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爾虞我詐
準備止損后，法國政府立即整理了一份資產清單，發給了歐洲各國，尋找意向客戶。
重點自然是英奧兩國，別的國家根本就沒有實力吃下墨西哥帝國。普俄兩國的軍事實力或許夠了，可是兜里沒錢，不是好的買主。
維也納，自從法國準備出售在墨西哥資產傳來后，奧地利政府也進行深入分析。
結果自然是不言而喻，妥妥的劣質資產。不要看法國人拿到了一系列的特權，近乎壟斷了墨西哥的礦產資源，問題是這些資產變現難。
想要把這些不動產變成真正的資產，先要幫墨西哥政府穩定局勢。內戰一天不停息，這些礦產就一文不值。
當地民眾沒有購買力，商業特權也是雞肋。總不能出錢出力，幫墨西哥民眾發家致富奔小康吧？
這又不是21世紀，現在的資源根本就不值錢。這個年代，墨西哥帝國最有價值的是銀礦，然而開采出來的白銀，首先要用來償還法國人的債務。
沒錯，現在法國人是在揮淚大甩賣，可是需要的投入太大，能夠獲得的收益不明朗。
說白了，能夠拿到手的錢才是自己的錢。虛無縹緲的未來收益，描繪的在美好，只要拿不到手，那都是在閑扯淡。
大家都看明白了，法國人的底線也是一降再降。從最初的拿回貸款，再賣個三瓜兩棗，到了現在能夠拿回本金就行了。
實在不行還可以再商量，能夠收回七八折的投資，估計拿破侖三世也能夠接受。
這不是拿破侖三世底線低，主要是對馬西米連諾一世喪失了信心。長期往一個無底洞中砸錢，即便是財大氣粗的法蘭西也受不了。
一旦馬西米連諾政權崩盤，他們的投資就全部打水漂了。墨西哥共和派就是因為賴賬才被推翻的，指望他們繼續履約可能性實在是太低。
很遺憾，可能是法國人在歐洲的威名太盛，他們都吃不下去的肉，大家都不敢碰。
盡管巴黎政府一再降低條件，這些貸款都不用接手者立即付錢，只要保證墨西哥政府履約就行了，甚至他們還給出了傭金。
簡單的說就是法國人拿回大部分貸款本金，剩下的利息、各種特權帶來的收益都歸接盤俠。
結果依舊，沒有人肯接盤。萬一墨西哥政府沒有履行債務，那就輪到接盤俠出錢了。
事實證明，各國都是有底線的，不愿意喪失自家的信譽，根本就沒人愿意給法國人這個保證。
其實對墨西哥有興趣的人不少，但大都是只是想要撈一把，根本就不愿意進行大規模投入。
比如說西班牙人，一直都想重新把墨西哥變成殖民地。美國內戰爆發后，他們也采取了實際行動，結果被法國人擠了出去。
現在因為王位之爭，西班牙爆發了內戰。這里面還有法國人的一份功勞，要不是拿破侖三世用武力威脅，強勢否決了軍方提名的人選，事情也鬧不到現在這一步。
內戰都打起來了，自然不可能再向墨西哥擴張。現在西班牙人的海外殖民地還在提心吊膽，生怕被人給一口吞下了。
又比如說英國人，他們也在墨西哥進行擴張，只不過投入不夠，沒有競爭過法國人。
當年都不肯投入，現在更不用說。英國人的殖民地太多，自家的都經營不過來，墨西哥帝國很難提起他們的興趣。
還有普魯士王國，也對墨西哥表示了興趣。遺憾的是他們兜里沒錢，鎮壓墨西哥叛亂的前期投入，都拿不出來。
這樣的窮鬼，自然不是什么優質客戶。估計免費送給普魯士，他們都沒有錢出兵干涉墨西哥內戰。
為了止損，法國政府已經暗中和共和派聯系上了。只要胡亞雷斯肯繼續履行馬西米連諾同他們簽訂的條約，讓他們上臺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深夜，墨西哥起義軍指揮部燈火通明，胡亞雷斯還在召開軍事會議，商議接下來的作戰計劃。
屢敗屢戰，就是用來形容墨西哥起義軍的。從胡亞雷斯發動起義開始，一直持續到現在，起義軍經歷了大大小小數百次戰役，基本上都是以失敗而告終。
得益于馬西米連諾一世的改革政策，然而起義軍并沒有因此煙消云散，反而在失敗中逐漸壯大了。
戰爭是最好的老師，從剛開始和法國人硬拼，到現在四處發起游擊戰，起義軍成長了很多。
盡管還是打不贏法國人，但是對上墨西哥政府軍，他們已經不落下風。要是沒有法國人的支持，馬西米連諾一世早就被推翻了。
外交部長哈德羅說道：“總統閣下，美國人傳來了消息，巴黎政府立場發生了變化，他們準備出售從那個暴君手中獲得的特權。”
墨西哥起義軍也是有政府的，他們不承認馬西米連諾一世政府的合法性，另外組建了共和政府，也可以說是延續之前的共和政府。
獲得了金主資助后，起義軍的形勢好轉，這個草臺班子政府也逐漸完善了，現在也是五臟俱全。
領導者幾乎都是馬西米連諾一世當初赦免的政治犯，這就有些尷尬了。
臨時政府中也是內部矛盾重重，為了證明自己和馬西米連諾一世沒有勾結，這些人就給馬西米連諾一世冠上暴君的名頭。
坦率的說，這頂帽子太冤枉人了。馬西米連諾一世最多也就是一名昏君，絕對和暴君沾不上關系。
這都是重點，大家都是共和派，沒有人會替他辯護。既然是敵人，自然是越黑越好。
胡亞雷斯欣喜的說：“看來法國人是受不了啦，革命的勝利之日已經不遠矣。”
聽到了這個好消息，眾人都是喜上眉梢。畢竟是在和法蘭西為敵，這個壓力還是非常大的。
這個年代的法蘭西如日中天，在墨西哥的影響力更是非同一般，如果不是因為利益受損嚴重，他們中很多人都不會參加這次革命。
即便是參加了起義軍，很多人都對能否取得勝利持有懷疑態度。為了趕走法國人，他們已經發動了很多次決戰，每一次大決戰的結果都是以失敗告終。
失敗的陰影一直籠罩在眾人內心深處，所有人都清楚法國人投入到墨西哥的力量還不足本身的十分之一，甚至二十分之一都沒有。
就這么點兒投入，都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大家對法國人自然是忌憚萬分。這個時候聽到法國人要放棄了，大家自然是非常高興。
一名中年軍官關心的問道：“有人接手么？”
法國人退出了，要是有人補位，那就是他們新的敵人。要是剛剛完成前門拒狼，又突然發現后門進虎，那就悲劇了。
“驅狼逐虎”聽起來很不錯，真要是操作起來那就難受了。起義軍的實力有限，完不成這么偉大的任務。
大家最擔心的還是奧地利，皇帝出自哈布斯堡家族。如果出兵干預的由法國變成了奧地利，雙方的合作肯定會更加緊密。
隔壁就是奧屬中美洲殖民地，維也納政府想要插手墨西哥內政，實在是太容易了。
外交部長哈德羅意氣風發的回答道：“法國人都失敗了，怎么可能有人接手呢？”
眾人緊張的神色一下子舒緩了過來，要是沒有外來勢力干預，推翻馬西米連諾一世的統治，大家還是信心十足的。
停頓了一下，哈德羅繼續說道：“總統閣下，要不我們先同意法國人的條件，等驅逐了馬西米連諾一世后，再反悔如何？”
和法國人的接觸是秘密進行的，不過這里的都是高層，自然清楚起義軍和法國人暗中有聯系。
這并不奇怪，法國人的勢力太大，大家沒有獲得勝利的把握，在武裝起義的同時也做好了和法國人妥協的準備。
沒有談攏，那是雙方的條件差距太大。但是這條線還是保留著，算是留下的一條后路。
“戲耍法國人”，哈德羅的建議剛出來，眾人就臉色大變。
好不容易等法國人堅持不住，可能要準備撤軍了，這個時候再去刺激法國人，誰知道會不會讓法國人惱羞成怒？
胡亞雷斯搖了搖頭說：“不行，法蘭西是一個大國，就算是把他們在這里失敗了，依然影響不到他們的實力。要是得罪死了，未來我們就永無寧日了。”
這不是胡亞雷斯畏首畏尾，實在是手中沒有實力，說話、做事都不硬氣。就算是法國人放棄了墨西哥，同樣可以給他們制造大量的麻煩。
哈德羅不甘心的辯解道：“總統閣下，法國人和我們暗中聯系的事情是嚴格保密的。
就算是和我們進行交易，巴黎政府也不敢和我們簽訂紙面上的條約。要不然出賣馬西米連諾一世的消息曝光，拿破侖三世也承受不起政治上帶來的沖擊。
僅僅只是口頭約定，就算是我們違約了，明面上法國人也無法拿出來說事。
至于報復的問題，到了現在這一步，我們和法國人的關系還能好么？
除非我們繼續履行馬西米連諾一世簽訂的條約，不然雙方根本就沒有緩和的可能。”
胡亞雷斯陷入了猶豫中，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獲得革命勝利，那么忽悠法國人是最好的選擇。
不要說沒有條約，就算是有條約都可以賴賬。但是法國人的報復可不好受，胡亞雷斯可不敢低估法國人的實力。
當年債務違約，就是一次深刻的教訓。除了政府財政崩潰無力支付外，還有就是墨西哥政府認為歐洲各國不會為了這么點兒錢大動干戈，結果英法西三國都干預了，法國人更是賴在這里不走了。
這么多年內戰下來，給墨西哥帶來的經濟損失，已經不知道是債務的多少倍了。
即便是沒有人拿這件事情指責他，胡亞雷斯還是非常清楚，在這個問題上自己是有責任的。有過一次教訓后，自然變得更加謹慎了。
胡亞雷斯問道：“其他人的意見呢？”
財政部長安德松率先答道：“我覺得值得一試，前不久法國人吞并了意大利，正忙著消化戰果。
短時間內，他們應該會進行戰略收縮。這是國策問題，巴黎政府不可能為了我們而改變。
這個時間，可能會持續十幾年。這就是我們的機會，只要在這段時間里我們完成了內部改革，國家強大了起來，就不怕法國人報復了。”
陸軍部長格羅偉附和道：“都到了這一步，還在乎法國人干嘛？反正都是敵人，得罪狠一些也無妨。
只要能夠早日推翻腐朽的暴君政權，我們就可以建立一個強大的墨西哥共和國，根本不用擔心法國人的報復。”
大家都是樂觀主義者，認為只要推翻了馬西米連諾一世的統治，墨西哥就可以強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