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豪賭

　　米蘭王宮中，維特爾斯巴赫家族正在進行最后的討論，要不要放棄希臘王位。

　　這個問題其實很好解決，不同于原時空奧托一世被趕下臺，這次奧托一世是自然死亡，希臘政府高層還有很多是奧托一世從巴伐利亞帶過去的。

　　在奧地利的支持下，這些人依然把持著大權。維特爾斯巴赫家族在希臘的根基未損，派出的繼承人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穩定局勢。

　　這也是弗朗茨傾向于支持維特爾斯巴赫家族的原因，要是換一個外來國王，想要掌控希臘都難。

　　奧托一世雖然稱不上成功的國王，但也不是什么廢物。近東戰爭中希臘失利，國王卻是勝利者。

　　借著英法奧斯曼的刀，奧托一世成功的清除了異己。一直到現在，希臘的激進團體都沒有恢復元氣。

　　為數不多的貴族、資本家，都是聰明人，喊喊口號也就算了，誰要是相信能夠“重建羅馬”，那一定是傻子。

　　原時空也是一系列的社會毒打后，希臘的戰略目標變得越來越小，從最初的“重建羅馬”退化到了“大希臘”。

　　即便是“大希臘”實際上也一點兒都不小，計算領土面積的話大概是現在七八倍，或許還會更大。

　　喬治一世提出“建立以君士坦丁堡為首都，以雅典為經濟中心的大希臘國家”，就這還遭到了希臘愛國分子的抨擊。

　　從地圖上看，這份計劃大約是三分之一個巴爾干半島，以及四分之一的土耳其，包括愛琴海諸多島嶼，以及塞浦路斯島在內。

　　這個計劃不算過分，原時空希臘就差點兒實現了目標。遺憾的是就差那么一點兒，所以還是失敗了。

　　現在就悲劇了，擴張的路被奧地利堵死了，降不降低目標都一樣，根本就沒有成功的希望。

　　希臘激進團體反奧，就是不甘心大國夢破碎。只不過在殘酷的現實面前，他們的支持者太少了。

　　這種背景下，有奧地利的支持，只要國內能力過關，坐穩希臘王位還是不難的。

　　華沙，接到奧地利的外交回復后，波蘭政府連圣誕節都沒過了。

　　沒有辦法，原本他們向奧地利照會，主要目的是挑起一波嘴戰，利用民眾們的愛國熱情，轉移大家的視線。

　　之所以挑選奧地利，主要是沒得選擇。罵俄國人固然更簡單，但是罵的時間長了，民眾們都麻木了。

　　除了個別激進分子想要把版圖擴張到莫斯科外，大部分波蘭人已經對俄羅斯帝國的土地沒有興趣，現在他們想要的是收復故土。

　　這部分領土都在普奧兩國，普魯士王國是波蘭的盟友，政府中親普派實力太大，還要和普魯士聯合對付俄國人，他們只能搞奧地利。

　　波蘭政府可沒有想到維也納政府回應這么激烈。奧波領土紛爭已經鬧了很多年，維也納政府都沒有采取過激手段，這讓很多波蘭人產生了錯覺，一不小心外交用詞過激就闖禍了。

　　好吧，他們還不知道，這份過激的外交詞令，背后有普魯士人在搞鬼。要不然波蘭外交部的官員，也不會這么“疏忽大意”。

　　收到奧地利的威脅后，波蘭政府臨時首相東布羅夫斯基立即召集了外交部官員一頓狠罵。

　　找死都不帶這么明顯的，外交照會威脅奧地利，維也納政府要是反應不激烈才怪。

　　作為一名國際革命斗士，東布羅夫斯基可不是普通人，除了領導波蘭起義外，原時空他還是巴黎公社運動的領袖之一。

　　在現實面前，還是需要妥協的。為了能夠保住政權，東布羅夫斯基搖身一變成了“保王派”。

　　波蘭王位空缺，除了國際勢力的干預外，以東布羅夫斯基為首的“保王派”不想讓國王誕生，也是一個重要因素。

　　對他們來說，時間拖得越舊越有利。當波蘭民眾習慣了沒有國王，那么波蘭就不需要國王了。

　　前提是不要惹出麻煩來，要不然列強出手一干預，情況就會發生變化。在君主制依舊強勢的時代，冒然發起挑戰，那是取死之道。

　　外交大臣瓦·符盧勃列夫斯基陰沉著臉：“首相閣下，事情已經查清楚了，篡改了文件的是一名在外交部工作的愛國青年，在事發后已經自殺。

　　還留下了一封遺書，說明了情況。主要是對政府在奧地利問題上的軟弱不滿，然后在向奧地利遞交照會的時候，私自換掉了文件。”

　　事情的真假已經不重要了，只要用腦子想一想都知道這里面有問題。愛國青年私自調換文件是有可能的，但是自殺就非常扯淡了。

　　明知道事情有問題，瓦·符盧勃列夫斯基也不能繼續查下去。裝糊涂是政客的本能，要是深究下去，最后的結果不是波蘭政府能夠承擔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維也納政府都不會輕易罷手。經過了正式外交照會，那就必須要承擔后果。

　　東布羅夫斯基板著臉：“不需要給我解釋，現在的問題是該怎么讓奧地利人罷手。

　　維也納政府想要干涉波蘭內政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你們居然把借口送上門去了，告訴我該怎么善后？”

　　波蘭政府還是很悲劇的，在政治上受到了歐洲列強的影響，尤其是普魯士的影響，本身的自主權非常有限。

　　包括社會改革，波蘭政府都沒有能夠按照自己的意志推廣下去。無產階級革命不用想，他們連資產階級革命都沒能進行到底。

　　東布羅夫斯基一直想要擺脫各國對波蘭的影響，但第一步都邁不出去。現在波蘭軍隊深受普魯士的影響，軍方想要獲得更大的權利，和政府發生了激烈的碰撞。

　　波蘭軍方一直都想要擁立威廉一世上位，然后取得容克貴族在普魯士的同等地位。

　　由于沒有國王，在戰爭中立下了汗馬功勞的軍官們，也沒有能夠成為貴族中的一員。

　　這些人已經變成了既得利益，想要鞏固自己的地位，對東布羅夫斯基政府的各項政策非常抵觸。

　　如果不是獲得了英法的支持，東布羅夫斯基政府或許已經被掀翻了。普魯士不敢得罪英法，現在就在借奧地利的刀。

　　從利益角度出發，很容易分析出前因后果。知道歸知道，東布羅夫斯基沒有更多的選擇。

　　要么盡快平息奧地利的怒火，要么就集中實力和奧地利打一仗，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外交大臣瓦·符盧勃列夫斯基：“我們已經和英法普三國接觸過了，他們表示會密切關注。

　　英法建議我們奧地利人的要求，鎮壓國內的反奧運動，并且進行賠禮道歉，平息這場風波。

　　普魯士政府表示不會坐視奧地利入侵波蘭，具體怎么辦，他們沒有給出明確答復。”

　　理論上來說，接受奧地利的條件一點兒都不難。無非是丟點兒面子，又不需要損害國家利益，絕大部分當權者都知道怎么選擇。

　　然而，這只是理論上。如果鎮壓了反奧運動，波蘭政府就喪失了民眾基礎，距離垮臺之日不遠矣。

　　普魯士的立場更是一個迷，在擁有俄國這個共同敵人的情況下，普波兩國是盟友。但是柏林政府想要吞并波蘭，也不是什么秘密。

　　普魯士人不會坐視奧地利入侵波蘭，并不等于普魯士就要出兵保護波蘭了，沒準還會和奧地利一起瓜分波蘭。

　　在利益面前，最好不要考驗一個國家的節操，不然結果會非常的感人。

　　財政大臣巴德列夫斯基站了起來：“事情沒有這么簡單，不要忘了還有俄國人。俄奧同盟關系破裂，但畢竟沒有瓦解。

　　要是俄國人趁機參合進來，俄奧兩國聯手，就算是英法普三國一起支持我們，最終的結果恐怕都不會理想。”

　　巴德列夫斯基是主張妥協的，面子丟了就丟了。民眾基礎可以說是一個政府最重要的，也可以說是最不重要的，這要看具體情況。

　　現在丟失民眾基礎固然嚴重，那還有挽回的機會，總好過讓奧地利人打上門來。

　　沒看向來喜歡插手政治的軍方，這次都沉默了，仿佛變成了小透明，把事情全部丟給了政府處理。

　　“奧地利人會動手么？我看也不盡然。”

　　東布羅夫斯基冷冷一笑：“擊敗我們容易，但符合奧地利的利益么？

　　要知道我們被推翻后，下一屆政府必定是親普派。英法在波蘭的影響力大減，威廉一世登上波蘭王位的可能性大增，這不是維也納政府想看到的。

　　波蘭政府窮得叮當響，奧地利人連軍費都收不回去。俄奧同盟還沒有解散，他們就算是能夠從波蘭搶占一塊土地，按照道義他們是不是該歸還俄羅斯呢？

　　忙活一場，全部都在替別人做嫁衣，我不認為維也納政府會看不出來。

　　至始至終，我們都沒有實質上損害奧地利的利益，牽扯到的僅僅只是一個面子。從利益上來看，奧地利人虛張聲勢的可能性更大。

　　我們是人民的政府，鎮壓愛國主義運動的事情不能干。不過政府還是可以向奧地利人賠禮道歉，給他們一個臺階下。

　　想必維也納政府也不會小題大做，大不了我們在降低兩國工商業關稅，讓出一部分利益。”

　　這是一場豪賭，拿波蘭國運在賭奧地利會不會動手。巴德列夫斯基欲言又止，大家都是要名聲的，鎮壓愛國主義運動帶來的聲望傷害實在是太大。

　　波蘭政府對軍隊掌控力太弱，除了英法的支持外，民眾們的支持也非常重要。要是丟掉了民心，他們保住政權的可能性非常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