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想的下巴擱在宋冕的肩膀上,失神的雙眼一顆一顆淚水斷線的珠子般滾落,她的神情有些麻木,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淚水止不住的滑下。
一點點砸在宋冕的肩膀上,滲透了他的衣衫,冰涼刺骨,冷得他渾身發痛。
“對不起,想想。”宋冕從來沒有這么無力過,他不知道怎么來安撫妻子。
云想想的大腦一片空白,她滿腦子都是:晉哥死了,晉哥死了…
她突然覺得好冷,好冷,心頭空蕩蕩,什么聲音都聽不見去,什么知覺也沒有。
她知道宋冕一直在和她說話,可她一個字都聽不到,她覺得很難受,有點窒息。
她知道她這樣不對,她這樣會讓丈夫孩子和父母擔憂,可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間,出現了癲狂的想法:為什么死的不是她呢?
幾天的時間來來去去,很多人來看了她,勸了她,她就像失了魂的木偶,任由他們說,聽不進去也開不了口反駁。
“云想想,我有點看不起你。”這是誰的聲音,這么令人討厭?
“你的命是陸晉用命換來的,你就這么糟蹋?你對得起他的犧牲嗎?”
“云想想,你沒有資格這樣,我失去了楚臣也沒有要死要活,你又不是死了老公,你這樣你把你老公置于何地?”
“你要是實在是傷心,就去死吧,到時候你老公也像你一樣渾渾噩噩,你的兒子兩歲都沒有,他就要喪夫又喪母,你的父母五十歲都沒有,就要承受喪子之痛…”
“哦,我忘了你老公要是陪著你殉情還算好的,要是不陪著你,那就可憐了。不過也說不定,這個世界讓人忘記過往的方法不少,你們家又是醫學世家,說不得你公公看不得兒子頹廢,讓他忘了你,再娶一個。”
“就不知道你兒子會有個什么的后媽,面甜心苦?表面上笑瞇瞇,背地里是個變態?”
“哎呀,要是和我是一路人可怎么辦?你知道我這個人心狠手辣,我可是活生生抽了葉梓桐骨髓,要是你兒子的后媽也這樣對你兒子…”
“你閉嘴!”云想想終于回過神,怒吼了一聲。
就是這一聲怒吼,仿佛讓她一下子清醒,她突然喉頭一腥,張嘴就吐出一口血。
看到云想想吐了血,米來遞了一塊帕子給她:“可惜了,你兒子沒有后媽,我還等著有朝一日出獄,聽一聽你們宋家的八卦。身殘志堅繼子韜光養晦大戰惡毒后媽?”
云想想一把搶過手絹,擦了擦嘴冷冷地看著米來:“你怎么還沒有入獄?”
“快了,這應該是你最后見到我,愿我們兩,此生不復相見。”米來站起身,雙手插進風衣口袋。
“你為什么來。”云想想無力地靠在床上。
“我以前不知道,我有多可惡。”米來自嘲地笑了笑,“我去祭奠了他,才知道他曾經深愛過一個姑娘,只不過或多或少因為我的陰毒,而連個表露的機會都沒有,這算是我欠了他,雖然沒有我,他也未必能夠成功。
不過我既然答應過楚臣要重新開始,那就把欠下的還清了,我欠了他一次,他拼了命也要救你,我就試一試看我能不能從這里嘗清。”
“你的邏輯真是厲害。”云想想反唇相譏。
“米來邏輯,無所謂你們怎么看,我自己覺得還清了,心里自在了便是。”米來說著,就轉身走了,走到出臥室的門口,又停下來,長嘆一口氣,“他的離開,未必不是一種解脫。”
有時候,她也想解脫,可惜她知道,楚臣一定不希望她這么不珍惜自己,因為他是那樣的愛她。
如果能夠來一場意外,讓她也死了多好,那樣她就不是怯弱的殉情,不是自己不珍惜他給她的生的機會。
等到米來走了,宋冕才進來,看著他憔悴的臉,下巴的青茬,云想想心頭一陣刺疼。
她主動想要爬起來,卻因為這幾天渾渾噩噩而身體發軟,才撐起來一點,就跌倒下去,宋冕大步上前,將她撈在懷里。
她順勢圈住宋冕的脖子,依偎到他的懷里:“對不起,阿冕,讓你擔心了。”
宋冕如釋重負,親了親她的額頭:“沒事。”
云想想鼻頭一酸,沒有讓自己落下眼淚:“我欠了晉哥太多…”
如果沒有陸晉對花想容的情深,她就算愧疚也不至于到失魂落魄的地步。
“我知道。”宋冕聲音溫柔。
云想想微微搖了搖頭,不,你不知道…
打住自己的情緒,她長吐一口氣,親了親他的臉:“你不要誤會,我只愛過你一個人。”
她對陸晉愧疚和感激,但沒有愛情。
“這一點,我一直深信不疑。”宋冕眼底透著溫暖的笑意。
“晉哥對我,也不是那種心思。”云想想又補充一句。
盡管陸晉問了一句她是不是她,但云想想知道,那是陸晉生命關頭產生的一絲期望,并不是真的把她當做了花想容。
“我也知道。”宋冕點頭。
云想想深深看了宋冕一眼,緊緊抱住了宋冕:“阿冕,我要唐止聿和祝媛的命。”
必須殺了他們,才能夠宣泄心頭之恨。
“我會讓你如愿。”宋冕握緊云想想的手,“祝媛得知我趕回來,才會折回去通風報信,應該是正巧看到唐止聿和陸晉糾纏,才會對陸晉出手,所以他們逃了,不過我一定會把他們抓回來。”
“阿冕。”云想想拽緊宋冕的手,“宋堯呢?”
“安叔讓宋堯跪在祠堂,已經四天。”宋冕垂下眼簾,“安叔這是他做父親懲處兒子…”
宋冕和宋敕也不好干涉。
“阿冕,嚴格說來,這次是我引狼入室,不關宋堯的事情。”云想想絕對最對不起宋堯的是她。
“傻姑娘。”宋冕摸著她的臉,“祝媛是沖著宋家來,真要追根究底,是宋家讓你受到牽連。再則,你只是給了祝媛和宋堯一個認識的機會,之后也沒有在宋堯面前說過祝媛的好話,他們倆會在一起,不是你能決定。”
這件事誰都不應該負責,只是敵人太厲害。
我把自己寫哭了,我今天猶豫了很久,刪了兩三次稿子,我不想殘忍,也想讓陸晉被救活。
但就我個人觀點,我覺得陸晉止于此,才會讓我和你們對他更加喜愛。
同樣對于陸晉本身這個人人物,他的辭世是一種解脫。
因為他根本走不出對花想容的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