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夫來了。
給謝氏扎了兩針,謝氏悠悠轉醒。
“老爺…”
謝氏一醒來,就大叫一聲老爺。
顧玖站在臥房門口看了眼,謝氏的心理素質不行啊。
顧大人剛剛下獄,她就要死要活的,之后還能指望上她嗎?
“弟妹,你放寬心。我家老爺,還有侯府都在想辦法。等明天,明天就會有確切的消息。”
張氏坐在邊安慰謝氏。
謝氏哭了起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
“大嫂,我家老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帶著孩子們可怎么辦啊。”
“事沒那么嚴重,弟妹不要胡思亂想。”
謝氏哭著說道:“那可是詔獄啊!這么多年,還沒聽說誰從詔獄里面囫圇出來的的。嗚嗚…我家老爺…留下我們孤兒寡母,可怎么辦啊。”
謝氏呼天搶地,一副顧大人死定了的樣子。
顧玖皺起眉頭,對謝氏很是無語。
小翠從外面進來,來到顧玖邊,附耳說道:“姑娘,管家還在侯府沒回來。顧喻少爺來了,就在園子里。”
“隨我去見顧喻顧四哥。”
顧玖帶著丫鬟們,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芙蓉院。
青梅在前面打著燈籠,“姑娘當心,地上滑。”
早上才下雨,青石板路面還沒干透。
穿過花園,來到后院西北角,顧喻靠墻等著。
顧玖上前,說道:“辛苦顧四哥。”
燈火下,顧喻的表看不分明。
只聽他說道:“聽李串說,二妹妹找我。”
“父親出事了,被下了詔獄,顧四哥可清楚內?”
顧玖很干脆,開門見山地問道。
顧喻說道:“這件事很明顯是皇后娘娘的手筆。皇后娘娘要保太子,保東宮,老爺就成了眼中釘中刺。皇后娘娘的面子,陛下也要給的。”
顧玖蹙眉,“這么說來,關鍵還是因為案子。”
顧喻點頭,“當初公子詔來報案的時候,老爺就有不好的預感,生怕牽連進奪嫡之爭。左防右防,還是沒能獨善其,還是被牽連了進去。”
“顧四哥,你剛才說公子詔報案?”顧玖抓住話中的關鍵。
顧喻點頭,“正是公子詔。公子詔在同福酒樓吃了一餐飯,隨的玉佩掉在了酒樓,據說玉佩是寧王妃賞的。
酒樓伙計都說沒見過玉佩,公子詔于是親自到衙門報案。
這件案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公子詔醉翁之意不在玉佩,他分明是要借機搞事。
然而老爺處京城府尹的位置,即便明知道公子詔包藏禍心,也只能捏著鼻子接下案子。
不僅要接下案子,還要全力追查。原本案子查到薛家頭上就足夠了。
可是上面有人插手,老爺也是不由己,只能繼續查下去。這一查,就查到了東宮頭上。”
顧玖緊皺眉頭,“我要是沒記錯,公子詔是寧王下的嫡長子。”
“的確是嫡長子,不過聽說不太受寵。”顧喻小聲說道。
顧玖低頭深思,“公子詔為何要找上老爺?他要報案,繡衣衛,刑部,大理寺,甚至少府,都可以去。為何獨獨盯上了京城府尹衙門?”
顧喻搖頭,“不知。”
顧玖猜測,“會不會是因為老爺新上任,方便他cāo)控案子?”
顧喻張口結舌,很顯然在此之前,他從沒往這個方向想過。甚至顧大人,馬師爺他們也沒有往這個方向想過。
“二妹妹的意思是,這件案子發展到今天,一直是公子詔在背后cāo)控?”
顧玖說道:“我是這么猜的。我沒見過公子詔,不清楚他是什么樣的人,只能做個初步判斷。”
顧喻蹙眉,“如果真如二妹妹猜測的那般,老爺被下詔獄,莫非也在公子詔的計劃中?”
“可能是,可能不是。現在首要是要想辦法救出老爺。”
顧喻緩緩搖頭,“我和馬師爺想了各種辦法,都沒有用。”
顧玖說道:“等明天侯府那邊的消息。明一早,老侯爺會上朝面圣。屆時,我們會得到更多更確切的消息,方便我們進一步做出判斷。顧四哥,接下來還要辛苦你走一趟金吾衛,幫老爺打點一番。”
“二妹妹放心,此事我和馬師爺已經辦了。詔獄那邊,從上到下都打點到了,暫時老爺不會受苦。只是接下來要是沒有轉機的話,老爺危矣。”
顧玖點點頭,“我知道。所以明天很關鍵。”
天子的態度,決定了金吾衛接下來的手段到底是和風細雨,還是狂風暴雨。
同樣也決定了顧大人能不能平安從詔獄里出來。
次一早,顧府上下愁云慘霧,沒有之前期待新年到來的喜慶。
紅彤彤的燈籠掛在屋檐下,都顯得那樣的沉重。
謝氏一大早就派人前往侯府,前往海西伯府。
派人去侯府,是為了等消息。
派人去海西伯府,是希望海西伯府能看在兩家是親家的份上,能對顧大人伸出援助之手。
大家都來到芙蓉院,等候消息。
甚至連久不露面的白姨娘都出來了。
白姨娘著個肚子,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
她數次朝謝氏看去,數次言又止。
謝氏手里多了一串佛珠,閉著眼睛念經,求菩薩保佑顧大人平平安安,否極泰來。
胡姨娘低眉順眼,誰都不知道她心里頭在想些什么。
顧玖站在屋檐下,看著芙蓉院院門。
顧琤從外面進來,見到顧玖,忙問道:“二妹妹怎么不進去?外面冷,當心子。”
顧玖問道:“六哥,侯府有消息了嗎?”
顧琤搖頭,“老侯爺還沒回府,暫時還沒有消息。我跟著大伯父出門走了一趟,大部分人都避而不見。個別人肯見大伯父,也是勸大伯父放棄。他們說,說,說父親得罪了皇后娘娘,這回肯定死定了。”
顧玖蹙眉,神凝重。
顧琤望著顧玖,“二妹妹,你說父親真的死定了嗎?”
顧玖板著臉,說道:“不會。父親一定會平安回來。”
顧琤沉默著,沒有作聲。
顧玖盯著他,問道:“六哥還有打聽到別的消息嗎?”
顧琤問道:“二妹妹指的是?”
“六哥可曾去謝家看過?”
顧琤瞬間變了臉色。
顧玖了然一笑,“謝大人現在如何?六哥有見到他嗎?”
顧琤張張嘴,“二妹妹認為,父親被下詔獄,是大舅舅做的?他哪有這樣的本事。”
顧玖并不意外顧琤的反應,“六哥,你只需告訴我,謝家現在什么況。事關父親安危,還請六哥不要隱瞞。”
顧琤深吸一口氣,最后面無表地說道:“謝大人上本請辭太子少詹事,太子下已經準了。從今起,大舅舅再無官職在,只能賦閑在家。”
顧玖聞言,嗤笑一聲。
顧琤問道:“二妹妹不相信?”
顧玖輕聲說道:“我相信謝大人請辭是真,以退為進同樣是真。如今風向不明,請辭回家賦閑,不得不說這是一步妙招。
可惜父親不如謝大人機變,沒能搶先一步。
若是數天前,謝大人帶人打上門之后,父親能夠當機立斷請辭京城府尹一職,估計就不會被下詔獄。”
顧琤張了張嘴,卻什么話都沒說出來。
因為他找不到有力的證據反駁顧玖的話。
顧大人的確是在謝茂打上門之后出事的,謝茂當初的確撂下了狠話,要顧大人好看。
要說顧大人被下詔獄同謝茂一點關系都沒有,這話估計沒誰會信。
再觀謝茂此人,顧大人剛下詔獄,他就請辭賦閑在家。一副置事外的態度。
呵呵!
謝茂豎子,詐小人。
顧大人就是沒有謝茂那般詐,也不如謝茂膽大,能豁出去。
顧大人還是有太多顧慮,結果就被人謝茂給算計了。
管家顧全從侯府回來,第一時間來到芙蓉院稟報消息。
顧玖見到顧全,問道:“管家,可是有消息了?”
顧全點點頭,“二姑娘,六少爺,進屋說吧。”
顧玖率先走進正房。
謝氏猛地睜開眼睛,嘴唇跟著哆嗦了兩下。
“管家,老侯爺怎么說?老爺現在什么況?金吾衛有沒有為難老爺?”
顧全躬行了一禮,然后才說道:“太太放心,金吾衛并沒有為難老爺,也不曾提審老爺。老侯爺一下早朝,就派人送了消息回侯府。老侯爺說,讓大家稍安勿躁,老爺的案子還有轉機。”
“什么轉機?何時才有轉機?”謝氏著急心慌,幾個姨娘也都提心吊膽。
顧全斟酌了一下,說道:“老侯爺親自出面,已經去找人了。”
“找誰?”謝氏緊張地問道。
顧全猶豫著,沒有作聲。
謝氏拍著桌子,“這都什么時候了,還吞吞吐吐。顧全,你趕緊把話說清楚。”
顧全依舊遲疑。
顧玖站出來,問道:“管家,老侯爺要找的,可是和宮里那位說得上話的人?”
顧全頓時松了一口氣,“還是二姑娘聰慧。正是如此。”
“宮里哪位?”謝氏一臉懵逼),對顧玖和顧全打啞謎的行為很是不瞞。
顧琤輕咳一聲,“母親,你先別急,兒子一會同你解釋。”
顧琤也聽明白了,老侯爺要找的,是能在皇后娘娘跟前說得上話的人,而且是愿意幫顧大人奔走的人。
只是芙蓉院人多嘴雜,萬一將話說透,被人傳出去。傳到府外,引來不必要的麻煩,那就得不償失。
所以,該隱晦的時候還是要隱晦。
謝氏望著顧琤,顧琤對她重重的點頭,謝氏這才按下焦躁的心。
此時,高三福也從外面回來了。
他見正房人多,有些遲疑,不知道該不該說。
謝氏瞪了他一眼,“有什么話趕緊說,如今還有什么比救出老爺更重要。”
高三福聞言,這才斗膽說道:“啟稟太太,小的剛從海西伯府回來。海西伯夫人沒見小的,只讓人傳了一句話。說,說…”
“說了什么?”顧玥比謝氏還要著急,緊張到手都在痙攣地程度。
高三福遲疑了一下,說道:“海西伯夫人讓人傳話,讓顧府上下專心忙老爺的事,兩家的親事,以后再議。”
“什么意思?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顧玥連聲質問,“海西伯府是要退婚嗎?憑什么。母親,你快想想辦法啊。”
謝氏呵斥顧玥,“你給我閉嘴。現在最要緊的是你父親的安危,旁的事都可以放一放。”
顧玥哇的一聲大哭出聲,捂著嘴跑了出去。
顧珙和擔心顧玥,忙說道:“我去看看三姐姐。”說著,他也跑了出去。
謝氏惱怒無比。
她當著顧玖的面,直接問高三福,“你去沒去魯侯府?有沒有見到魯侯夫人?”
顧玖挑眉,沒想到謝氏還將希望寄托在魯侯府。真是病急亂投醫。
已經結親的海西伯府都對顧大人袖手旁觀,又怎么能指望沒什么關系的魯侯府替顧大人出頭。
果不其然,就聽高三福說道:“啟稟太太,小的去了魯侯府,遞了帖子。魯侯府的一位管事出面見了小的,說是莫能助。
小的問他,兩家的婚事還算不算數?魯侯府的管事說,婚事就當沒提過,還讓太太不要多想。”
“豈有此理。”謝氏沉著一張臉,“二丫頭,你看看,這就是看上你的人家。老爺一出事,撇得一干二凈。我就知道,看上你的人家,每一個好東西。”
顧琤皺眉,一副不贊同的模樣看著謝氏。
顧玖偷偷翻了個白眼,都這會了,謝氏還不忘打擊諷刺她,真是夠閑的。
她說道:“太太說的對,魯侯府同海西伯府都不是什么好人家,一見老爺有難,溜得比誰都快。
好在,我還沒來得及定親,魯侯府的態度也就無所謂。
只可憐三妹妹,已經和趙二郎定親。海西伯府如今這個態度,三妹妹不知道要傷心成什么樣子。萬一兩家退婚,三妹妹該怎么辦啊。”
打擊諷刺誰不會啊。
謝氏用在顧玖上的手段,顧玖原樣還回去。倒是要看看,誰先受不了。
謝氏果然氣得怒火上頭。
顧琤看不下去了,急忙出聲說道:“母親,正事要緊。”
謝氏咬了咬牙,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怒火,“六郎,你說現在怎么辦?難道只能等侯府的消息?除了等待外,我們什么都做不了嗎?”
顧琤說道:“兒子爭取,今前往金吾衛詔獄看望父親。”
“你去詔獄?那怎么行。詔獄那是你能去的地方。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謝氏慌了。
一聽顧琤要去詔獄,急得跟什么似得。就仿佛顧琤會一去不回。
顧琤說道:“母親放心,我是去看望父親,不會有事。而且有馬師爺,還有大伯父陪著,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謝氏臉色蒼白,“非去不可嗎?”
顧琤重重點頭,“這是我的責任,請母親不要阻攔。”
謝氏眼眶含淚,眼睛布滿了血絲。顯然昨晚上沒睡好。
她眼巴巴地望著顧琤,“你可不能有事啊。”
“母親放心,我不會有事。”
顧玖悄無聲息出了芙蓉院,顧珽跟在她后。
“妹妹,我也想去看望父親。”
顧玖沒有回頭,“哥哥想去就去吧,你和六哥正好作伴。只是你的傷腿…”
“我的腿已經好了。”
顧珽擔心顧玖不相信,從原地跳起來,連跳了好幾下。
“妹妹你看,我的腿已經好了。”
“你別跳了,小心腿傷復發。”
顧珽滿足了。
顧玖招手,讓他靠近一點。
然后叮囑道:“見了父親,你替我問一聲,玉佩找到了嗎?”
顧珽似懂非懂,“妹妹何意?”
“你只管照著我的吩咐問話,其余的等將來我告訴你。”
“好吧!”
顧玖心里頭有個念頭,她得見見那位公子詔。
比起找皇后娘娘求,顧玖始終認為,公子詔才是此事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