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實在是荒唐!規矩已經成了擺設嗎?”
蕭太后動了真火。氣顧玖,更氣朝陽長公主。
一大把年紀,在慈寧宮尋死覓活,玩兒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嚇唬誰啊?
在場有誰是被嚇唬長大的嗎?
蕭太后替朝陽長公主出頭,不代表就會容忍朝陽長公主肆無忌憚地言行。
朝陽長公主淚灑慈寧宮,“我實在是沒活路了啊!”
一聲巨響,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顧玖也覺著手怪痛的。
有些激動,拍桌子的時候就沒掌握好力道,聲音是夠響,手也是真疼。
“劉詔媳婦,你干什么?之前砸茶杯,念在你救人的份上,哀家不和你計較。現在你又拍桌子,你是在給哀家甩臉色嗎?”
“太后娘娘誤會了孫媳婦,孫媳婦萬萬不敢給任何長輩甩臉色。孫媳婦只是不忿長公主下說的話。什么叫做沒活路?好似金吾衛是我派出去的。天大的冤枉,孫媳婦打死都不敢認。”
朝陽長公主指著顧玖,“若非因為你,金吾衛…”
“長公主下此言差矣。”顧玖不客氣地打斷對方的話,“金吾衛是陛下派出去的。陛下明察秋毫,于紛亂中一眼看透真相,這才讓金吾衛出動。
再說了,金吾衛查的是有財賭場。長公主下口口聲聲說金吾衛查的是公主府,這算不算是親口承認有財賭場是公主府的產業?”
“你血口噴人。”朝陽長公主急了。
顧玖嗤笑道:“既然有財賭場同公主府沒有關系,長公主下著什么急,尋什么死?口口聲聲說活不下去,一再哭訴,難不成全都是欺騙?
真當太后娘娘不出宮,就容易欺瞞嗎?長公主下,你根本就是其心可誅。你連太后娘娘都欺瞞,你該當何罪?”
“胡說八道!”
“到底是有財賭場和公主府之間的聯系是胡說八道,還是說你欺瞞太后娘娘是胡說八道?長公主下,我敬重你是長輩,可你也不能仗著長輩份就胡攪蠻纏。你指責我害了你,你好歹也要前因后果說清楚吧。說不清楚,那我只能認定你是欺瞞。”
戴帽子誰不會啊!
顧玖昂著頭,她也會戴帽子。
而且她還一戴一個準。
朝陽長公主有本事就反駁啊!
顧玖不怕她反駁,就怕她不反駁。
話趕話,說得越多錯得越多。
朝陽長公主知道自己入了顧玖的。
此刻,她決定避讓,不和顧玖正面交鋒。
她眼巴巴地望著蕭太后,“太后娘娘,你信顧玖嗎?她巧言令色,死的都能說成活的,她的話可不能信啊。”
“該信誰的話,哀家自有決斷。”
蕭太后也不好糊弄。
朝陽長公主嗚嗚咽咽,一大把年紀,看起來的確很可憐。
裴皇后輕咳一聲,“都愣著干什么?趕緊將長公主下扶下去洗漱一番,不可怠慢。”
宮人領命,半強迫的帶著朝陽長公主退出大。
人走了,大也就安靜下來。
裴皇后同蕭太后說道:“母后,長公主下這事值得商榷。”
蕭太后瞪了她一眼,“你想替顧玖說話?”
裴皇后搖頭說道:“哪能呢。顧玖不敬長輩的確該罰,若是此事沒有驚動陛下,此事全憑母后做主,兒媳絕無異議。
然而,如今陛下正讓金吾衛調查。兒媳以為,后宮不便干涉此事。萬一拖了陛下的后腿,該如何是好?
可不能為了一個外人,傷害了母后同陛下的母子分。朝陽姑母的確可憐,可她再可憐,也比不上陛下的大事重要。這是兒媳的一點淺見,母后要是覺著不合適,權當我什么都沒說過。”
蕭太后微蹙眉頭,又掃了眼顧玖。
她突然問道:“顧玖,你老實回答哀家,在湖陽郡主府,你是不是故意針對朝陽?”
顧玖微微躬,“回稟太后娘娘,并非孫媳婦故意針對長公主下,而是長公主下故意針對孫媳?”
蕭太后板著臉,“朝陽為何要故意針對你?你們二人什么時候結的仇?為何結仇?”
“孫媳婦同長公主下并未結仇,一切都是利益之爭。”顧玖一臉坦然,她不怕說實話。
真正怕說實話的人是朝陽長公主。
顧玖望著蕭太后,“想來長公主下并未將實告訴太后娘娘。”
蕭太后臉色鐵青,“那你告訴哀家,你和她有何利益之爭?”
顧玖輕笑一聲,接著端正了態度,神嚴肅地說道:“不瞞太后娘娘,朝陽長公主覬覦少府家令那個位置多年,她想扶持親兒子上位,叫她兒子做少府家令。為此,不惜設陷害他人。
有財賭場,既是她斂財的工具,更是她設害人的工具。陛下為何要派金吾衛出動,就是因為有財賭場作惡多端,不容他繼續囂張下去。”
裴皇后一聲驚呼,“原來如此!朝陽姑母真是人老心不老,我說她干什么突然折騰出這么大的動靜,原來是想要親兒子當少府家令。
以朝陽姑母財的格,她兒子做了少府家令,只怕宮里再也用不上頂級的胭脂水粉,喝不上頂級的茶葉。一應好東西,都得先緊著這長公主府。”
裴皇后一席話,猶如誅心之言。
沒有一句指責朝陽長公主貪財,可是她的每一個字都在說貪財。
這番cāo)作,很裴皇后。
裴皇后憂心忡忡,“母后,此事可要慎重啊!以免引來非議。”
蕭太后冷哼一聲,“哀家不需要你來教。”
一句話,就將裴皇后懟了回去。
裴皇后委屈得很,“兒媳也是替后宮著想。”
蕭太后又哼了一聲,緊盯著顧玖,質問:“你怎么知道朝陽想要扶持她兒子上位?她告訴你的嗎?”
顧玖低頭一笑,“回稟太后娘娘,朝陽長公主如果不算計少府家令的長孫,孫媳還不會懷疑她。可她費盡心機設害人,要說她對少府家令那個位置沒點想法,孫媳第一個不信。”
“財帛動人心。這些年,少府家令是越發惹人眼紅。難怪會被人惦記上。”裴皇后感慨了一句,算是認可了顧玖的說法。
蕭太后蹙眉,扭頭問裴皇后,“哀家聽聞,最近朝堂多了許多非議,御史們紛紛上書彈劾劉詔兩口子,此事當真?”
裴皇后忙說道:“不敢欺瞞母后,此事千真萬確。陛下也動了真怒,認為此事有蹊蹺,有人在故意挑事,這才叫金吾衛調查此事。”
蕭太后點點頭,掃了眼顧玖,帶著懷疑。
顧玖便說道:“孫媳婦保證和任何御史都沒有來往,更不會請御史彈劾自己。下也不會做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事。我們夫妻二人,犯不著為了長公主下,發動那么多御史鬧得沸沸揚揚。”
裴皇后連連點頭,“劉詔雖然說話難聽,可他是個有分寸的人。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他不可能干出發動所有御史彈劾自己這類蠢事。
只怕御史彈劾,同朝陽長公主脫不了關系。她覬覦少府家令的位置,沒關系。可她不該連母后也利用。虧得母后還擔心她,想著她一大把年紀,才特意替她出頭。結果卻被她給騙了,實在是可惡。”
裴皇后和顧玖這對婆媳,頭一次如此默契地配合,竟然沒有半點生疏。
二人一唱一和,果然說動了蕭太后。
蕭太后內心動搖,就覺著自己一番真心喂了狗,還是狼心狗肺。
虧她冒著得罪皇帝的風險替朝陽出頭,結果朝陽連實話都不肯說。
蕭太后心中大怒,恨死了朝陽。
朝陽險,竟然連她堂堂太后都利用。
蕭太后對宮人吩咐道:“哀家乏了,朝陽洗漱完畢后,叫她直接出宮,不用來告辭。”
宮人頓了下,見蕭太后沒有更多的吩咐,這才動去通知朝陽長公主。
偏內,朝陽長公主不敢置信地望著宮人。
她大怒質問:“你說什么?太后叫本宮直接出宮,不用告辭?放!誰給你的膽子,竟然敢家傳太后懿旨。是不是裴皇后?是不是?”
宮人面露不悅之色,“長公主下慎言。此處是慈寧宮,除了太后娘娘,誰還能指使奴婢傳話?長公主下不僅污蔑皇后娘娘,更是在污蔑太后娘娘。你是在懷疑太后娘娘對慈寧宮的掌控力,還是在懷疑這宮里有人包藏禍心要對慈寧宮不利?”
朝陽長公主面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
她一臉頹然地坐在椅子上,“果真是太后娘娘吩咐你來的?”
宮人一本正經地說道:“當然!此事萬萬做不得假!”
“不可能,絕不可能。”
朝陽長公主連連搖頭,不敢相信。
“本宮要去面見太后娘娘,本宮還有很多話要和太后娘娘說。”
宮人攔住朝陽長公主的去路,神嚴肅地說道:“太后娘娘乏了,不想見到長公主下。請長公主下識趣些,還是出宮去吧。”
“我不信太后不肯見我。你讓開,本宮今一定要見到太后。”
“長公主下非要硬闖的話,就別怪奴婢等人不客氣了。”
朝陽長公主盯著攔在眼前的宮女內侍,慘痛一笑,又覺受到了欺騙和戲弄。
她憤怒地質問:“是不是裴皇后和顧玖編排本宮的壞話?一定是她們二人。本宮就知道,裴皇后才不會好心叫本宮梳洗,果然是早有算計。支開了本宮,就是為了在太后跟前下眼藥。這二人,實在是欺人太甚。本宮和她們沒完。”
宮人翻了個白眼。
自己都自難保,還敢放狠話叫別人好看,到底有沒有自知之明。
堂堂皇后娘娘,宮人們倒是想知道,朝陽長公主要如何讓皇后娘娘好看。
“長公主下,閑話休提,您老人家還是趕緊出宮吧。”
朝陽長公主盯著大方向,眼神毒,然后甩袖離去。
宮人們松了一口氣,好歹沒鬧起來。
朝陽長公主肯甘心這么離開嗎?
當然不甘心。
她將這一切全都算到顧玖頭上。
一切的一切,追根溯源,全都怪顧玖。
若非顧玖多管閑事,替少府家令出頭,哪有后面的事。
出了宮,上了馬車。
朝陽長公主吩咐邊人,“找人盯著顧玖。必要的時候,務必將她…明白嗎?”
下人躬領命,“老奴明白。正好賭坊那邊最近很多人沒事干,這種事他們最拿手。”
“找些生面孔,不要叫人查到賭坊,更不能查到公主府。”
“公主放心,此事老奴一定辦好。定叫詔夫人后悔招惹我們公主府。”
朝陽長公主笑了起來,“如此甚好!”
她就不信,收拾不了顧玖。
明的不行,那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