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喻扶著陳敏下了馬車。
難為陳敏一個大肚子,不顧路途遙遠,也跑到渭水河畔湊鬧。
“我看見表嫂了。”
陳敏指著不遠處的地方。
“我扶著你過去,當心點。”
顧喻扶著陳敏徑直朝顧玖走去。
顧玖招呼二人,“敏敏妹妹,顧四哥,你們今兒怎么來了。快坐下來。敏敏妹妹快生了吧?”
陳敏在坐墊上坐下,她扶著肚子,說道:“還差兩個月就要生了。你們不會笑話我吧,著個大肚子還跑出來玩。”
“當然不會。顧四哥今兒竟然也有空?”顧玖笑著問他。
顧喻不好意思的笑笑,“不瞞小玖妹妹,我是有事相求。”
“哦?”顧玖意外。
顧玫她們主動站起來,“我們去河邊走走,小玖妹妹你們慢慢聊。”
“我一會去找你們。”
人都走了,就只剩下顧玖,顧喻,以及陳敏三人。
顧玖說道:“敏敏妹妹著大肚子還要跑出來,看來事有些嚴重。莫非是和湖陽郡主有關?還是新民縣出了什么事?”
后一種可能比較小。
如果新民縣真的出了事,鄧存禮早在第一時間就派人告訴她。不會等到顧喻親自上門。
她對顧喻的家人沒做任何猜測。
因為她從來不干涉顧喻的家事。顧家真要有什么事,顧喻也不會來找她。
猜來猜去,最大的可能還是出在湖陽郡主上。
“小玖妹妹真是料事如神。”顧喻苦笑一聲。
陳敏則有些心虛,“都怪我沒本事,不能替夫君分憂。”
“你別這么說,這種事那能怪你。”顧喻安慰陳敏。
顧玖給陳敏倒了一杯水,叫她別著急。
然后問顧喻,“顧四哥,還是你來說吧。”
顧喻嘆了一聲,“自年前,岳母就找上我,叫我給她行個方便。”
“怎么個方便法?”顧玖似笑非笑,果然都是利益。
顧喻就具體談了幾件事。
大到工程,小到訴訟,湖陽都想插手。幸虧那邊的土地早就被顧玖買下,說不定湖陽還要插手土地買賣。
可就算不能插手土地買賣,湖陽暗戳戳也要插手房屋買賣。
一期工程,二期工程,甚至三期工程,近幾年價格一直在蹭蹭蹭往上漲。
不少人都盯上了新民縣的房產。
幸虧四海商行早做了防范措施,加上縣衙配合,才能堵住那洶涌的資本涌入。
能保證小民買得起房,還要保證小民的房子不會被人惡意炒作。
人人都去炒房,誰還老實做工掙錢?
顧玖敢肯定,她要是放開房產炒作,改明兒那些苦哈哈的小民拿了賣房子的錢,轉眼就會成為賭坊的常客。
最多半年,統統返貧,倒欠一筆賭資。
這樣的事,在后世可不少見。
以至于到后來,部分地方的官府做拆遷,只給房不給錢。
錢就是禍根,尤其是對于久貧乍富的人來說,更是禍根中的禍根。
錢來得太容易,房屋一轉手就有大筆的銀錢入賬,有幾個年輕人會老實做活?
有錢了,瀟灑啊!
這年頭娛樂項目少,也不興旅游。
那能怎能辦?
賭博唄!
湖陽就是要從顧喻手中獲取房屋買賣契書,叫顧喻給她做背書,炒作一期,二期,三期的房產。
至于四期和五期,那都是高端房產,價錢大部分人都是可望不可及。即便放開資本炒作,對小民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顧玖要防的就是一期,二期,三期的房產。
為此特意制定了堪稱苛刻的房屋買賣制度。對各種資本嚴防死守。
湖陽不光要插手房屋買賣,據顧喻說,她還送人到新民縣,叫顧喻安置。
顧喻說道:“那些人一看就知道來路不正。我不好拒絕岳母,干脆派人將那些人看管起來,叫他們不準和外面接觸。”
顧玖捏著下巴,笑了起來。
“湖陽姑母,果不其然就是一把雙刃劍。顧四哥,你知道湖陽姑母像什么嗎?”
顧喻搖頭。
顧玖笑了笑,“你強她就弱,你弱她就強。你把她當岳母尊重,她自然要給你擺岳母的架子,叫你替她做事。
你所說的這些,都涉及公事,顧四哥理應擺出公事公辦的態度。雖然有損親戚臉面,卻能有效防止她得寸進尺。”
說完,顧玖的目光輕輕地朝陳敏看去。
陳敏忙說道,“都是我沒用。我去找了母親三回,結果都被她趕了出來。”
顧玖挑眉一笑,“顧四哥平時做事有魄力的,怎么面對湖陽郡主就慫了?還是說顧四哥畏懼湖陽郡主的份和權勢?”
顧喻有些羞愧。
顧玖喝了口茶,然后不緊不慢地說道:“叫我說,湖陽的份和權勢就是個。敢插手新民縣公務,直接打回去啊。伸左手就砍左手,伸右手就砍右手啊!”
顧喻和陳敏齊齊變了臉色。
陳敏下意識吞咽了一下。
第一次親耳聽見有人說母親的份和權勢就是個,陳敏覺著有點難堪的同時,又有些莫名的興奮。
就得有表嫂這樣的態度,才治得了跋扈的母親。
顧喻則抹了一把臉,“我倒是糊涂了。”
顧玖哼了一聲,不客氣地說道:“顧四哥何止是糊涂,簡直是迂腐不堪。新民縣在世人眼里,就是會下金蛋的母雞。不說別的,只要縣衙肯稍微放開一點點房產交易的數量,就會有大筆的資金涌入,縣衙也會收取一筆客觀的契稅。
更別提新民縣是全大周,唯一一個沒有農民戶口的縣城,全民做工,全民納稅。其中商機,手指縫稍微漏一點,就是一筆財富。
可是正因為新民縣是個下金蛋的母雞,所以會有無數雙眼睛盯著新民縣,盯著顧四哥。
顧四哥但凡行差踏錯一步,屆時即便有湖陽郡主保著你,這個位置也得供手讓人。一旦換了人做新民縣縣令,我的計劃也得修整。可謂是牽一發而動全。”
頓了頓,顧玖又強調:“顧四哥,你要牢記一點,盡管你能連任新民縣縣令,湖陽郡主居功甚偉。
但是根基還是在于你自己。是你廉政奉公,一心為民,不徇私不枉法,湖陽郡主出面才能保住你。
如果你徇私枉法替湖陽謀取私利,那么即便有十個湖陽,也不可能保你繼續做新民縣縣令。這其中的因果關系,切莫顛倒了。”
顧喻起,躬一拜。
“多謝小玖妹妹提點,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顧玖笑了笑,“幫人幫到底。你之前已經在湖陽郡主面前立下軟弱的形象,現在突然強硬起來,她十有九八不會吃你那一,甚至還會記恨你,挑撥你們夫妻關系。
這個惡人我來做,明兒我約湖陽喝酒,我會好好敲打她。之后,顧四哥就該在湖陽面前立起來。還有敏敏妹妹,若是不想拖累顧四哥,你也要立起來,不能叫湖陽拿捏住。”
湖陽這人,既討喜又討厭。
對外的時候,她就是最堅硬的鎧甲,最鋒利的長矛,能將外敵殺個片甲不留。
對內…呵呵!
當湖陽將某個人當做自己人的時候,她會理所當然地越界,理所當然踏入這個人的生活空間。直接插手這個人的私事公事,各種頤指氣使,十分令人煩躁。
湖陽和裴皇后玩不到一塊,同湖陽這個格有很大關系。
唯獨在顧玖這里是個例外。
只因為,當湖陽有越界的想法的時候,顧玖就會狠狠打回去,叫她不敢踏入自己的生活空間。
顧喻和陳敏,都忽視了生活界限的重要,更忽視了私人空間的重要。
一步步退讓,退讓到最后,就是退無可退,忍無可忍。
希望經過這次的提醒,顧喻和陳敏都能立起來,不再噓湖陽。
湖陽就是個紙老虎,收拾她,顧玖手到擒來。
次,光大好。
顧玖提著一瓶黃酒,來到郡主府。
湖陽郡主喜笑顏開。
“大侄子媳婦,你可是稀客啊。今兒什么風,將你吹到我這里來。”
顧玖含笑說道:“今兒吹的是東南風,我便來了。姑母歡迎我嗎?”
“歡迎,歡迎。我是巴不得你上門。來人,將涼亭收拾出來。今兒天氣好,我們在涼亭喝酒,大侄子媳婦意下如何?”
顧玖點點頭,“我聽姑母的。”
二人攜手,來到涼亭。
酒過三巡,顧玖問道:“姑母最近在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