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喻橙腦海里炸開了無數朵煙花,五顏六色的火星子四濺,炸得人頭暈眼花,思緒亂成一團麻。
所有的感官在這一刻都停止運作,只剩下一片空白。
她驚恐地張大嘴尖叫了一聲,手撐著床面騰地坐起來,兩只腳快速地蹬著被子,屁股往后挪。
本來就睡在床邊,往后一退就直接從床上栽下去,周暮昀手從被子里探出來想要拉住她已經是晚了一步。
喻橙結結實實摔到地上。
兩只小腳仍是蹬著地板往后移,仿佛床上的人是洪水猛獸。
好在鋪了一層地毯,倒也不至于把人摔傷。周暮昀松口氣,掀開被子下床,赤腳踩在地毯上朝她走去。
喻橙手指著他,你你你了半天,又指著自己,我我我了半天,最終還是沒能講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反倒把臉憋得通紅。
眼見著男人朝自己走來,喻橙又往后退,背抵在單人沙發上,無處可退。
視線里的周暮昀是她從未見過的樣子,單穿著一件白色棉T恤,衣擺卷在腰際。寬松的運動長褲,松松垮垮掛在腰間。
他黑發凌亂,有點長,塌下來時快要遮住眼睛。
似乎是沒睡好,睡眼惺忪,薄薄的內雙變成明顯的雙眼皮。嘴唇顏色略淺淡,因為干燥起了點兒皮。
看著就像溫和的大型犬。
大型犬在她面前蹲了下來,手臂搭在膝蓋上,朝她伸出一只手:“摔疼沒?”
喻橙仰著頭看他,一聲不吭。
大大的杏眼水潤潤的,眨了眨,快要哭了又拼命忍著的樣子,像極了在外面受了欺負不敢回家跟家長說的小朋友。
委委屈屈地吸了吸鼻涕,喻橙垂下頭。
周暮昀:“…”
他沒干禽獸不如的事情。
想起來周公子都佩服自己的定力。
事情是這樣的——
小姑娘昨晚鬧騰一番后,確實老老實實睡著了。讓他沒想到的是,她半夜醒來又開始鬧。
那會兒酒的后勁可能上頭了,再加上被子里熱烘烘的,她渾身像個滾燙的小火爐,一個勁兒往他懷里擠。
那一刻,周公子覺得自己快要放棄做人的原則了。
他再次洗完澡,隨便套了件T恤和長褲出來,抬起眼皮一看,床上那個人兒又沒心沒肺地睡過去了。
周暮昀當時的心情可以說是很躁郁了。
眼下,面對小姑娘欲泣未泣的神情,周暮昀心里其實是有點罪惡的。
雖然什么都沒做,只親了兩下,但同床共枕是事實。
哪怕是她先招惹的。
周暮昀抿抿唇,搓著額前的碎發自我反省。
一時間,兩人誰都沒有說話,房間里安靜得只能聽見空調運作聲。
落地窗的窗紗在空調暖風的吹拂下,輕微擺動,劃出一圈圈細小的弧度,像水面的漣漪。
一絲光線從縫隙中照進來,隨著窗簾的擺動忽明忽滅。
周暮昀索性屈腿坐在地板上,俯低上身,輕輕喚:“喻橙。”
喻橙沒理他。
頭也沒抬,仍是低低地垂著,身體縮成一團蜷在沙發腳邊,雙手抱著膝蓋,臉埋在膝蓋間,偶爾傳來一聲細小的抽泣。
打了一遍腹稿,周暮昀聲調緩緩地說:“昨晚…”
開口剛說了兩個字就卡殼了。
輕咳了一聲,他重新整理措辭:“你昨晚在酒吧喝了酒還記得吧?”
頓了頓,他看見喻橙小幅度地點了下頭。
周暮昀懸起來的一顆心稍稍往下落了一點。
“你一個女孩在那種地方喝醉了酒有多危險想過嗎?”他說:“我剛好跟幾個朋友在那兒聚會,無意間看見你,你當時就趴在吧臺上,身后好幾個男人不懷好意地瞅著你你也沒發現,整個人就迷迷糊糊的不太清醒。”
他說:“你以為調酒師能照看的住你嗎?他還得忙著給客人調酒呢。作為朋友,既然碰見了,肯定是不放心你一個人待在那里。本來想著送你回家,可你醉得不省人事也問不出家庭地址。”
喻橙小腿動了動,伸直了,頭還低著。
“我沒辦法,只好把你帶回我家。”周暮昀望了一眼凌亂的大床,眸色暗了暗,聲音略低:“我家里就一張床,連多余的被子都沒有,就…”
男人聽見小姑娘又在吸鼻涕,傾身過去從床頭柜上拿起紙盒,抽出兩張紙巾遞給她:“你放心,就單純睡一起,什么都沒干。”
喻橙指尖彎曲了一下,伸手接過紙巾,低著頭擤鼻涕。
順便擦掉眼角快要掉落的淚珠。
清早醒來看到自己和一個男人躺在床上的畫面,她真的有點嚇到了。
倒不是不相信周暮昀的人品,而是大腦來不及思考,先入為主的腦補了一堆不好的事情。
喻橙斂下眼睫,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
毛衣好好穿在身上,打底褲也還在,裙子除了有點褶皺之外一切都跟昨晚沒區別,甚至,襪子都還穿在腳上。
“謝…謝謝。”喻橙囁嚅道。
雖然還是想不起來昨晚后來到底發生了什么,既然人家收留了她,是該道謝的。
她這一會兒腦子已經清醒了,意識到不是什么大事,心情也疏朗許多。
喻橙舒口氣,鄭重道謝:“真的很謝謝你。”
“說起來,要占便宜,也是你占我便宜。”周暮昀倏然悠悠地說了句,語氣里藏了絲笑意:“你喝醉的時候,跟平常不太一樣。”
“嗯?”
喻橙下意識地應了一聲,抬起頭,小臉紅撲撲的,眼角濕潤。
周暮昀薄唇微勾:“你要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