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兩年之約

　　安云天早就知道，人設是個很神奇的東西。

　　它能讓你變成另一個人，獲取意想不到的好處，也可以讓你失去自我，在人設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直至毀滅。《調音師》中那個被射釘槍抵住后腦勺的假盲人的幽靈，一直都在這個圈子的上空飄蕩。

　　自己這個霸道總裁的人設，將來會如何收場？安云天不知道，他只知道，現在這個人設，得到的好處真的很多很多。

　　比如說今天，他終于吻到了柳聞霆，而柳聞霆對此束手無策。

　　她曾經因為人設，而成功騙過很多人，現在，是她為人設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我知道你會生氣，因為這對你來說是一種冒犯。不幸的是，以后我還會繼續這種冒犯。你看，這就是人生的無奈不是嗎？”

　　當天晚上，安云天隔著電話，對柳聞霆如此說道，語氣很是得瑟。

　　同一時間，劉曉莉在女兒的房間里，為劉亦霏的變化而痛心疾首。

　　“我不過是離開一會兒，你就讓他趁虛而入了！”

　　劉媽媽像一只暴走的母貓，張牙舞爪，想要殺人：“那個姓安的，奪走你銀幕初吻不算，還要來第二次！知道人家怎么說你嗎？人家說你被親的肯定下邊都濕了！亦霏，你現在怎么這么不聽話？我要你但凡有什么不對，就趕緊跟我說，你之前還好好的，怎么最近越來越…越…”

　　“他們說的沒錯，我確實濕了。”

　　劉亦霏對著梳妝鏡，慢條斯理的卸妝，鏡中的女子，冰肌玉骨，黑發紅唇，清麗不可方物。她看著自己，忍不住有些陶醉其中，想起兩個小時前的事，不由綻出一絲微笑。

　　“你說什么？”

　　劉曉莉讓女兒的話驚呆了，不敢置信的看著她，“你…你…”

　　劉亦霏細心的在自己臉上抹著什么東西，問道：“那個亂嚼舌頭的家伙，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嗎？”

　　她的話跳躍性太大，劉曉莉讓自己女兒給搞糊涂了：“什么？”

　　劉亦霏道：“不知道就算了。明天找人查查，讓他消失就是。”

　　這下劉曉莉更糊涂：“你…你說什么？”

　　劉亦霏抬起眼，在鏡中與母親的視線交匯：“我說，讓他消失。”

　　“你想什么呢！”劉曉莉又驚又怒：“那是雷霆影業的人！”

　　“就因為他是，雷霆影業的人，所以我才要，讓他消失呢。”劉亦霏開始整理眼部妝容了，這是個精細活兒，需要集中精神，使得她說話時斷時續：“敗壞公司，一姐的名聲，在劇組中造成，很壞的影響。這樣的人，就是害群之馬。我只讓他，從劇組消失，沒直接開除，已經很寬容了。”

　　“你剛才說什么？公司一姐？”劉曉莉這下臉色是真變了，一把拽過女兒的胳膊：“什么一姐？你把話給我說明白！”

　　劉亦霏猝不及防，手里的東西掉在地上，不禁有些生氣，但一正面看到媽媽的眼神，多年習慣使然，氣勢頓時弱了下來。剛才對鏡說話，還能裝出一副很拽的樣子，現在卻一下子被打回原形，眼神有些躲閃的道：“沒什么意思，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我要你——”劉曉莉怒火中燒，但好歹控制住了，深呼吸幾下，道：“看來你有很多事情瞞著我，正好今天說到這兒了，咱們就把話說開。你長大了，有自己的主張，可以。但媽媽作為你的至親，和經理人，也還有點知情的權利吧？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心里又是怎么想的？難不成，你想從此撇開媽媽，什么事都一個人拿主意？”

　　劉亦霏忙道：“我沒這么想。”

　　“那你是怎么想的？”劉曉莉的神情更加溫和：“來跟媽好好說說，就從那個‘公司一姐’說起吧。”

　　“‘公司一姐’就是——”劉亦霏看著媽媽，鼓足勇氣：“我決定加入雷霆影業，成為他們公司旗下的第一號女藝人，并且——”

　　“你——”劉曉莉幾乎要跳起來，一把甩開女兒的胳膊，指著她道：“你——你真是——”

　　劉亦霏繼續道：“并且，簽約時間，是十年。”

　　這下劉曉莉是真的要瘋了，她看著女兒，19年來，第一次發現女兒是如此的陌生。

　　“還有。”劉亦霏補充道：“公司承諾，兩年之內，再次拍攝一部以我為女主角的電影，投資至少1.5億。”

　　“1.5億，哈！”劉曉莉看著女兒那驕傲的神情，怒極反笑：“不少了，足足有《璀璨人生》的5倍呢，不對，《璀璨人生》的成本是3500萬，還不到5倍，果然不少！你就為了這點錢把自己給賣了？！”

　　“不是5倍，是35倍。”

　　“什么？”

　　“不是《璀璨人生》成本的5倍，而是35倍。”

　　這下劉曉莉徹底糊涂了：“你說什么胡話？《璀璨人生》的35倍，那不是1.5億，那是…”

　　“11億人民幣，1.5億美金。”

　　媽媽腦子徹底轉不過來了，劉亦霏就替她說了：“新電影的成本，不是1.5億人民幣，而是1.5億美金。”

　　看著媽媽因為太過震撼而當機傻掉的表情，劉亦霏心中大爽，她挺直了腰板，面帶驕傲而自信的笑容道：“電影將會在2008年開拍，10年上映。運用最先進的3D攝影技術，打造最震撼的視聽享受，在全世界發行。屆時…哎呀！”

　　劉亦霏這逼裝得正爽，冷不丁腦袋就被重重敲了一記。敲一下不夠，接著是第二下，第三下…一直敲到第八下。每敲一下，她都聽到媽媽咬牙切齒的說出一個字：

　　“屆—時—你—個—大—頭—鬼—啊！”

　　劉曉莉終于明白，自己這個傻女兒是被人忽悠瘸了。聽聽她剛才說的那番話，是正常人能說出來的嗎？還1.5億美金，姓安的敢說，她也敢信！還運用什么什么技術，打造什么什么享受，全世界發行…哎媽，這特么是誤入傳銷窩點，被人洗腦了吖！都自動背誦廣告詞了！

　　那個姓安的，果然包藏禍心，閨女這次，是深陷泥潭啊！

　　想到這點，劉曉莉不禁悲從中來，眼淚立刻用上眼眶。但她忍住了，為今之計，只有讓女兒盡快清醒過來。反正合同還沒簽，一切都可挽回，關鍵是女兒的想法！

　　不行，再多敲幾下，非得把這傻閨女敲醒不可！

　　于是2006年12月1日這天深夜，劉亦霏夜宿的酒店房間里，不時傳來慘烈的呼痛聲。其間夾雜求饒聲和哭泣聲，令無數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第二天，出現在拍攝現場的劉亦霏，精神有點萎靡，仔細看的話，還會發現她有一點黑眼圈。雖然化妝師燈光師盡力補救，仍不能達到最佳上鏡效果。劉亦霏想盡力支撐著完成今天的拍攝任務，完美主義的柳聞霆卻不允許她這么做。讓她先到一邊休息，自己在這邊先拍一些其他鏡頭。

　　“我真蠢，竟然把你跟我說的那些，全跟媽媽說了。結果她一句都不信，說我被你騙，還一直打我的頭。”

　　拍攝的間隙休息的時候，劉亦霏坐在安云天旁邊，敘述昨晚的悲慘遭遇：“這下好了，媽媽認定我傻，認定你壞，正挖空心思斷絕我們的關系，我都——不好，媽媽來了！”

　　吸取了昨天的教訓，劉曉莉今天對女兒的看管嚴密了很多很多，最怕她和安云天單獨待在一起，一發現這種情況，就急匆匆趕過來棒打鴛鴦。

　　這紅了眼護犢子的做派，安云天也是佩服的緊。

　　“茜茜，跟媽媽到那邊坐。”

　　“媽，你別這樣。”

　　“劉阿姨，坐下來聊一聊吧。我覺得，我們之間有點誤會。”

　　“聊一聊？”

　　“聊一聊。”

　　“也好。”

　　劉曉莉坐到劉亦霏的位子上，對正準備跟著坐下來的女兒道：“你，去給我買瓶水去。”

　　劉亦霏動作一滯，看看媽媽，又看看安云天，不樂意道：“我…我不…”

　　安云天道：“亦霏，聽阿姨的話，到那邊待一會兒吧。”

　　劉亦霏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著，發現柳聞霆正在那邊，不由眼睛一亮，點頭道：“好。”邁開兩條腿就過去了。

　　女兒動作如此麻利，劉曉莉看得眼睛都有些抽，又是酸澀又是譏諷的說：“她現在聽你的話比聽我的話積極多了。”

　　“她現在是個大姑娘了，有自己的想法。”

　　“想法？”劉曉莉幾乎要笑出聲來，“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用花言巧語，騙得她鐵了心要加入雷霆影業的？看她昨晚的樣子，我都不敢相信那是我養了19年的女兒。你是怎么讓她有那些想法的？”

　　安云天一笑：“你真的好奇想知道？”

　　“我好奇死了。”

　　“很簡單，我沒騙她。”安云天道：“我確實會在2010年，上映一部3D電影。投資也確實是1億5000萬美金——目前還是粗略估量，但應該差不太多。她也確實會是那部電影的女主角，我是男主角。電影確實會極其的精彩震撼，全世界發行。我說的都是實話，她自然沒理由不信。”

　　“可是我不信。”劉曉莉的眼神清明而堅定：“我活了這么多年，見過無數說起話來天花亂墜的人，其中不少是我的親戚朋友。我吃了那么多虧，凡事都喜歡往壞處想。你說的太虛，太虛了，我一點都不相信，除非你能拿出真東西來，證明你沒撒謊。”

　　“真東西我現在拿不出來。”安云天搖頭：“再說，什么是真東西？1億5000萬美金？別說我拿不出來，我就是拿出來了，現在也不會拍。那是兩年后的事。”

　　劉曉莉當即道：“那亦霏加入雷霆的事，就兩年后再談。”

　　“也行。”安云天爽快道：“我要是阿姨你，也得是這個反應。所以，我不會怪你，也希望劉阿姨不要對我抱有什么成見。今天我說的這些話，到底是彌天大謊還是大實話，咱們兩年后見分曉。”

　　“到時候你要真拿出1.5億美金，讓亦霏做女主角，我就同意她加入雷霆。”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