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昌要人,顧玖就給他人。
她吩咐鄧存禮,“挑選十幾個信得過的人,隨陳公公南下。”
鄧存禮頷首領命,“按照夫人的吩咐,這些年,我們一直關注那些流民。從中挑選了大約三百個值得培養的小子。這一回,可否派遣這些流民身份的人下江南?”
顧玖點點頭,又搖搖頭,“不夠。我給你十五個名額,其中八個給流民,另外三個由二壯推舉。剩下四個,我要你從少府選人。”
鄧存禮詫異,留三個名額給二壯他能理解。
他和二壯,等于是顧玖在京城的兩臂。
他主持修建,二壯主持商業。互相制衡,互相監督,同時又互相競爭。
顧玖肯給他八個名額,還是因為從流民當中挑選出來的人才急需要機會鍛煉。
可是留四個名額給少府,有什么用意?
鄧存禮小聲問道:“我們是要和少府合作嗎?”
顧玖笑了起來,“當然不是。我叫你去少府挑人,是挑選匠人。我會親自找少府家令吃茶,等談妥后,你就去少府將作監給我挑人。這回我要兩個冶鐵匠人,兩個船舶匠人。”
船舶匠人,鄧存禮能理解。
冶鐵匠人,難道夫人打算打鐵嗎?
顧玖沒有解釋,“這兩位冶鐵匠人,我有大用。你最好能將四位匠人的身契從少府帶出來。”
她不想等大匠們做出成果,卻讓少府吃現成的。
她和少府一直合作愉快,卻也不是無條件的合作。
鄧存禮領命,“老奴會仔細挑選匠人,不辜負夫人的期望。陳公公希望將他的干兒子干孫子帶到江南,要幫他嗎?”
顧玖點點頭,“你去見他,叫給我一個名單。我會想辦法將他的干兒子干孫子帶出皇宮。”
鄧存禮有些擔心,“這事恐怕不太好辦。是不是要殿下出面?”
“不用殿下出面。少府家令一樣可以辦到額,而且名正言順。”
少府本就管著宮里的閹人,調配人手,是少府的職權。她要幾個宮里不起眼的閹人,少府那邊想來不會為難她。
鄧存禮辦事很快,當天晚上就將陳大昌干兒子干孫子的名單送到顧玖的手中。
陳大昌點了個十個人的名字,其實能有四個人他也滿足了。
他重點圈了四個人,顧玖聽過名字,卻不了解。
這事問錢富最方便。
宮里但凡有名有姓,曾經混出頭的人,他都清楚。
顧玖請來錢富,讓他點評陳大昌圈出來的名單。
錢富沒客氣,直接拿起紅筆圈了兩個名字,“這二人性情奸詐,過去陳公公身為內侍監監正還能約束這二人。如今怕是不行。老奴建議去掉這二人的名字。”
顧玖不置可否,“其他人呢?”
“這人還算有情有義,這人奸猾不足,這人做事心狠手辣…”
錢富一個個點評,顧玖從中挑選了四個人配給陳大昌。
有心狠手辣者,也有奸猾者,當然也得有有情有義有良心的人。
人員配齊,只剩下將人從宮里撈出來。
顧玖給少府家令下了帖子,想約他喝茶。
卻不料,兵部尚書先找上門來。
“本官知道詔夫人有了身孕,不便出門,因此本官厚著臉皮不清自來,主動登門。請詔夫人見諒。”
顧玖在花廳招待兵部尚書,“老大人客氣!大人能來,蓬蓽生輝。大人請喝茶。”
兵部尚書,六十歲的老頭,笑呵呵,看起來像個彌勒佛。卻不知這人也是個殺人如麻的帶兵將領,出身武將世家。
這些年,做了尚書,修身養性,藏起了渾身的血腥味,多了幾分佛性。
用劉詔的話說,這位是個怒目金剛。殺起人來,從來不會手軟。
當然,這人也特別護短。
經常和大理寺,御史臺,還有戶部干架。
大理寺和御史臺,有事沒事就找當兵的麻煩,今天彈劾明兒彈劾,一年三百六十天不帶消停。
兵部尚書也不客氣,懟啊!
大家都是朝廷上混的老油子,怕個屁啊!
他的舉動,得罪了很多人,卻也得到了天下將領兵士的擁護。
這些年,兵部犯了好幾次大案,他卻能穩坐兵部尚書的位置,與他在軍中的威望分不開。
至于和戶部干架,自然是為了要錢。
戶部要裁減兵部的用度,兵部尚書二話不說,擼起袖子干他。
兵部上下,在他帶領下,個個都有一身匪氣。在朝堂上干架,從來沒慫過。
就算最后干輸了,也是輸人不輸陣。
對待這樣渾身兵油子氣息,又充滿智慧的兵部尚書,顧玖干脆開門見山。
“大人紆尊降貴,特來找我,不知所為何事?”
兵部尚書哈哈一笑,放下茶杯,“詔夫人,我們也算合作了幾回,合作得還算愉快。本官聽說這回你打算搞個快遞行當,郵遞貨物書信,此事是真的吧?”
顧玖抿唇一笑,“大人果然消息靈通。這事還在籌備中,就讓大人知道了。”
兵部尚書哈哈大笑,捋著胡須,笑著說道:“不如我們再合作一把,如何?”
“怎么合作?”顧玖來了興趣。
兵部尚書斟酌著說道:“你要用退伍軍人,我這里有大把的退伍名單,隨你挑選。人員方面,保證滿足你。唯一的條件,就是希望詔夫人能多開幾條郵遞路線。”
顧玖想了想,“一次性多開幾條郵遞路線不是不行,關鍵是往哪里開?”
兵部尚書很干脆:“往西北,往東北,往河東路。如何?”
這三路,都關系著大周的邊防。
兵部尚書想往這三路開通郵遞,不難理解。
不過…
“朝廷有官驛,大人為何選擇同我合作?兵部文書由民間快遞遞送,這不合規矩吧。”
“規矩都是人定的。只要詔夫人同意合作,陛下那里我去說。本官甚至想將兵部下面的驛站并入夫人的快遞行當。”
顧玖連連擺手。
開玩笑。
驛站那些人她才不要。
一個個都是大爺,吃拿卡要,一身臭毛病。
她情愿招收身家清白,沒染上一身惡習的新人。
不過,顧玖轉念一想,在后世的歷史中,有個吃公家飯的郵遞員,因為朝廷財政吃緊,驛站被裁撤,然后就失業了。
郵遞員失業了,沒想著另外找工作,而是干起了造反的勾當。最后還成功了。
雖然只當了幾十天的皇帝,但他的的確確推翻了一個皇朝。
公務員失業,后果很嚴重啊!
“大人與我合作,這是搶下面驛站的飯碗啊。就不擔心下面的人鬧事嗎?”
兵部尚書卻反問,“夫人可知,本官為何要找你合作?”
顧玖說道:“愿聞其詳。”
兵部尚書壓低聲音,“不瞞詔夫人,兵部下面的驛站,開銷逐年增大,給兵部帶來了極大的負擔。偏生戶部還不肯多掏錢,氣煞人也。
尤其是那些過路的官員,白吃白喝,最后驛站拿著賬單找我們兵部報賬,我們兵部只能找戶部。
官員來往住宿驛站的開銷是固定的,然而很多官員都不自覺,總提出超過身份的要求。驛站不敢得罪人,只能盡力滿足。
然而,這些多出來的開銷,戶部從來都不認賬,都叫我們兵部自己承擔。一年年下來,就算是泥塑的佛爺,也有三分火氣。
本官倒是想過裁撤驛站,可是驛站作為安置退伍軍人的重要衙門,一旦裁撤,只怕軍中都會有人鬧事。這一年年的,驛站已經是尾大不掉。
這次本官就想借著夫人開快遞的機會,一來安置部分退伍軍人,二來減輕兵部的負擔。若有可能,能賺幾個錢花花最好不過。”
顧玖一聽,齜牙。
她敢百分百肯定,兵部尚書沒說實話。
前面身份驛站尾大不掉,開銷劇增,都是實話。就連后面減輕兵部負擔,安置退伍軍人,也都是實話。
但是尚書大人的實話,說一半留一半。
顧玖敢肯定,兵部尚書找他合作,目的不在快遞,而在戶部,在朝堂所有官員。
驛站的費用,叫過往官員給吃掉了。
兵部尚書分明是在憋大招,要來個秋后算賬,徹底改革驛站運作模式。
說不定還想逼著戶部補償兵部一筆錢。
顧玖暗暗搖頭,兵部尚書的出發點是好的。
然而她不認為有可能成功。
除非先定幾個小目標,還有可能成功。
顧玖問道:“大人打算怎么和陛下說起此事?怎么保證說服陛下?”
兵部尚書促狹一笑。
六十歲的老頭做這表情,讓人忍俊不禁。
“詔夫人對陛下應該很了解。陛下最在意的就是錢,能省錢的法子,你說好不好?”
劉詔無言以對。
兵部尚書這是抓住了文德帝的死穴啊。
顧玖想了想,說道:“只要大人能說服陛下,我就和兵部合作。甚至可以嘗試安置一部分驛站人員。前提需經過培訓,合格后才能上崗。”
“本官了解。就像收費站那樣的操作模式,是不是?”
“正是!”
有了收費站這個上崗培訓樣板,果然方便了許多。一說,大家都明白了,不用另作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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