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周氏順利回到侯府養胎,不用留在宮里哭靈。
裴氏與蕭淑妃的第一次交鋒,略勝一籌。
蕭淑妃事后想起,十分懊惱。
她知道自天子過世,宮里遲早要變天,然而心里頭還停留在過去。
這一回她在裴氏手中吃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虧,才真正意識到后宮已經變天。而非她之前所想的那樣要等寧王登基,緩緩圖之。
吃一塹長一智,比起裴氏,蕭淑妃總歸有更多優勢。
自那以后,蕭淑妃開始有意籠絡宮人,培養心腹。
裴氏不是想和她斗法嗎?
裴氏在宮里面連個得用的人都沒有,蕭淑妃倒是要看看,裴氏如何同她斗法。
蕭淑妃現在不著急。
等裴氏住進后宮,她再慢慢收拾對方。
裴氏還不知道,因她替顧玖出頭,就被蕭淑妃給記恨上了。
哭靈是一件苦差事,尤其是整整的反反復復地哭靈。
好在時間雖過得慢,卻總算一一過去了。
寧王如期登基。
年號文德。
今年是開耀三十八年。待到明年,便是文德元年。
禮部將挑選出來的謚號交到寧王,不,現在改稱呼為文德帝手中。
文德帝挑選了一番,最后定下開耀帝謚號為武宗。
“父皇一生以武人自居,行事殺伐果斷,很有武人風范,就定為武宗。”
禮部尚書聞言,嘴角一陣抽抽。
他怎么不知開耀帝以武人自居,文德帝是在埋汰先帝嗎?
“陛下,是不是再考慮一下?”禮部尚書非常含蓄的提醒。
文德帝卻搖頭,“不用考慮,就選武宗。朕相信,父皇在天之靈,一定會十分欣慰。”
禮部尚書:陛下,你確定?
文德帝揮揮手,“退下吧,朕乏了。”
剛登基稱帝,千頭萬緒,事又多又雜。
文德帝先是下旨,提拔了幾個心腹文臣。原先養在王府的幾位謀士,也都紛紛出仕做官。
手底下的武將,也安排了重要的差事。
忙完人事調動,接下來就輪到后宮。
文德帝還沒有下旨冊封蕭淑妃為母后皇太后,也沒冊封裴氏為皇后。
明明是要緊的事,他卻一直拖著不給辦。
蕭淑妃和裴氏心頭都有些不安。
皇帝拖著不給辦,到底幾個意思?
尤其是裴氏,心里頭慌亂得不成樣子。難道文德帝要越過她,立別的女人為皇后嗎?
她心中不安,只能尋娘家人求助。
大哥魯侯裴仁不在,好在侄兒裴蒙還停留在京城,最近也在宮里守靈。
中午休整的時候,裴氏派人將裴蒙請到安靜的偏廳說話。
“姑母叫侄兒過來,可是有事?”
裴氏開門見山,“我也不和你兜圈子。陛下遲遲不立皇后,不處理后宮,先帝那些女人依舊還住在宮里。你覺著陛下這樣拖著不辦,到底為什么?”
裴蒙了然,“姑母著急了嗎?”
裴氏跺腳,“怎能不急。萬一陛下越過我,立別的女人為皇后,那如何是好?”
裴蒙搖頭,“姑母放心,陛下只是拖延一二,不可能越過你立別的女人為皇后。就算陛下不為姑母考慮,也該為兩個表弟著想。就說劉詔表弟,才干品貌出眾,陛下豈能讓嫡子淪為庶子。”
裴氏心中大定,不過依舊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裴蒙重重點頭,“就算陛下不在意劉詔劉議兄弟,也該給我們裴家一個面子。年前那場宮變,若非我們裴家相助,結果難以預料。”
裴氏連連點頭,“你說的對,不看僧面看佛面。只是陛下為何一直拖著不處理后宮事宜?”
“這個侄兒就不知道了。姑母不妨問問旁人。”
等到裴蒙告辭離去,裴氏想來想去,還是派人將顧玖叫到跟前。
“母妃找我?”
顧玖承。上次裴氏幫了她,她總得回報一二。
“坐下說話,這些子累了吧。”
顧玖說道:“還撐得住。母妃體可好?”
“年齡大了,不比你們年輕人。最近這宮里亂糟糟的,卻連個正經主事的人都沒有。再這么亂下去,如何得了。”
顧玖聞弦歌而知雅意,“母妃說的是,宮里現在就缺個主事的人。兒媳以為,母妃該早挑起打理后宮的重擔。”
“你果真這么想?”
顧玖連連點頭,特別真心實意。
裴氏嘆了一聲,“本宮倒是想為陛下分憂,可是名不正言不順。本宮現在可沒資格插手后宮諸事。”
顧玖心中了然,斟酌了一番說道:“先帝留下許多女人,這些人很多都沒生養。按照規矩,沒生養的這些人都要被打發到感業寺。
可是年前一把火將感業寺燒了,到現在還沒修好。一時間,竟然沒地方安置先帝的女人。
陛下為了避嫌,自然不方便去后宮。這后宮的事不處理好,那些女人沒有去處之前,母妃所擔心的事怕是難以有進展。”
顧玖這是在隱晦地提醒裴氏,不是要替文德帝分憂嗎,趕緊將先帝的女人打發出宮,皇后位置自然就是你的。
立了皇后,還得封妃。
王府后院那么多女人,后宮不先騰出位置來,如何安置那些女人?
后宮不騰出位置來,文德帝如何能去后宮?
不能讓自己的女人同先帝的女人同住一個屋檐下,要避嫌。
顧玖這么一點撥,裴氏恍然大悟。
是啊!
冊封皇后,緊接著就是封妃,然后都要搬入后宮居住。
可是后宮很多宮,都還住著人。
不先將先帝的女人安置好,文德帝就沒辦法安置自己的女人。
終于知道了為什么,裴氏心頭高興,面上還是得保持嚴肅,現在可是孝期。
“你說的對,后宮的事得一件一件處理。此事本宮想辦法料理。”
“那兒媳先告退。”
“去吧。”
顧玖躬,起離開。走到門口,她又回頭說道:“羅家和沈家,聽說有錢的。”
羅家,羅側妃娘家。
沈家,沈側妃娘家。
顧玖沒頭沒尾提了這么一句,裴氏想了會,才恍然大悟。
安置先帝的女人可不是一件輕松的事。與其一個人大包大攬,不如幾個人一起出力。
拿定主意后,裴氏就開始忙活起來。
她叫上羅側妃,沈側妃,以及文德帝的其他女人,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首先得選個地方,如同感業寺那般大小,僻靜。
感業寺還是一片灰燼,少府有錢,都不肯拿錢出來重修感業寺。可見少府十分摳門。
最后,她們挑選了一處荒廢幾年的尼姑庵,地方足夠大,也足夠僻靜。
大家合伙出錢,派人將尼姑庵修繕一番。接著裴氏就去見文德帝,替文德帝分憂。
顧玖的猜測是對的。
文德帝之所以拖著時間,不處理后宮的事,就是因為一時間竟然找不到安置先帝女人的地方。
裴氏的出現,替文德帝解決了這個難題。
文德帝十分高興,哈哈大笑。
“梓童果真是朕的賢內助。”
裴氏聽文德帝喚她為梓童,高興得渾發抖。
梓童,是皇帝對皇后的一種稱呼。這豈不是證明,文德帝心中屬意的皇后人選就是她。
“替陛下分憂,是臣妾的本分。”
“哈哈…”
有了地方,文德帝就下了一道旨意,擇期讓先帝那些沒有生養的女人,遷居感恩寺。
文德帝大筆一揮,就將尼姑庵改名為感恩寺,歸少府管理。
至于感恩寺還沒修繕好,文德帝管不了那么多,修繕寺廟的任務順便交給了少府。
少府家令:p,已經很忙了,還給少府增加這么多差事。
先帝的女人,都被趕出了后宮。
文德帝也該為自己的后宮打算。
接連下了幾道旨意,先尊蕭淑妃為母后皇太后,冊立裴氏為皇后。
羅側妃為德妃,沈側妃為賢妃。
又從后院女人挑選了兩個特別喜歡的,封妃。
其他女人,封九嬪,九嬪以下,不拘人數。反正只要長得漂亮得都給封了。
文德帝的女人,雖說沒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那么夸張,二三十人還是有的。
其他沒被冊封的女人,文德帝大筆一揮,全都趕出王府。
當年他做王爺的時候,有時候不太講究女人的顏值和份。而今做了皇帝,不能不講究。
被趕出去的那些女人,在王府哭哭啼啼,就是不肯走。
好不容易抱了一條金大腿,哪能輕易放棄。
就算不能做皇帝的女人,好歹可以做伺候皇帝的丫鬟。
王府家令已經被提拔為少府銅丞,只是還沒上任,還忙著處理王府后院女人。
那么多女人,一個二個全都不肯乖乖離開王府,非要扒著文德帝的金大腿,他也很累好不好?
又不能直接對那些女人動手,畢竟都被文德帝睡過。誰知道,這些女人會不會哪天就翻了。
前王府家令,如今的少府銅丞史大人被逼)得沒辦法,只能進宮求見文德帝 陛下啊,你的那些女人,到底要怎么打發啊?直接趕出去,會不會太殘忍。
文德帝眼一瞪,“這么簡單的事都辦不好,要你何用?”
少府銅丞史大人很委屈,“她們畢竟是陛下的女人。”
文德帝哼哼兩聲,“朕的女人都在后宮,王府那些女人,姿色普通,才藝平平,實在是對朕的心有礙。全都趕走吧,每人給一筆安家費,叫她們回娘家,自行婚配。如若不然,都去感恩寺青燈古佛一輩子。”
少府銅丞史大人領命,緊接著又想起一件要緊事,“這安家費,是從少府出,還是從王府出?王府的產業,可要并入少府?”
文德帝想了想,“王府的產業,先不忙并入少府,朕自有安排。那些女人的安家費,就從少府出。”
少府那么有錢,是時候拿來用用。
少府家令:p,少府沒錢沒錢沒錢,重要的事說三遍。
少府銅丞史大人得了文德帝口諭,不再留,以強硬手段,將滯留在王府后院的女人全都趕了出去,每個人都有一筆安家費。
趕人那天,正是先帝出殯的子。
女人們哭哭啼啼,十分傷心。倒是同出殯的子符合。
整個京城都彌漫在一股哀傷的氣氛中。
自文德帝以下,兒孫們,文武百官,都要前往皇陵。
文德帝要在北邙山皇陵守三天,方回京。
顧玖他們作為晚輩,自然不能幸免。
守三天,外加一來一回的時間,七天時間就用完了。
天子守孝,以二十七代替二十七個月。
皇室成員,文武百官,則需守滿百孝。
百姓只需一個月。
喪事結束,文德帝開始上朝處理政務。
大朝會第一道旨意,就是下旨申斥在喪儀期間表現不恭敬的幾位兄弟。
文武大臣面面相覷。
萬萬沒想到,文德帝會率先拿自己的兄弟開刀。
這是殺雞儆猴?
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幾位被申斥的皇室成員,俱都一臉生無可戀的表。
做皇子的時候,他們被父皇當畜生一樣對待。
如今好不容易,總算盼到封王,又被做皇帝的兄長收拾。
親王爵位還沒焐,轉眼就被貶為郡王。
得,還沒修繕好的親王府,直接改制為郡王府。
甚至有人惡意揣測,是不是因為戶部沒錢,文德帝才會拿兄弟沒開刀。
畢竟郡王比親王便宜多了,每年的爵祿,少為了三分之一。戶部給郡王府的撥款,也比親王府少十萬兩。
嘖嘖!
真是鉆到錢眼里去了。
沒錢就拿自家人開刀,算什么本事。
真要有本事,叫顧玖替戶部賺錢啊。
顧玖:本夫人招你了還是惹你了,你要如此害本夫人。
替戶部賺錢,她吃飽了撐著。
賺了錢,又不會給她一個戶部尚書當,憑什么叫她出力。
一群沒本事的王八蛋。
現在最尷尬的莫過于,剛從王府公子搖一變,成為皇子的幾兄弟。
文德帝的女人,都從王府后院搬到了后宮,做皇后的做皇后,做妃子的做妃子。
就連幾個妹妹,也都被接到后宮居住,還被冊封了爵位。從縣主到郡主不等,就是沒公主。
偏偏他們這些皇子,被留在了王府,像以前一樣生活。
只不過,過去王府當家的是父親母親。
如今,他們自己當自己的家。一應開銷,依舊從王府公中出錢。
這樣下去不行啊。
公子不是公子,皇子不是皇子。
白白擔著皇子的名頭,卻享受不到皇子該有的待遇,很令人心塞。
幾兄弟湊到東院,找劉詔商量。
這會,他們倒是齊心協力。
“大哥,你說吧,我們到底該怎么辦?雖說父皇當初說過,不許我們進宮居住,可是也不能一直住在王府吧。”
“就是。不住宮里,就該給我們賜府邸,住皇子府。還住在王府,算什么事。”
“那些文武百官仿佛集體失明,竟然全都將我們忽略了。真是欺人太甚。”
“大哥,你說話啊!”
劉詔混不在意地說道:“你們對現在地處境不滿意,那有沒有想過父皇為晾著我們不管?”
“為什么?總不能是為考驗我們心吧。”
劉詔搖頭,“因為戶部沒錢。你們都想開府單過,開府少說要花費三四十萬兩。我們六兄弟,加起來就是兩百萬兩,這還只是開府的錢。還不包括每年的爵祿。
就以戶部窮得庫房跑耗子的德行,能指望戶部陶兩百萬兩安頓我們嗎?
那些文武百官之所以對我們的處境視而不見,不就是因為戶部沒錢。
誰要是敢開口替我們說話,等于是得罪了戶部。戶部手握錢糧,自有辦法收拾他們。”
眾人聞言,恍然大悟。
“難道我們就要一直住在王府?”
“你們想住宮里也行。反正我住在王府好,自在,還沒人管束。”
幾兄弟齊齊皺眉。
劉議說道:“住王府的確自在,可是不符合份。”
其他幾兄弟紛紛點頭。
劉詔嗤笑一聲,“難道住在王府,我們就不是皇子了嗎?每個人的份,從不因住在哪里而改變。堂堂皇子,就算住在城南貧民窟,那也是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