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每次干點壞事都被他抓個現行。
昨晚用口紅在他臉上畫東西,他忽然睜開了眼睛。眼下也是,她剛嘀咕了句,這個原本應該在沉睡的男人就醒了過來。
你身上是裝了雷達系統吧,不然怎么會這么精準?
昨晚還好,畢竟他喝醉了,腦子處在不清醒的狀態,眼睛看人都對不上焦。但是現在,雖然他發燒了,還不至于把腦子燒糊涂的地步,一雙眼看起來烏黑剔亮,直勾勾地看著她。
呂嘉昕心虛,撇了下嘴角:“打個比方而已,何必這么認真。”
不就把他比作太監嗎?
沈郗定定地凝視她,不言不語。呂嘉昕以前就最受不了他這一點,你說你生氣大大方方的發脾氣不就好了嗎,非要板著臉釋放冷氣嗎?
“好吧,你上輩子是本公主的御前帶刀丫鬟,滿意了嗎?”她大度,懶得跟一個病人計較太多。
沈郗:“…”
其實他現在沒她想象中那么清醒,即使吃完飯恢復了一點力氣,卻因為藥效上來了,他感覺頭更昏沉了。
哪怕他已經睡了差不多一整天。
他掀了掀眼皮,眼睛干澀,喉嚨因為喝了兩杯水的關系,沒有剛才那么沙啞,聲音清晰了一些:“呂嘉昕,你總是這么沖動。”
當初就是這樣,她不肯聽他的解釋就提了分手。
不僅性子沖動,還很沒心沒肺。
他為什么沒有挽留,就是因為她說的那句,他根本就不喜歡她,選擇跟她在一起只是因為她追得太兇,他不耐煩了才會答應。
這得是多沒心沒肺才能說得出來的話。
比她追的更兇的女孩不是沒有,他怎么沒跟別人在一起。她什么都可以任性胡鬧,唯獨不能質疑他對她的感情。
他在生她的氣,從分手氣到現在,胸中的那股氣還未消。
呂嘉昕沒懂他話里的意思,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見他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問道:“什么叫我沖動?我怎么沖動了?”
沈郗不去看她,沒有說話。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房間里的氣氛變得有點詭異。墻上的鐘表滴滴答答地轉動。因為太過安靜,才會顯得走針的聲音格外清晰。
不知過了多久,呂嘉昕放棄了追問,她本就不是個喜歡揣測別人心思的人,人家愛說就說,不愛說拉倒,猜來猜去的沒意思。
她拿下沈郗額頭的小帕子,原本冰涼的帕子,已經被他的體溫染得有些熱。
好像要多貼幾次,降溫的效果才會明顯,呂嘉昕準備去衛生間再將帕子打濕,忽然就被沈郗抓住了手腕。
他最近好像很喜歡這個動作,總是抓著她的手腕。
呂嘉昕回頭望著他,卻見他眼眸漆黑如墨,仿佛望不見底的深淵,看一眼就將人吸進去。她愣了一瞬,想要問他拉住她干什么,是想讓她幫忙拿什么東西,還是…
念頭該沒轉完,他一把將她拽到懷里,下一秒,唇上傳來柔軟的觸感。
“啪——”
呂嘉昕手一送,帕子從手中掉下去。浸了水的帕子有點沉,砸在實木地板上發出很大的聲響。
呂嘉昕腦子里繃著的一根弦也隨著這一聲斷掉了。
沈郗吻了她?!他主動吻了她?!
她這是在做夢嗎?
呂嘉昕愕然地瞪大了眼睛,跟兩只銅鈴似的,望著近在咫尺的臉。太近了,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沈郗扣在她的腦后,閉上了眼睛。
呂嘉昕雙手抵在他胸膛往后撤了一點,想要確認他是發燒把腦子燒壞了,還是吃了假藥神志不清了,居然能做出這種與他性格不符的事情來。
然而沈郗沒有給她機會,直接將人抱到了床上,捧著她的臉加深了這個吻…
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了呂嘉昕的預料。
她想象中的勾引,也僅僅是將沈郗追到手,讓他對自己俯首稱臣,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直接省略了中間無數個步驟,跨越了一大步。
昏睡之前,她都沒能想明白,沈郗為什么忽然這么沖動。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窗而入的時候,呂嘉昕醒了。
渾身酸軟的感覺提醒了她昨晚到底發生了什么。
這還不是最嚴重的問題,最重要是這種事她明明是可以拒絕的。沈郗這個人,不用鑒定也知道是絕對的正人君子,正得不能再正了。如果她真的不愿意,稍微掙扎一下,他是不會不顧她的意愿亂來的。
但是,她沒有拒絕。
不僅沒有,還有點…期待?
啊,要瘋了要瘋了。
呂嘉昕雙手捂住臉,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發出一聲低低的哀嚎。
怎么會這樣?到底是怎么發展到這一步的!
她努力去回想,發現從她來給沈郗送藥,然后幫他做飯,到這里都是正常的。再然后…她擰了帕子幫他敷額頭,他拉住她接吻,她沒有拒絕,他抱著她,她也沒有拒絕。從這里開始,事情就發生了意外。
是她的錯。
她不該多此一舉給他敷額頭。
呂嘉昕扯著被子捂住臉,又是一聲哀嚎。
真叫喻橙說對了,她的計劃簡直漏洞百出,早晚會把自己賠進去。現在喻橙的預言就已經應驗了,她果真賠了自己。
鬧出這么大的動靜,沈郗也醒了,他睜開眼睛,捋了捋思緒,沒有像呂嘉昕那樣糾結煩惱,花了半分鐘就接受了昨晚的事。
他是發燒了,吃了藥后腦子更迷糊了,但他沒有失去理智,做了什么事情他心里無比清楚,當時在想什么他也知道。
他想跟她在一起。
“醒了?難受嗎?”
呂嘉昕:“…”
沈郗的嗓子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摸了摸額頭,也不再燙了,應該是退燒藥起了作用。只是臉色還有些蒼白,唇角被她咬破的地方已經結痂了,有一點血跡沾在上面。
這位大小姐果然不是好惹的,除了嘴唇被咬破,他身上還被她抓了好些印子,胸前,背后,連手臂也不放過。
她的指甲那么長,簡直要命。
這些沈郗都忍了,只不過換了別的方式找回場子。
“你昨晚…什么意思?”呂嘉昕背對著他,仿佛不用看著他的面,她就能鼓起勇氣質問他。
她搞不懂他的想法了。他們現在也不算是男女朋友關系吧,在此之前,甚至互相把對方當作空氣。
突然之間就親密無間了,她的腦子轉不過彎來,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讓他主動說肯定不可能,她只好直接問了。
沈郗凝視著她。被子沒有蓋嚴實,女孩露出了纖細的后頸和圓潤的肩頭,他瞇了瞇眼,腦海中浮現的是他昨晚嘴唇印在上面的畫面。
“喂,我問你話呢!”呂嘉昕又想發脾氣了。
沈郗冷笑。她居然還問他,他什么意思她難道感受不到嗎?
他撿起地上的衣服穿在身上,起身往衛生間走,出了好幾層汗,渾身粘膩的感覺非常不舒服。
呂嘉昕抬起頭來就看到他寬闊的背影,朝他大喊道:“沈郗,你說清楚啊!不說話是什么意思?”
沈郗冷冷道:“發燒,腦子糊涂了。”
我他媽???
這標準的渣男語句讓呂嘉昕火冒三丈,他的意思是腦子不清醒才會跟她…這跟醉酒后亂來有什么區別?!
呂嘉昕隨手抄起床上的枕頭砸了過去。
白色的枕頭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連衛生間的門都沒有碰到,中途就掉在了地上。
還不夠解氣,她又將另一個枕頭給扔了。
要不是身體不太舒服,她想將他房間里的東西都扔一遍,什么人啊這是,虧得她昨晚還乖得跟什么似的。
現在想想都覺得悔得腸子青。
沈郗從衛生間出來時候,呂嘉昕已經穿戴整齊,酒紅色的無袖長裙裹著曼妙的嬌軀,唯一的缺點就是遮不住某些曖昧的痕跡。
她直接無視他,對著衣柜上的鏡子整理頭發,努力調整發型,想要借助長發掩蓋脖子上的痕跡。
只能怪她忘了帶粉底液,不然哪會淪落到用頭發遮擋,這種方法太欲蓋彌彰,一眼就能被人看穿。
她是不在乎別人怎么看,就是怕回家被老爸逮住,免不了一頓責罵。
沈郗看著她不斷撥弄頭發:“浴缸的水放好了,去洗個澡吧。”
昨晚完事后,他頭太痛了就昏睡過去了,沒有抱她去清洗,她應該挺不舒服。這樣一想,他確實做得不夠好。
呂嘉昕瞥他一眼,權當沒聽見,也不整理頭發了,拿上手機就要走人。
“呂嘉昕。”
沈郗叫了她的名字。
她仍然沒聽到似地大步走出臥室,手指勾著茶幾上的挎包的鏈條,走到玄關低頭換上高跟鞋。
他拉住她的手。
呂嘉昕垂眸看著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又是這個動作。
“昨晚,我腦子沒糊涂。”沈郗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沒有后悔。”他舒出口氣,吐字艱難,“我們,和好吧。”
呂嘉昕扭頭看著他,他神情很認真。
“我怎么知道這不是你的借口?”
“什么?”沈郗錯愕地張了張嘴。
呂嘉昕:“你前一秒還說自己發燒了腦子燒糊涂了呢,這會兒又說自己沒糊涂,前后不一,讓我怎么相信你的話?你這樣讓我以為你跟我發生了關系,不得不負責任,所以才故意這么說,想讓我安心。不是嗎?”
這一刻,沈郗是真有罵人的沖動。
在她心里,他就是這種人?跟不喜歡的人發生關系?然后為了負責就在一起?
沈郗忍住怒氣,盡量心平氣和:“那要怎么樣,你才肯相信我的話?”
他被她磨得沒脾氣了,明明氣得要死,卻還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協后退。
呂嘉昕終于露出了一絲笑意。
對上他清明的眼神,她丟下手里的包,金屬鏈條砸在玻璃茶幾上響聲清脆。
她雙手勾著他的脖子,彎了彎眼,媚眼如斯:“你現在很清醒吧?除非…”她湊近他耳邊,呵氣如蘭,將沒說完的半句話說給他聽。
沈郗眸色沉了沉:“你確定?”
“確定呀。怎么,你不愿意?”
“我是怕你不愿意。”沈郗盯著她唇畔的笑,忽然彎腰一把將她打橫抱起,重新走進臥室里。
門關上,隔絕了一切曖昧的聲音。
再醒來已經日上三竿,沈郗的手機響個不停。呂嘉昕推了他好幾下:“你不接嗎?”
“傅安川打來的。”不用接也知道他要說什么。他昨天一整天沒有去公司,今天到了這個時間還沒去,傅安川一定會亂開玩笑。
呂嘉昕閉上眼,不去理會那吵鬧的鈴聲,蠻橫道:“沈郗,我沒有原諒你,所以我們還不算和好。我要看你的表現決定什么時候跟你和好。”
接受跟他在一起,并不代表毫無芥蒂地和好。
她心里始終有道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