“免禮,坐下說話吧。”
錢富也沒客氣,在圓凳上坐下。
顧玖開門見山地問道:“按理我不該打聽那件事,你只需告訴我順利嗎?”
錢富點點頭,又搖搖頭,“事還在控制中。”
雖然沒有明確的答復,不過在控制中也算是好消息。
顧玖明顯松了一口氣,“好吧,這件事我不再過問。上回你說王婕妤的背景查到了,消息到京城了嗎?什么況?”
錢富直了背脊,“夫人不問,老奴也打算說這件事。說起來,王婕妤和夫人還真能扯上一點關系。”
“和本夫人扯上關系?你確定?”顧玖一臉詫異。
錢富點點頭,“老奴豈敢拿這種事開玩笑。王婕妤,本是當地一小財主的閨女,按理是沒有資格進宮選秀。
但是王家有個本家親戚,這個本家是官宦世家,家中有個閨女,在參選之列。王婕妤便是頂替了這個姑娘的名額,進宮參選。竟然叫她得了陛下的青眼。”
顧玖隨口一問,“這和本夫人有關系嗎?”
錢富輕聲說道:“有關系的是王婕妤的兄長。王婕妤有個一母同胞的哥哥,人稱王五。王五游手好閑,仗著本家親戚是官宦世家,在當地著實有些橫行霸道。一般鄉鄰都躲著他走。
這王五手松,家里又只是一般的小財主,供不起他這么大手大腳的花錢。加上王婕妤進宮,家里又花費了一大筆銀子,王五手頭越發緊張。他便起了歹心,打起了附近收費站和休息站的主意。”
原來錢富所謂能扯上一點關系,是指收費站和休息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