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拜年(3)
這套路明顯就是學習借鑒達芬奇家具的做法——一家設立、運作均在國內的“著名意大利家具企業”，當然他比達芬奇有良心多了，達芬奇敢于把國內的原料混充進口材料，他至少打算用進口面料。
而且國內服裝廠來料加工業很完善，技術能力也成熟，耐克、阿迪達斯、Gucci全在國內代工，不見得有人說他們是什么“假洋貨”…
常天浩解釋道：“把錢弄出去是件麻煩事，本來可以走錢莊，但我擔心安全風險，還是考慮用貿易法，這樣至少穩妥。當然也不會無節制往外送，等過12年甚至還可能把錢從國外弄回來，那時候場面就平了，賬目也正常，政府不會干涉太多。
把外貿公司設在錢塘，優先獲得代理權還有個好處是可與上海進行互補，有些利潤和稅收就放在錢塘體現，這樣對當地政商關系也是種促進和維護。有了稅收和就業，運營也算規范，就算偶爾有點小問題，監管部門也不會抓著不放。畢竟這不是搞皮包公司的套路。”
陸父盤算后認為整體稍微有點擦邊球，但問題不大，沉吟道：“你打算轉多少錢出去？”
“全部加起來12千萬美元吧，主要是國內外投資渠道進行打通，因為目前交易有時候需要內外盤，沒有國際渠道就少了一條腿。”常天浩笑笑，“國外市場和國內不同，比較規范、容量也大，操作起來方便…國內前不久還有118強平呢？”
聽到12千萬美元的數字，陸母悄悄問女兒：“他有多少身價？”
陸筱敏悄悄比劃了一個六字，她心領神會。
陸父眉頭舒展開來：12千萬美元對個人來說當然是天文數字，但對省內外貿情況而言卻不算什么，毛毛雨而已。
“如果光是12千萬，那安全、合規性都可以保證，只是這條路子打通后不能太多，引起上頭關注或人民銀行審核會有麻煩。”陸處長委婉地提醒不要利用這條通道變為境內外洗錢，那可是大案。
“伯伯放心，我就自己干一下，不會幫別人，風險我清楚。”他看了眼陸筱敏，笑道，“姐姐還是總經理，我總不能害她吧？”
陸筱敏趕緊道：“爸，你放心吧。天浩一直很謹慎，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他都有數，再說不還有我媽幫著一起看嘛，我也沒那么傻。我們是合法公司，做正當生意，我覺得比中山花園里99以上所謂的外貿公司要正規得多。”
“這么說我大致就有數了，我會想辦法幫你疏通好，雖然快要退下來，但最后賣幾次老臉他們還是會買賬。你們年輕人放手去闖一闖也好。”
“今后要麻煩您和姐姐，我敬兩位一杯…”
“一起一起…”
“來來來，發紅包了！”常天浩掏出早就準備的紅包遞給小虎。
孩子高興極了，奶聲奶氣道：“謝謝干爹！”
公司的事講完，陸母又興致勃勃地講起了深錦興，直夸常天浩眼光好：陸筱敏8塊多錢買的，她11塊多買的，現在都漲14塊多了，光是這一把就不得了。她問的意思很簡單：什么時候可以跑？
常天浩心想：主升浪還沒到呢，急什么？
于是很神秘道：“至少還能再漲一倍，放心捏著吧，但可千萬別說出去…萬一您推薦人家14塊買了，過兩天回落到11塊，我們還有利潤，別人卻結結實實20套進去了，那怎么辦？推薦人家買股票，成功了不會分你錢，失敗了卻會埋怨你，這是結仇的好辦法，何苦來哉？”
“對對對，小常說的有理。可實在架不住有人要問呢？”
“那就換些別的，比如萬科啦、深發展啦，這些股票安全系數高，穩妥！跌了也賠不了多少錢。”常天浩想了想，“非要弄題材股也有，比如四川湖山。”
陸母趕緊去記下來。
告別時，陸筱敏下樓送常天浩，她悄聲道：“你其實不用和我爸他們說這么細。”
常天浩搖頭：“得要說清楚，不然他們會很擔心。他們就你一個女兒…你過的不好，他們會很傷心，把情況說得越透徹，他們就越會幫你把存在的風險規避掉…其實你當年把高洋的事告訴而不是瞞著，他們說不定也會給你一個更好的思路！”
“我知道了，凡事我會多和你講的。”
“那我走了，早點休息？”
“抱我一下？”
常天浩看看四周無人，天也黑了，就上前把她抱在懷里，還低頭吻了她一下，安慰幾句后又快速分開。
兩人都不知陸母正好在陽臺上收醬貨，偏偏因客廳燈亮而沒有開陽臺燈，將下面這一幕全看在眼里。
她的心砰砰直跳：好嘛，所有猜測都沒錯，這不實錘了？
但看著女兒回來時滿臉開心的笑容，她什么話也不說，將一切都埋在心里，只提醒道：“小常來拜過年了，他們家你有空也要去拜訪下，既然讓小虎認小常當干爹，那就是親戚，你要去走動走動。”
常天浩離開后并未直接回家，他還有地方要去：程家。
上去當然是不會了，只把拜年的煙酒禮品送到就是，不管怎么說，這兩口子還是他敬重的長輩，所以孟秀麗在晚上8點多鐘拎了大包小包上樓。
程卓然見后詫異道：“夜里還有人給你送禮？你真越來越能耐了！”
“小常送來的。”孟秀麗嘆了口氣，“他來拜年又不敢上樓，說怕詩詩傷心，大過年的就不來添堵了。”
程卓然點點頭：“小常還是不錯，懂禮貌，有教養。”
“詩詩她？”
“算了，別刺激孩子，讓她自己成長吧，畢竟才20歲！總有失戀這過程。”
孟秀麗點點頭，敲響了程雨詩的房間門：“詩詩…開門。”
程卓然不解，剛說不要刺激孩子，怎么又去敲門？
“小常剛才來拜過年了，給你送了新年禮物。”孟秀麗把兩本書遞給她。
“媽，別是你買給我的吧？”
孟秀麗笑了起來：“媽可以給你買無數次書，但扉頁上小常的筆跡我仿效不來。”
“哦。”
兩本書，一本是亞里士多德的《理想國》，還有本是卡爾·波普的《開放社會及其敵人》，扉頁上沒有寄語，卻工工整整寫著常天浩摘錄的，關于卡爾·波普的名言：“人即使懷著最美好的愿望在世上建立天國，也只能造出一個人間地獄來——一個只有人才會為其同類準備的地獄！”
她點點頭，悄聲問：“他還有沒有說什么？”
“沒有。哦，不，讓你給他打電話…”
程雨詩笑了起來：“這后半句肯定是您偽造的！”
孟秀麗搖搖頭：“早點休息，明天去你舅公家拜年…”
當程卓然夫婦在議論常天浩與女兒關系時，在另一邊，喬遠帆夫婦也在討論常天浩與女兒的事。
情人節當晚，喬遠帆并沒問常天浩這件事，甚至都沒問他怎么沒來吃晚飯，喬冰倩還以為父親沒放在心上，樂得裝糊涂故意不吭聲。
實際是她想的太簡單：兩人離開后，喬遠帆不但通過和樓天航聊天旁敲側擊地問清楚了濱東事件的前因后果，還去側面打聽了常天浩的諸多情況，將他摸了個底兒掉。雖然對常天浩在上海的事業不太清楚，但有側面描述——坐虎頭奔和法律顧問團就是明證，在錢塘的絕大多數舉動他也弄明白了。甚至還想方設法打聽了常天浩與程家的關系，以及當初他與高洋案的糾葛。
這些動作將副秘書長大人特有的精細和隱忍特質全發揮出來，綜合評估后，他的觀感很復雜。在他眼中，常天浩是個危險人物。在與妻子的交流中，他也毫不隱晦地提到了這一點。
“你怎么看這個小常？”
“復雜！遠遠超過年齡層次的成熟！”喬遠帆道，“目前的情況顯示，暑假時他和程卓然女兒程雨詩在談戀愛，兩人感情進展很快，所以有了當初《改革月報》上的這篇文章，另外湊巧的是沈飛喜歡程雨詩。”
喬母苦笑一聲：“然后那時候倩倩喜歡沈飛？這是多角戀愛？咱們家陷入瓊瑤劇了？”
喬遠帆點頭：“那時候常天浩已通過高洋認識了陸筱敏，但他應該沒和陸筱敏說實話在談戀愛，后者覺得他人不錯，年齡也算般配，就想把常天浩介紹給倩倩…”
“然后倩倩就喜歡他？”
“這里邏輯我沒理順，但有個環節很重要。”喬遠帆道，“倩倩國慶去過一次上海！回來后就變了，去上海發生什么事我不清楚，但其中一定有故事。”
“有空我問問孩子吧。”
“談戀愛是小事，可怕的是常天浩的心機。”喬遠帆一件件掰開來說，“他先攀上了程家的關系，發表了那篇文章，還進行了主題演講，為代客理財獲得一定的聲勢和基礎；又通過高洋這條線攀上陸家的關系，讓老陸幫他運作獲得鋼材市場交易席位，這個鋼貿公司目前是他父母在經營，他現在又在折騰外貿公司，也是老陸在幫忙，當然這次陸家有股份，持股人是陸筱敏；而后濱東事件中他又利用倩倩的關系，搭上小樓這條線幫他辦事；現在他大概知道我馬上調任在即，和程雨詩分了手，看上了倩倩！”
如果常天浩聽到這些對話，大概會被嚇出一身冷汗。
喬遠帆所描繪的軌跡，基本分毫不差復制了他最近半年多的發展。當然有些方面推斷明顯錯誤：比如那篇文章是先成型然后再刊登，但喬遠帆弄不清楚他和程卓然之間具體交往情況，只能是這樣猜測——至少外面線索支持他這樣推測；比如與程雨詩分手不是他提出來的，更不是因為要追喬冰倩才和程雨詩分手。但喬遠帆又不是克格勃，這些內幕他不可能清楚。
喬母眉頭迅速皺了起來：丈夫把話說的很清楚了，常天浩利用一切手段在接近官宦人家，先程家，接著是陸家、現在是喬家，大概知道他喬遠帆地位更高，而且馬上要變正廳。
這樣就得出一個危險結論：就算他目前和喬冰倩正兒八經談戀愛，萬一將來他碰到家庭社會地位更高的女孩子，他會不會轉頭拋棄喬冰倩？
就常天浩這條件而言，他們覺得都很不錯：學校學歷可以；能力強；人也長得不錯；說話辦事都算可靠。唯一讓喬遠帆感覺棘手的是常天浩的野心，他現在完全吃不準！
如果常天浩認認真真和女兒談戀愛并打算一輩子認定走到底，那他野心越大越好、爬升欲望越強越好，喬遠帆會想方設法給他鋪路，扶持女婿上去；可萬一的萬一，他先利用喬家當墊腳石爬上去，遇到更好的女孩子再拋棄喬冰倩怎么辦？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常天浩畢竟太年輕，只有20歲，無論財富還是事業躥起來太快、太迅猛。誰敢相信這樣一個20歲的人物居然有幾千萬身家？
如果兩人都有二十四五歲，那可通過訂婚這種方式明確并捆綁在一起，一個人如果背叛婚約那代價不小，畢竟上層會對這種事看得比較重；可現在他才大一，僅是男女朋友關系怎么弄？男女朋友關系開始、發展、分手不是很正常？誰也不能埋怨誰。
“要不算了吧，我覺得還是沈飛可靠點。”
喬遠帆搖搖頭：“沈飛一來喜歡程雨詩，現在常、程兩人分手，他不會更加緊？二來，女兒似乎現在更喜歡常天浩，這事麻煩不小。當然倩倩也不見得非是沈飛或常天浩不可，她才大一，還小。”
“要不你別說話，我和孩子打探下，問問具體情況再說？”
喬遠帆咬牙道：“他想成為我女婿，我可以接受，但必須能讓我控制住，給倩倩一個保證…雖然結了婚將來還可能離婚，但畢竟有一層保障。對這樣的人沒制約不行。”
“你也別著急，慢慢來吧，女兒才開始談，這才多久的功夫？”喬母寬慰道，“二弟說常天浩為人有氣魄，有擔待，在年輕人中算是很不錯，倩倩的性子你也清楚，幾個月前還沈飛長沈飛短，幾個月后就是常天浩了…萬一你這頭認準了常天浩，女兒那頭又改弦易轍，豈不是更尷尬？”
喬遠帆想起這也覺得一陣頭疼，忍不住嘆息道：“女大不中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