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納德無言以對,隱患再大也大不過生存。未來的問題,未來再說,先度過眼下這一劫,才有考慮這些問題的資本。
俄國人的威脅大家都親身感受到了,財產損失只是小問題,關鍵是人身安全都沒有保障。
格尼斯堡一片蕭條,就是因為沙皇軍隊軍紀太差,上個街都要提心吊膽,誰還敢做生意啊?
一名神父提議道:“要不我們和城內的貴族商議一下?”
伯納德主教急忙說道:“不行!雷恩神父,你應該知道現在城中貴族們的處境,俄國人把他們盯得死死的,現在我們送上門去還想離開么?”
容克貴族們對普魯士王國還是非常忠誠的,其中不少熱血青年都在敵后領導游擊隊,自然受到了俄國人的重點關注。
不是伯納德主教不支持游擊隊,實在是東普魯士太小了,區區三萬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匯聚了三十八萬俄軍,這還怎么玩?
結局自然是不言而喻,反抗團隊全滅,支持游擊隊的民眾損失慘重,俄國人用上萬俱尸體給他們上了一課:不要搞事情。
這也是當地貴族要聚集在一起的原因,他們實在是被嚇著了,擔心俄國蠻子腦袋一抽風,把他們也給咔嚓了。
大家聚集在一起,就算有人腦袋抽風想要動手,俄軍中的貴族軍官也會阻止,這是屬于他們共同的階級利益。
貴族們自身難保,現在湊上去有很大可能會引火燒身。正常情況下,俄軍不會對他們這些宗教界人士,主動湊上去就說不準了。
詹姆斯故作擔心的催促道:“諸位,還是早點兒做出決定吧,俄國人可不會給我們那么多時間。
格尼斯堡現在有這么多老弱婦孺,想要簽訂正常的雇傭合同幾乎不可能。要說服奧地利公司雇傭他們,也不是那么容易。”
聽了詹姆斯的話,眾人臉色大變。正常情況下,殖民公司雇傭的都是青壯勞動力,老弱婦孺是很難找到工作的。
現在想要通過勞務雇傭渠道離開,也不是那么簡單。
布拉格神父期待的問:“詹姆斯先生,你一定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對嘛?”
詹姆斯略顯遲疑的說:“如果人數少的話,我還可以找朋友幫忙。
現在整個格尼斯堡,至少有數萬人需要轉移,其中大部分還是老弱。正常情況下,是不會有殖民公司雇傭他們的。
唯一的辦法是我們自己出運費,我在聯系朋友們幫忙。這些公司看在同胞的情分上,應該會開出一份虛假雇傭合同。”
這是詹姆斯的高明之處,原本還在遲疑的眾人,現在不由自主的轉換了立場,考慮如何組織大家離開了。
伯納德主教皺著眉頭說:“這非常的麻煩,格尼斯堡需要離開的人太多,大部分民眾都支付不起路費,我們教會也拿不出這筆錢來。
更何況到了非洲大陸,沒有了工作,大家的生活也是一個問題。”
數萬人要離開,所需的路費、安家費也不是一筆小數字。
如果在戰前,教會還籌集的到這筆資金,現在不可能銀行都被俄國人洗劫了,教會也只剩下了教堂內的財產。
宗教最重要的就是信仰,只要有信徒在錢遲早都可以賺回來。兜里沒錢,伯納德只能放棄這個鞏固信仰的機會。
詹姆斯想了想說:“路費只能先借貸了,到了地方我們可以求助于當地教會,還可以向德意志民族復興會求助。
雖然老弱婦孺居多,可大家也不是不能工作。再不濟也能夠洗衣做飯,或者是幫種植園主們采棉花。
我在那邊還有不少朋友,可以提供一部分工作崗位。如果有特殊情況,實在是找不到工作,我們就申請殖民地政府救濟!”
危機時刻方顯真情,詹姆斯固然是想要賺錢,可是回到格尼斯堡后,他也是真的想幫同胞們一把。
與其留在這里朝不保夕的生活,不如去奧屬非洲開啟新的人生。
和大多數人一樣,詹姆斯對柏林政府已經絕望,他不認為普魯士王國能夠贏得這場戰爭。
現在的挖人行動,在詹姆斯看來是神圣的救援行動,在幫助同胞們逃脫俄國人的魔爪。
東普魯士地區早就完成了同化,很多波蘭人、立陶宛人都變成了德國人,在柏林政府的官方文件上當地的德國人已經超過七層。
剩下的也早就習慣了說德語、寫德文,生活習慣和德意志人也差不多。到了奧屬非洲冒充德意志人,申請援助就行了,根本就不會有人會無聊的去查。
弗朗茨非常看中人口,自然也影響到了下面的官員。或許在資本家眼中,老弱婦孺沒有什么價值,可是在政府官員眼中一樣是人口。
收留老弱可以收買人心,維也納政府又不缺這點兒糧食;婦孺更不用說,女子也是勞動力,孩童可以長大,都是有價值的。
青壯少意味著好管理,拖家帶口的移民才是最好的移民。一旦在當地安定了下來,這些人都走不了了。
借貸路費,無非是設置了一個離開的門檻,延長他們在殖民地工作的時間。
三五年過后,無論是俄國人占領東普魯士,還是普魯士王國收復故土,這些地方都會有新的居民,到時候移民們想回去都難以生存下來。
唯一的一條生路,容不得大家拒絕。教會成員也不都是窮兇極惡的壞蛋,害群之馬只是少數,普通人最多也就貪財一點兒,私生活不檢點。
在關系數萬人的生死存亡面前,大家還是知道該怎么選擇的。
這是歐洲社會的特點,想要組織民眾們離開,只要兩個群體有這樣的影響力:貴族和教會。
忽悠容克貴族們離開,詹姆斯不認為自己有那份兒能耐。普魯士王國能夠給他們的待遇,奧地利是萬萬給不了的。
所以從一開始,地方上的貴族就被軟禁了起來,外界都認為是俄國人的手筆,實際上是詹姆斯賄賂了俄國軍官后才發生的。
沙皇政府又不缺人口,留著一幫隨時可能化身為游擊隊的存在,完全是自找麻煩,不如廢物利用賣給奧地利算了。
在俄國人的有意配合下,詹姆斯組織的移民活動非常順利。俄軍仿佛什么都沒看到,任由他們組織串聯。
駐守在格尼斯堡尼古拉上校,看著詹姆斯遞交的雇傭合同,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他都懶得看,隨手扔到一邊。
“詹姆斯先生,按照俄羅斯帝國法律規定,每雇傭一名勞工你們需要支付5盧布的雇傭稅,一共是44.8萬盧布。”
詹姆斯心中一驚,臉上依舊掛著笑容說道:“中校閣下,我們只是雇傭了1.2萬人,剩下的都是隨行的家屬。”
尼古拉上校冷笑著說:“很遺憾,現在是戰爭時期,情況有些特殊。我們還要清查奸細,這些家屬暫時不能離開。”
反應過來的詹姆斯,立即將一張5000神盾的支票遞了上去。這是皇家銀行發行的支票,在歐洲主要城市都可以兌付。
看了看數字,又仔細鑒別了一下真假過后,尼古拉上校臉色稍緩,若無其事的收了起來。
將手中的稅票撕掉,重新開出了一張6萬盧布的稅票,遞給了詹姆斯。
這是戰爭時期的好處,格尼斯堡能搶的都被搶得差不多了,根本就沒有什么稅收可言,沙皇政府自然不會派出稅務官。
尼古拉上校刁難詹姆斯,自然是為了撈上一筆。不要看詹姆斯組織了這么多移民,可是真正的青壯不足還6000人。
填寫雇傭1.2萬人,主要是因為必須保證每戶雇傭一人,才能夠合法的攜帶家屬離開。為了不節外生枝,這筆錢詹姆斯可不敢省。
拿到了批條過后,詹姆斯松了一口氣。奧地利外交部在東普魯士地區也設立的有辦事處,有了這合法的手續,他就可以讓外交部介入了。
送走了詹姆斯過后,一名年輕軍官疑惑的問道:“叔叔,不是說好的敲詐他們一筆,為什么要放他一馬呢?”
收稅,見過有軍隊收稅的么?何況這還是新占領區,根本就沒有稅的概念。
從頭到尾,都是尼古拉上校等人想要敲詐一筆,才趁機搗鼓出來的臨時稅務局。
“鮑里斯,你還是太嫩了。如果我真要敲詐下去,估計到了最后一盧布都拿不到,還要提前回家養老。你還記得昨天晚上收到的電報么?”
鮑里斯反應了過來說道:“你的意思是說,奧地利外交部已經介入了?”
尼古拉上校點了點頭,這筆人口交易買賣的錢,圣彼得堡政府早就收了,包含在俄奧貸款之內。
現在出面的是民間商人詹姆斯,他們還敢敲詐一筆,要是換了奧地利外交部,情況就不一樣了。
俄軍的后勤物資大部分都是奧地利提供的。要是這個時候挑起了兩國爭端,影響到了戰爭,他們這些肇事者,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
沙皇政府確實腐敗,但這不代表著亞歷山大二世就希望看到政府腐敗。他們要是在這個時候跳出來,搞不好就被殺雞儆猴了。
格尼斯堡只是一個索引,整個東普魯士地區都充斥著移民商人的身影,大家都在為搬空東普魯士而努力。
不對,應該說大家都在為解救同胞而努力。把自己的同胞從俄國人魔抓中解救出來,這是奧地利給出的官方答案。
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參與者們都信了。選擇離開的東普魯士民眾,也都相信了。
這是俄國軍隊配合的好,他們完全本色的演出,已經嚇住了當地民眾。
朝不保夕的日子沒人想過,征招壯丁少戰場和自己國家打仗,更是讓他們在感情上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