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收到宋風晚信息時,正在梨園陪老太太聽戲,今日唱的是《霸王別姬》,演虞姬的是個新人,老太太一直說唱得不夠味。
三哥,我倆的事可能要往后推了,現在不能和我媽說。后面還加了個委屈的表情。
傅沉蹙眉。
他和宋風晚商量過,結婚時先給喬艾蕓打預防針,慢慢和家里攤牌,總不能一直保持地下戀。
而且到京城后,兩人肯定經常見面,這件事是瞞不住的。
出什么事了?
我媽懷孕了,一個多月,不太穩定,我怕現在刺激她會出事。
傅沉盯著手機屏幕,懷孕兩個詞刺入眼睛,有點疼。
此刻戲臺上的虞姬咿呀唱著:“…妾妃若是同形,豈不牽累大王殺敵?也罷,愿以君王腰間寶劍,自刎于君前。”
“妃子呀,不可自尋短見啊。”
“妃子呀,不可啊…”
傅沉抬頭之時,恰好看到虞姬抽出寶劍,抹了脖子。
他心頭一跳,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孩子來的真不是時候,剛懷孕就打亂他的計劃,這孩子…
傅沉可勁兒搖頭。
一場戲結束,5分鐘換場,接著又是一出《鍘美案》,虎頭鍘搬上來,傅沉微微蹙眉,今天梨園怎么回事?怎么都是這種戲。
七夕前夕,婚禮之前 喬艾蕓本想低調的請幾桌客人,嚴家許多年沒辦過喜事,想低調都難,原本只訂了六桌,后來直接包下了酒店的一個樓層招待客人。
她沒懷孕前,還在減肥,保持體重,自從發現懷孕后,每天各種湯水進補,半個月瘦了的三斤肉,五天就補了回來。
婚紗沒法穿了,只能選擇中式和服。
因為考慮到她懷孕,化妝都省了,所有事宜一切從簡。
而嚴望川這段時間被嚴令禁止接觸喬艾蕓,感冒好了,老太太說他身上有病菌,再過幾天,說什么婚前見面不好。
他只能把心思花在備孕上,買了不少這方面的書籍,邊看邊做筆記。
宋風晚曾有幸看過這本懷孕日記,比她上學時的筆記還工整。
喬家人提前兩天過來,宋風晚陪著他們在南江玩了一圈。
喬西延還打趣說,“你小時候就嚷嚷著想要弟弟妹妹,沒想到18歲的時候,終于實現了這個愿望,你現在什么感受啊?”
宋風晚偏頭沖他一笑,“說得好像這孩子不是你弟弟妹妹一樣?你這把年紀來個弟妹,是什么感受啊?”
喬西延彈著她的腦門,“幾個月不見,你這丫頭膽子越發大了,調侃我了?”
“表哥,奶奶說要給你介紹對象來著?你年紀也不小了,也是時候給喬家開枝散葉了。”
喬西延當時手上正夾著煙,稍不留神,煙灰落在手指上。
真燙。
這丫頭不過是高考剛結束,就這般放飛自我,膽子真大,居然學會調侃他了。
傅沉是在婚禮前一天到南江的,去嚴家拜訪時,喬家人都在,也不方便與宋風晚親近,送了禮物就匆匆離開。
嚴家沒對外宣布懷孕之事,傅沉還只能假裝不知,目光從喬艾蕓腹部掠過時,眉心擰緊。
當時喬望北正拿著一塊紅玉在雕琢什么,刻刀寒意滲滲,他攥緊手中的佛珠。
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
婚禮當天 老太太非常高興,穿著暗紅色的衣服,繡著大朵牡丹花,讓宋風晚陪她,特意去燙了個頭發,精神矍鑠,忙著招呼客人。
宋風晚和嚴知樂則陪著喬艾蕓在后面的休息室準備。
不少女眷帶著孩子,想要提前看一下新娘子。
喬艾蕓沒上妝,不過這段時間連天滋補面色紅潤,氣色極佳,倒也漂亮,穿著正紅色的和服,簡單弄了個發型,老太太叮囑過化妝師,太重的頭飾都都不要給她戴,婚禮持續一天,也怕累著她。
嚴家那些親友都看得出來老太太與嚴望川很重視他們母女,加上結婚是喜事,即便有一部分對他們有微詞,也都面上掛笑,嘴上恭喜。
“媽,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剛送走一波親戚,宋風晚都覺得累,尤其是有些調皮的孩子,她真怕沖過來撞到喬艾蕓。
“我去吧,你在這里陪阿姨。”嚴知樂說完往外走,這都沒出門,嚴知歡和張素秋迎面而來。
“我說打你電話怎么不接,原來早早就到了。”張素秋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有點趾高氣昂的感覺。
她身側的嚴知歡,更是穿了一件非常明艷的紅色衣服,那模樣,分明是想和新娘子一較高下。
宋風晚蹙眉,她倆怎么來了?
而且今天穿的未免太喧賓奪主了。
這嚴知歡不是懷孕了,怎么還畫著大濃妝,踩著恨天高,真是心大。
“阿姨,我來祝賀你新婚快樂。”嚴知歡余光撇過宋風晚,打量著她的那身粉色小禮服,莫名有些嫌棄,“祝您和叔叔百年好合,恩愛白頭。”
這款式可真是土。
若是誠心道賀就罷了,那樣子,頗有點來炫耀的味道。
“謝謝。”喬艾蕓淡淡笑著。
賓客名單是早就擬定好的,親友通知的比較遲,張素秋這家人自然不在受邀之列,不過肖家是一早就通知的,請帖也早就下發了,不好再收回,他們能過來,八成是跟著肖家來的。
“叔叔真是疼阿姨啊,準備了這么多珠寶首飾。”嚴知歡掃了一眼桌子,除卻簡單的化妝用品,全部都是珠寶。
嚴家本就是做珠寶的,嚴望川在這方面本就不吝嗇,今天又是大婚,自然各種好東西都拿了出來。
其中有一顆祖母綠的寶石,成色溫潤剔透,邊上鑲嵌著一圈碎鉆,一看就知道絕非凡品。
這種日子,嚴家是不可能拿假東西出來的。
宋風晚看到她略顯貪婪的視線,抬手將面前的幾個首飾盒關上,她可沒忘記,這嚴知歡曾經私自翻過她的房間。
她是真的惡心這種私自翻別人東西的行為,簡直沒教養。
喬艾蕓沒作聲,嚴知歡見她不打理自己,也覺得無趣。
張素秋從包中拿出一張請柬放到桌上,“月底歡歡和靖安結婚,如果你有空,歡迎過來。”
喬艾蕓低頭看了眼請柬,“好,我有空就過去。”
嚴知歡懷孕的消息,雖然沒對外說,知道的人卻不少,這么著急結婚,也是想趕在肚子大起來之前把事辦了吧。
“媽,歡歡,走吧。”從她們進來之前,嚴知樂就一直膽戰心驚,生怕兩人惹事。
嚴知樂也不傻,看嚴家這般做派,雖然沒明說喬艾蕓懷孕,她也猜得出一二。
“呵,你妹妹訂婚時,也沒看你過去幫忙,這時候倒是殷勤。”張素秋剜了眼嚴知樂,“你到底挺會抱大腿的。”
嚴知樂不是不去幫忙,而是嚴知歡看她不順眼,諸多挑剔,她也不想去受氣。
送走這對母女,宋風晚才長舒一口氣。
生怕這對瘋子又做出什么瘋狂的事。
很快嚴少臣就過來催了一下,說親戚來得差不多了,可以下樓了。
婚禮很簡單熱鬧,傅沉在南江并無熟人,嚴望川就把他安排在了喬家人邊上,不少人覺得不妥當,那桌坐得都是至親,怎么把傅沉弄在那兒了?
甚至有人說,沒想到嚴望川也會巴結傅家,將他安排在最主要的席間。
傅沉老神在在的坐著,對嚴望川安排的位置非常滿意,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
婚禮過去后,喬艾蕓陪著嚴望川挨桌敬酒,她不能喝,嚴望川因此被一些親戚多灌了不少酒,宋風晚則幫忙照顧著親戚帶來的孩子。
不知為何,宋風晚挺有孩子緣的,傅沉一到酒店大堂,就看她被一個孩子纏著。
她今天特地打扮了一番,粉色洋裝,膚白腰細,長發垂肩,漂亮的鎖骨肩線,輕而易舉就能吸引所有人注意。
看到傅沉過來,宋風晚打發了孩子去接他。
某人今日穿著簡單低調,只是這張頗具誘惑性,出現時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目光。
“你來啦。”宋風晚笑道。
傅沉伸手扯過原本搭在十方胳膊上的外套遞給她。
“嗯?”宋風晚挑眉。
“你冷。”傅沉說得篤定。
宋風晚輕笑,“好,我冷。”
在他注視下,宋風晚穿上他的外套,衣服寬大,恰好露出一截藕嫩的小腿,傅沉擰眉,越發不滿。
到底是誰設計的裙子,這么短。
千江一直不動聲色的站在不遠處。
其實有個事情他一直沒和傅沉匯報,一整個夏天,宋風晚都是穿著牛仔短褲到處跑的。
婚禮進行到后半段,大家都在吃喝敬酒,孩子則坐不住到處亂跑,宋風晚要看著孩子,只能跟著跑出去,酒店前面有鋪設在地表的噴泉,幾個孩子在上面跑著已經玩瘋了。
宋風晚真是氣得沒了法子。
要是喬艾蕓以后也生了這樣的小惡魔,那得頭疼死。
宋風晚怕孩子摔了,追著他們跑,身上濺了不少水,坐在邊上的石凳上歇腳時,肩側被人拍了一下。
宋風晚仰面就看到站在后側的傅沉,夜涼如水,噴泉五彩的光線,折射著水光,在他眼中映出了斑斕之色。
比夜空的星光更加奪目耀眼。
“你怎么出來了?”宋風晚沖他笑著,眉眼彎彎。
傅沉目光落在她濕噠噠的頭發上,薄唇輕起,喉結微動,“想親你了?”
“嗯?”宋風晚愕然,這可是酒店門口,人來車往的。
水珠從宋風晚臉上往下滾落,從細嫩的脖頸一路往下…
傅沉眸子漆黑,話音剛落,就迫不及待彎腰貼上來。
他半彎著身子,輕柔的在她唇邊啄了一口。
呼吸微醺熾熱。
在夏夜的涼風中,甜得膩人。
十方站在不遠處,伸手捂住臉。
我的三爺啊,您現在可這是肆無忌憚啊。
不過傅沉也沒繼續造次,親了一口就直起身子,“婚禮快結束了,帶孩子回去吧。”
“嗯。”宋風晚紅著臉,呼吸紊亂。
此刻不少賓客都陸續離開,還有幾桌是嚴望川的朋友,大家都喝多了,還拽著嚴望川敬酒。
因為喬艾蕓不能喝酒,幾乎都是喬望北和喬西延幫忙擋了酒,此刻也和嚴望川坐在一處,被一群人拉住。
嚴望川今夜又不可能洞房花燭,對他來說,雙喜臨門,別人勸酒,他就喝了。
老太太今天高興,也沒攔著他,忙著送親友。
宋風晚回來后也被拉著送客人出門。
喬艾蕓本是在嚴知樂的陪同下回休息室的,她忙著敬酒,沒吃什么東西,嚴知樂就去后廚,準備幫她弄碗面條。
她還沒到休息室門口,就看到了嚴知歡從她休息室出來。
也就五六分鐘后…
突然傳來響起女人的尖叫聲,宋風晚當時正在門口送客人,聽到叫聲,嚇得心頭直顫,忙不迭往休息室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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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爺真的是越發肆無忌憚了…
我真的木有搞事情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