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弗朗茨的一聲令下,巴伐利亞就熱鬧了起來。
費利克斯首相在慕尼黑演講還是有作用的,巴伐利亞的年輕一代大都被套路了,一個個都在思考德意志地區該如何統一。
這一想就出問題了。以他們的社會閱歷,根本就不能夠全面考慮問題,看問題非常容易走極端。
如果沒有人帶節奏也就算了,可惜早有準備的弗朗茨怎么可能放棄這個機會呢?
一個個專家學者紛紛跳出來發表意見,抨擊巴伐利亞政府當權者為了自己的利益,正在破壞德意志地區的統一。
在大多數人看來,重建神羅不是最好的選擇,卻是最適合的選擇,當和平統一的路被堵死了,就只剩下武力統一了。
或許有人渴望在戰爭中建功立業,但這絕對不是內戰。
受費利克斯首相演講的影響,這些自詡精英階層的學生們忍受不住了,他們認為自己應該為國家統一做點兒什么,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政府亂來。
游行示威,這種有意義的活動,就被他們當做發出自己聲音的最佳方式。
大家都是知識分子,就算是游行也能找到法理依據,前任國王路德維希退位前發表了演講,就成為了大家的旗幟。
(受大革命影響路德維希退位,為了收攏民心,他公開表示:王室將致力于德意志地區的統一)
馬克西米利安二世頭疼了,這顆政治炸彈引爆了。即便是歐洲沒有祖宗家法不可變的說法,但是老國王退位前的言論,同樣擁有政治效力。
現在大家要國王出來給個說法,既然王室致力于德意志地區的統一,那么現在政府背道而馳的做法,又做何解釋呢?
受到質問的不光是國王,內閣大臣也遭到了國民的質問。大家的態度很明確,反對建立神羅可以,但是你總得拿出一個德意志統一的計劃方案吧?
不管可不可行,起碼要能夠在理論上說服大家,獲得大部分人的認可。
馬克西米利安二世焦急的問道:“諸位現在怎么辦,外面的國民正等著我們答復?”
他們不是沒有準備,可是之前的應急預案,都是用來對付有人鬧事的。現在的問題是,這些人沒有鬧事啊?
這次參加游行示威的人群,質量可比平常要高的多,不在只是工人和學生,還有中產階級、資本家、社會學者、貴族參與。
覆蓋面之廣,涉及到了巴伐利亞王國的所有群體,就算是巴伐利亞政府懷疑這是有人組織的,他們手中沒有證據,也不敢輕舉妄動。
大革命才剛剛過去不久,大家都心有余悸,不敢亂來,生怕引起了社會動蕩。
首相奧古斯特回答道:“陛下,現在最好的辦法是拿出一套德意志統一方案來,盡可能的說服民眾。”
實際上現在整個德意志地區,各個邦國政府都在準備自己的統一方案,既然要反對重建神羅,必然就要有新的代替品。
不然就是費利克斯抨擊的那樣,“整天不干實事,就知道為了反對而反對”。
“首相,有什么想法?”馬克西米利安二世問道 奧古斯特回答道:“陛下,我們可以改變一下之前的計劃,把三國內閣計劃重新改頭換面就行了。
理由還是一樣:德意志地區的邦國太多了,要是大家一起參與進決策中,天天就剩下吵架了。
最佳選擇是由巴伐利亞代替諸多小邦國,在中央政府中和奧地利普魯士形成一個平衡,共同主宰這個帝國。
當然這個提議,肯定不可能獲得別的邦國支持,但是用來說服國民確是可行的,巴伐利亞可以獲得最大的好處。
只要奧地利人能夠接受組建三國內閣,我們就支持重建。”
猶豫了一下,馬克西米利安二世下定了決心,說:“好,就這么辦。”
這么做會得罪小邦國,可是兩權相害取其輕。得罪了這些小邦國,也無非是抗議幾句而已,要是不給國內民眾一個交代,就要影響統治基礎了。
自從獲得列強的支持后,巴伐利亞政府的膽子就大了很多。如果不是普奧太強了一點兒,他們都想要武力統一德意志眾多小邦國了。
況且,這次巴伐利亞政府還為大家出了頭,粉碎了奧地利的神羅計劃,就算是現在口號喊過分了一點兒,想必大家也是可以理解的。
1853年3月4日,英法就點燃了克里米亞戰爭,一出手就打亂了俄國人的部署。
英國人的戰略沒有錯,沙皇政府真的在疲于奔命了。新增一條戰線過后,巴爾干半島上俄軍的后勤補給都落到了奧地利身上。
令聯軍驚喜的是,投入到克里米亞戰爭中的俄軍,不但戰斗力低下,就連武器裝備也爛的出奇,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叫花子軍隊。
沒有辦法,沙皇政府也很無奈。俄軍的精銳部隊,大都填了巴爾干戰場,要不也去了高加索戰場,剩下的都是二線部隊,或者是預備役部隊。
訓練不夠、武器裝備不行,戰斗一爆發,俄國人自然就吃了大虧。要不是克里米亞戰爭的地形、氣候,坑苦了不適應的聯軍,現在就雙方分出了勝負。
維也納 財政大臣卡爾沉聲說:“陛下,俄國人再次向我們申請貸款,沙皇政府的債券銷售在市場上遇冷,絕大部分投資者都擔心他們會違約。”
弗朗茨都懶得吐槽俄國人了,信譽差到這個地步,也沒有誰了。就算是拿出了抵押品,投資者都擔心他們違約。
這還不是杞人憂天,毛熊是有先例的。普通債務賴賬就算了,就連有抵押品的債務,他們同樣可以制造借口賴賬。
比如說抵押了礦場,他們可以專門針對這座礦征收亂七八糟的稅收,逼投資者自己退出去。
又比如說抵押了稅款,結果就讓債主自己去收,前提條件是你能夠收的上來。
祖宗做的孽,現在了輪到尼古拉一世還了。血淋淋的教訓太多,搞的現在資本市場對他們還是心有余悸。
即便是尼古拉一世在努力恢復信譽,依然是于事無補。沒有幾代人的努力,他們的信用很難令市場所接受。
看看歐洲各國都在發行紙幣,唯獨他們還在直接使用金銀做貨幣就知道了,不光是國際市場上缺乏信譽,就連國內的資本市場一樣懷疑沙皇政府的信譽。
弗朗茨毫不猶豫的說:“告訴俄國人,我們的財政也非常困難,無力給他們提供巨額貸款,建議他們去中立國的資本市場試試。”
他是怕了,俄國人前前后后已經從奧地利借出了2.02億盾,其中政府貸款1.3億盾,民間借款7200萬盾,弗朗茨的皇家銀行就發放了500萬盾巨額貸款。
當然政府貸款,都是超低利息。民間貸款自然是跟著市場規律走,遇到沙皇政府這種信譽不好的商業伙伴,月息低于0.7不考慮。
把亂七八糟的手續費扣完,俄國人要支付的利息,實際上已經超過了月息1。
不要覺得這是高利貸,就算是這樣的利息,肯借錢給俄國人的財團都很少。
高風險對應著高收益,如果不是這些錢規定只能在奧地利使用,這些貸款根本就批不下來。
一些民間借貸,還有其他的附加條件,比如說指定這些錢用來購買某個公司的產品,又比如說…
自然而然,沙皇政府就熱衷于找奧地利政府要貸款了。民間貸款利息高不說,限制條件還有一大堆,沙皇政府自然是受不了的。
就算是有俄國人兜底,弗朗茨也不敢肆無忌憚的印票子,誰知道近東戰爭什么時候會結束?萬一提前了怎么辦?
到時候,奧地利沒有積攢起足夠的資本,經濟危機又爆發了,拿到貸款的俄國人,還有可能變成抄底者。
利益面前,該防備的還是要防備。基本上要俄國人向奧地利輸入了一定量的金銀,可以保證不發生貨幣貶值,弗朗茨才敢放貸款。
弗朗茨承認,自己是一名保守主義者,對經濟上的問題也是一竅不通。可是國家不同于企業,國家需要的是穩步發展,而不是快速爆發。
梅特涅開口說:“陛下,這個時候我們需要穩住俄國人,可以先幫他們兜售一批債券應急,夏稅馬上就要到了,到時候俄國人應該可以回一口血。
巴伐利亞政府自己走上了絕路,現在只需要時間發酵,我們的人只要推上一把,他們就完蛋了。”
要坑巴伐利亞政府可不容易,奧地利搞出了很多巨坑等他們跳,結果大都被他們給避過了。
比如說:巴伐利亞政府鎮壓游行示威的人群,奧地利就可以用巴伐利亞政府迫害民族主義人士,企圖分裂德意志地區的罪名進行干涉。
連宣戰都不用,奧地利的軍隊就可以出現在慕尼黑的街上,甚至還是被人迎進去的。
顯然,巴伐利亞政府不傻,就算是不知道奧地利想要對他們動手,也知道武力鎮壓會動搖統治基礎。
結果這個坑沒有跳,他們自己又挖坑埋了自己。表面上看來得罪了這些小邦國不算啥,反正他們也只是在家喊喊口號。
可是奧地利推波助瀾就不一樣了,這些邦國的政府能夠冷靜,可是民眾卻無法冷靜。
按照的奧地利的計劃,他們好歹也是神羅的股東之一,都是國家的主人;按照巴伐利亞的計劃他們就成為了股民,名義上也是股東,卻沒有參加決策的資格,甚至連分紅權都被剝奪了。
這種情況,他們不生氣才怪。只要他們一賭氣,奧地利對巴伐利亞動手的時候,他們就會反對,普通民眾的反對,無疑會讓這些小邦國政府產生猶豫。
只要第一時間他們沒有出兵幫忙,巴伐利亞王國就扛不住第一波,后面造成了奧地利吞并巴伐利亞的既定事實,大家想要參合就晚了。
沒有了巴伐利亞王國,這些小邦國就要直面奧地利,他們的實力有限,根本不具備反抗奧地利的實力了,人心士氣散了,后面的問題就好辦了。
德意志這些小邦國看起來不起眼,要是聯合了起來,他們的實力也不弱。
三四十萬軍隊還是能夠拿出來的,再加上一個普魯士王國,如果不能迅速各個擊破,一旦陷入了僵局,那么這次計劃就失敗了。
因此政治偽裝就非常的重要,不說把各國政府忽悠過來,只要他們遲疑一下,讓奧地利打掉了巴伐利亞,就大局已定了。
表面上看,奧地利政府現在可是和平統一派占主導,反對德意志統一派緊隨其后,至于主張武力統一德意志地區的聲音,不到下面去根本就聽不到。
從政治上分析,無論怎么看,奧地利政府都沒有采取軍事行動的動機,也不具備做出這種決策的條件。
某種程度上來說,政客的政治立場將影響到國家的決策,就如同主張廢奴的林肯當選,美國內戰就被引爆了。
如果奧地利政府是主戰派在臺上,德意志地區各邦國都會警惕萬分,就像現在大家警惕普魯士王國一樣。
即便是他們的實力還比不上奧地利,可是他們的首相都是軍方出身,一個標準的強硬派,給大家的感受就是威脅。
弗朗茨從善如流的說:“那好,先幫俄國人頂住這一波,后面他們應該又要收戰爭稅了,想必今年沙皇政府是不會再缺錢了。”
戰爭稅是歐洲獨特的稅種,在近代以前,君主們發起戰爭的資金,通常就是來自戰爭稅。
現在奧地利也存在著戰爭稅,只不過不到萬不得已,弗朗茨是不會收的。收了錢就不能打敗仗,不然后果會非常嚴重。
拉德斯基元帥提醒道:“陛下,現在該制造戰爭借口了,分化瓦解德意志邦國的事情到了這一步就可以了,再來就過猶不及了。”
弗朗茨想了想說:“按照計劃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