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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盡頭

  Ps:傍晚還有一更,夜里更新《地中海霸主》…

  “逃!”

  “我一定要逃出去!”

  “我不能被抓住,我不能坐牢!”

  “我沒有失敗!我只是運氣不好,運氣不好…”

  “我一定能東山再起、卷土重來!”

  “逃出去就是勝利!”

  一個又一個念頭不斷地爆出來,支撐著這輛黑色普桑在公路上不斷前行,而駕駛者,正是錢塘公安苦苦找尋的嫌疑人——高洋。

  1月22日清晨借口離開錢塘后,當天中午抵達黃山境內后,高洋不敢多做停留,只匆匆忙忙吃過中飯便再度出省直撲景德鎮,一日之間連穿三省。當夜他在景德鎮補充油料并過夜。

  出于可理解的原因,他不敢去找賓館和招待所,只胡亂找了個偏僻地方窩在車里。夜間溫度低下、車子內又局促不舒服,再加上整個人惶恐不安,所以高洋的睡眠高度緊張,幾乎每隔半小時或一小時就會猛然蘇醒一次。

  他不止一次地拿起電話想要給超哥或小雪打過去,但每次到最后關頭都放棄了。

  沒錯,他原來的手機卡早就扔掉了,現在已換了新卡。

  1月23日,他從景德鎮出發,下鷹潭、過撫州、吉安后直撲贛州,中途故伎重演在吉安加油并吃飯。為掩人耳目,在逃亡過程中高洋一條高速公路或國道也不敢走,全部走的是省道或縣道,雖然速度開不快,但勝在車流量上,更重要的是這些道路兩側沒有封閉并有大量缺口,萬一遇到問題,直接轉向脫離即可。

  這時代可沒有導航軟件或定位系統,高洋全部依靠了一本《南方各省公路地圖集匯編》再加指示牌跌跌撞撞往前沖。

  沒錯,曾是地區高考狀元的高洋現在又拿出當年研究地理學問的勁頭,在買到這本地圖集后,他利用2個夜晚在上面迅速勾勒了妥帖的逃亡路線,并且巧妙地避開了市區和重點縣城,這兩天行動除少量波折外,全部全部順順當當執行了下來。

  下午時分他甚至還去一個集鎮上給自己買了一點白酒,并悄然打探是否有通緝令——謝天謝地,什么情況也沒發生。

  喝白酒一是為了麻痹自己已緊繃到極限的神經,能讓自己睡個好覺;二來也是取暖,畢竟冬天野外的低溫還是有些難受的。

  實際上錢塘警方只在全省卡口,沒有通報更多地方——區區一個180萬的經濟犯而已,犯不著花這么大力氣,倘若高洋是有人命案子在身的持械歹徒,那情況又不一樣了。

  24日,高洋從衡陽出發后抵達桂林,在桂林他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何去何從。錢塘干警分析的不錯,他逃亡有數條途徑,桂林是關鍵歧路口:

  往東南方走,可以入廣東去廣深,伺機越境進入港;

  往正南走,可到欽州一線,伺機越境進入越;

  往西南州,進入云南境內,伺機可越境入緬。

  香港是高洋最想去的地方,因為他畢竟是知識分子出身,基本所有能力都集中在金融和投資上,不可能去賣苦力,所以香港最適合。但他也很清楚越境入港管控是非常嚴格的,稍不留神就會被抓出來,所以暫時放棄了。

  第二條越境入越雖然寬松一些,但中越之間關系還不是完全正常,再加他對此也不熟悉,所以考慮一番后放棄了。

  第三條入緬是目的地中最糟糕的,但卻最為寬松,他不止一次地聽說偷渡和穿越的情況,所以盤旋了一夜,最后打定主意去云南。

  為掩人耳目,當天他還在桂林郊區外乘人不備取走了兩塊車牌,把本車上的車牌全部換掉,桂字頭的汽車出現在云南相對來說就比較正常了,換下來的車牌也不敢隨意拋棄——萬一被人撿到不就說明他在這里出現么?放在副駕駛室的地墊下。

  1月25日他入云南;

  1月26日準備穿越昆明。

  昆明這地方其實他想避開,但云南省內交通網大部分都以昆明為核心放射而出,避無可避;而連接下屬各縣城的細小公路并不在他手里的那本分省公路集上,所以他只能沿著大路走。

  好在最近幾天一路平安無事,車輛狀況也令人滿意,高洋內心相對前幾天而言比較放松。

  1月27日他甚至還在中途找了小招待所停留,不但美美睡了一覺,還購置了衣服、理了發,完全改變了造型——畢竟1月份云南天氣不像北面那么冷,他想給自己一個全新的出路。

  他已盤算好了,到了緬甸安穩下來后就乘船去香港,這同樣也是緬甸人的外逃方式之一。

  28日當天,他準備穿越昆明去西雙版納,然后先辦法聯系下當地蛇頭看有沒有機會。但就在穿越昆明郊區時,意外發生了:前面忽然搭起了路障,兩邊還有大量武警執勤,每一輛過往車輛和車上人員都在被仔細檢查,甚至還有兩條大狼狗在不斷內外嗅查。

  面對在這場面,高洋馬上想起了緝毒,問題是他雖然與緝毒無關,但身份同樣見不得光。他害怕起來了,雙手抖得和篩糠一樣,就算是不斷提醒自己要冷靜,要鎮定也于事無補。

  最后他一不做、二不休,悄悄往后倒退,準備退回去從旁邊的岔路口繞出去。

  他不退還好,一退就被在路中央執勤的民警看到了,高音喇叭當即響了起來:桂A·×××××,立即停車,靠邊檢查…

  高洋哪里敢停,直接加大油門奪路而逃。

  這幾乎等于不打自招,武警們認為逮到了大魚,立即讓應急分隊出動警車和摩托前后包夾…高洋的普桑在前面猛逃,他們在后面猛追。

  路過一個十字路口時,紅燈已明晃晃亮堂了起來,高速前進的普桑很難剎車,且心急如焚的高洋知道:只要自己停下來,馬上就會被追上,所以心一橫,直接就沖過去…

  “刺啦…”

  一聲尖銳的嘯叫過后,另外一個十字路口的集裝車大卡車司機根本來不及反應,直接就沖在了這輛普桑上。

  “轟”地一聲,單薄瘦小的普桑前部直接被沖撞變形并翻著跟斗出去,更糟糕的是,高洋放在后備箱里的兩桶汽油在一路上作為緊急備份并非被消耗,在劇烈碰撞、翻滾之后,發生了致命的泄露,落地后不久就與飛濺而來的火星碰個正著。

  “嘩…”地一下燃起了熊熊烈火并發出了沉悶的爆炸聲…

  后面追逐而來的警車立即撲上來滅火,火勢很快得到了控制,但整輛車已差不多燒成了空殼,至于高洋被人,他在剛才的撞擊過程中就已直接沖撞而死,隨后發生的大火已完全與他無關。

  1999年,33歲的高洋在亡命途中,走到了人生盡頭…

  再過半個月就是春節,但他再也看不到這個喜慶的節日了,而他原來許諾給小雪的春節婚禮,也注定無法再實現了。

  甚至高洋本人都不知道,他留給小雪的錢款乃至小雪肚子中的孩子,此刻也已煙消云散。

  28日下午,警方聯系上了那塊桂A·×××××的車主,但對方表示自己好端端的,壓根沒去云南,不過車牌昨天前天夜里被偷了倒是真的,目前正在補辦…

  這么一說就更讓人重視起來,29日,經過清點殘骸,警方發現了被燒得漆黑的兩塊原車牌,然后又找到了車架號和發動機號,經過數據比對,將消息發給了錢塘警方,不到半天,對方就回應這輛車和車牌都是他們這里通緝的人員,但上面的死者是不是高洋本人,還需要進行辨認后再確認,畢竟以現在的DNA技術還無法完全實現直接比對。

  30日下午,超哥在醫院里探望小雪:經過他們的勸說,這位可憐的姑娘已略微恢復了一些神采,再加上這幾天一直沒有高洋的消息,她潛意識里認為高洋已成功逃出去了。

  雖然恨她恨得入骨,但在小雪潛意識里,她也希望他能逃出去,不希望自己一直崇拜、景仰的高總變成灰頭土臉的階下囚。甚至在當初看到高洋埋下的38萬和信件時,她甚至隱隱約約還有另一種想法:他還是想著我的,只不過實在沒辦法和我開口,實在不行的話,大不了我把孩子養大…他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冷不防,超哥的電話響了,對面是一個沉悶的聲音。

  “李超同志,我是公安局高洋專案組的…”對面沉默了一下,輕聲道,“高洋可能找到了…”

  “找到了?他在哪?我去勸他出來自首…”

  “不用了,因為高洋可能…可能已經死了。”

  “死了?不可能,他不會自殺的…如果他要自殺,他第一天就跳樓了。”

  “不是自殺…是交通事故…”對方緩緩把事態講述了一遍,“現在需要我們派人并隨同他的家屬去云南看看尸首到底是不是他,考慮他女朋友住院,是不是請你和我們跑一趟?或者,我們請他老家的親屬跑一趟?”

  “我去!”超哥二話沒說就答應下來,“暫時別通知他家里好么?他父母年紀已經大了,一貫視高洋為全村的驕傲,我怕打擊太大,對他們…”

  對面嘆息道:“好吧,先去看看再說,沒準還不一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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