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死了一個!”
“快把尸體弄走,盡快安排火化!”
吆喝聲中,還透露出了麻木與絕望,每天都有大量的人死去,死的多了大家也就麻木了。
不同于之前的傷員死亡,這次是瘟疫,連醫護人員同樣不能幸免的瘟疫,甚至法軍中還有一名少將也因此走進了火葬場。
安全防護?很遺憾,這個年代的防護措施非常的原始,基礎的消毒都做不到。
隔離區的角落里,不時還有病號的哀嚎聲傳出。這里已經是人人畏懼的絕地,醫護人員每天過來,也只是匆忙的分發一下藥品,就迅速離開。
檢查病情?這是不存在的,法軍中才有多少醫生?
況且,瘟疫根本就沒有特效藥,現在使用的藥品,給患者起到的心里安慰作用,比實際治療作用更大。
負責發放給養的士兵們,更是對這里避之不及,將食物放在門口,吆喝一下,然后就迅速離開。
“阿道夫,還堅持的住么?”
“沒有問題,謝謝你阿方索,我感覺自己好了很多,這次應該撐過去了。”
“好好休息,撐過去了就沒事了。”
這樣的對話,阿方索每天都會說很多遍。作為最早的瘟疫感染者,阿方索很幸運的活了下來。
按照慣例,躲過了一波瘟疫,短時間內上帝是不會再次召喚他的,然后他就不得不留下來充當護理員。
按照醫生的說法,他還需要留院繼續觀察治療,確保萬無一失才可以出院。
實際上,就是讓他留下來干苦力,比如說照顧病人,給他們分發食物,又比如說處理尸體。這些人人畏懼的工作,就落到了他的頭上。
看在額外薪水的份兒上,阿方索很痛快的接過了這份人人畏懼的工作。
阿方索是一名老兵了,是最早進入巴爾干半島的法軍,和他一起過來的,已經有一半人倒下了。
死人,對戰場上的老兵來說,早就無所畏懼。戰場上每天死的人多得去了,血肉橫飛都是常有的事。
在他看來到這里幫忙,要比在上戰場輕松多了。每天只需要照看三十多名病人,然后就是自由人。
待的時間長了,阿方索發現這里遠遠沒有外界想象中那么可怕,他在這里待了一個多月,一共就死了五個,康復了七個。
君士坦丁堡法軍指揮部,安布魯瓦茲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司令官閣下,俄國人的進攻讓我們的防疫工作失敗,瘟疫擴散已經不可避免!”
這個消息,并沒有出乎法軍統帥佩利西耶的預料。瘟疫爆發,俄國人肯定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君士坦丁堡內除了法軍外,還有留下來的市民。奧斯曼帝國是他們的盟友,佩利西耶也不可能把君士坦丁堡的民眾全部趕出城。
人口越是密集,瘟疫防治就越困難。加上俄國人的進攻,更是雪上加霜。
佩利西耶平靜的問:“說說城內的瘟疫情況吧?”
安布魯瓦茲有些傷感的說:“這次瘟疫可能是來自前不久倫敦的霍亂,克里米亞半島那邊也爆發了瘟疫,癥狀和我們這邊差不多。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君士坦丁堡爆發的瘟疫傳播性很強,要比其它地區強的多,我們初步判斷是通過蚊子、蒼蠅,這類昆蟲傳播的。
死亡率在瘟疫中只能算是一般,青壯大都能夠抗過去,死亡率不會超過15,老弱的死亡率要高得多。
最嚴重的還是傷員,一旦感染上了瘟疫,基本上都有死無生。”
佩利西耶只能在心里問候了一遍英國人,倫敦爆發的霍亂并不嚴重,疫情很快就得到了控制,沒有全面蔓延開來,反倒是他們遭了殃。
外交大臣托馬斯嚴肅的說:“首相閣下,剛剛得到了消息,君士坦丁堡的法軍沒有能夠控制住瘟疫,現在已經開始擴散。
昨天晚上,拿破侖三世在凡爾賽宮接見的奧地利駐法大使,兩人秘談了兩個多小時。
外交部分析,這次密談可能和近東戰爭有關。君士坦丁堡的變故,讓法國人對這次戰爭喪失了信心。
巴黎政府有可能單方面和俄國人結束這場戰爭,現在他們通過奧地利人向俄國人傳遞和談的信號。
根據我們搜集的情報,最近奧地利駐倫敦公使也很活躍,頻繁接觸國內的主和派領袖,維也納政府似乎有意調停這次戰爭。”
沉思了片刻功夫后,喬治漢密爾頓戈登開口問道:“法國人有意結束這場戰爭,并不令人奇怪。
外交部判斷奧地利人想要調停這次戰爭,理由是什么?從利益角度上出發,這場戰爭持續的時間越長,對奧地利越有利。”
國際政治利益永遠都是決定性因素,近東戰爭持續下去,不但能消耗英法俄三國的實力,奧地利還可以大發戰爭財。
從利益的角度出發,維也納政府沒有道理,讓三國提前結束這場戰爭。
托馬斯胸有成竹的回答道:“奧地利人不希望我們真的分出勝負,維也納體系雖然崩潰了,但是奧地利政府并沒有放棄歐洲平衡戰略。
無論是俄國人贏了,還是我們贏了,奧地利的超然地位都不復存在,新一輪的國際斗爭必然會爆發。
近東戰爭持續下去,雖然符合奧地利的利益,可是最后的結果卻不可控。
這次近東戰爭,奧地利已經拿到了太多的利益,現在急需消化下去。梅特涅的作風是一貫求穩,現在見好就收很正常。”
亨利首相點了點頭,和國家戰略相比,些許經濟利益不值得一提。夾在法俄之間,奧地利政府想不執行歐陸平衡政策都不行。
“你們有什么計劃?”亨利首相問道 托馬斯回答道:“首相閣下,近東戰爭打到了現在,我們遏制俄國人的計劃已經失敗了。
繼續下去,除了增加傷亡外,并不具備實際意義。
我們的優勢是在海上,跑到陸地上去和俄國人拼命,只有前任那幫白癡才干的出來。
未來我們的戰略,還是挑起俄法、俄奧、俄普矛盾,理由歐洲各國的力量牽制住俄國人,我們只是在海上圍堵俄國人就行了。”
戰爭總是能讓人吸取教訓的,近東戰爭就讓倫敦政府得出了結論,跑到陸地上去和俄國人決戰是非常白癡的。
以己之短,攻敵之長。
這樣的事情發生一次就夠了,同樣的錯誤他們不會再犯第二次。
維也納 看著巴爾干半島的地圖,弗朗茨正在發呆。
貌似這次玩大發了,真要是讓俄國人吞并這些地區,未來不光是英法會頭疼,奧地利也會遇到麻煩。
不要看在政府會議上,弗朗茨再三強調俄奧同盟的重要性,那只是政治需要,暗地里下絆子的事情,他也沒有少干。
就比如說現在,弗朗茨就在考慮如何限制俄國人了。吸引英法的注意力,占領君士坦丁堡的俄國人就足以勝任了。
伊斯坦布爾地區也是非常富裕的,除了君士坦丁堡外,這一片地區聚集了奧斯曼帝國大半的工業。
就算是因為戰爭損失慘重,可是底子只要在,要不了多長時間就可以恢復過來。
要是全部落入了俄國人手中,那么等亞歷山大二世完成農奴制改革后,毛熊的實力就太強大了。
侍女低聲說道:“陛下,梅特涅先生來了。”
弗朗茨淡淡的說:“請他進來。”
梅特涅提醒道:“陛下,奧斯曼帝國沒有阻擋俄國人擴張的能力,按照目前的情況,戰后要不了多久俄國人就可以吞并巴爾干半島。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沒有必要和俄國人硬抗。他們吞并的地盤越大,就越會引起歐洲各國的警惕,一個不好就會成為歐洲公敵。
如果沙皇政府不能處理好這一切,拿破侖大帝就是他們的前車之鑒,我們沒有必要太過擔心。”
弗朗茨指著巴爾干半島的地圖說:“你看這是現在各國的控制范圍,按照俄奧密約,屬于我們的領土都已經拿到了。
剩下的地區,除了保加利亞被俄國人控制住了外,黑山公國也被聯軍趕回了老家,其它地區都在聯軍手中。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戰后這些地區會交給奧斯曼帝國統治,但是我們都清楚,只要君士坦丁堡淪陷,那么蘇丹政府就沒有控制這些地區的實力。
俄國人想要吞并這些地區,幾乎沒有任何難度。因為盟約的關系,我們不能插手其中。
一旦讓俄國人控制住了這些地區,我們在巴爾干半島上的壓力就大了。假如給這些地區換個主人,讓他們擋住俄國人,結果會不會更好一些?”
梅特涅詫異的問:“陛下,是要把這些地盤交給法國人?”
弗朗茨解釋道:“不是我要把這些地區交給法國人,而是拿破侖三世需要拿下這些地盤,給國內民眾們一個交代。
打了兩三年仗,死了十幾萬人,花費了大量的軍費,最后什么收獲都沒有,高傲的法國人民能受得了?
現在君士坦丁堡還在法國人手中,只要他們不放手,俄國人也沒有這么容易奪下去。
沙皇政府也不想打下去了,他們只是需要占領君士坦丁堡,給國內民眾一個交代。
如果大家秘密接觸一下,讓法俄兩國各取所需,會不會更加符合我們的利益?”
沉思了片刻功夫后,梅特涅開口說道:“陛下,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你。我們如果推動一下,法俄兩國暗中達成這個交易的可能性確實很大。
不過,我們的利益在哪里呢?這一仗過后,至少十年之內俄國人不會在巴爾干半島挑起戰爭。
引入法國人制衡俄國人只是理想狀態,更大的可能還是法俄兩國緩和關系,甚至是更進一步結盟。”
弗朗茨點了點頭說:“沒錯,理論上法俄兩國沒有核心利益沖突,只要有共同的敵人出現,兩國有結盟的可能性非常大。
可是在目前的國際局勢下,誰有資格成為法俄兩國的共同敵人?
這個答案所有人都清楚,除了英國人外就不會有別的選擇,倫敦政府是不會看著這一切發生的。
萬一倫敦政府操作失誤,大不了我們加入這個聯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