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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電話

  “天浩,鋼材市場的事我給你打聽清楚了,用個體戶名義不能享受政策,必須注冊公司。不過,個體戶是包稅制,財務可簡單處理,每月上交定額稅即可,定額2年調整一次,初期不會很高,后續要看和征管的關系和生意規模,但涉及增值稅部分必須請稅務所代開或直接從廠家開。

  注冊公司需建立正規財務制度,根據報表照章納稅,有一定優惠可享受,怎么申請目前還不知道,需要政策明確,但有公司后,增值稅就可自行開具,申請信貸也會比較方便。鋼材貿易肯定是一般納稅人,所以平均稅賦會相對高點。

  我媽說,如果對未來生意沒太大信心的,建議個體戶;資本比較雄厚,覺得肯定能干成,想著做大做強的,那就上公司…這世上沒包賺不賠的好事,做鋼材、金屬貿易發家致富的大有人在,賠到傾家蕩產的也不能說沒有;至于貨源,如果你需要,她會幫你介紹…

  另外鋪位費這30萬必須預繳,逐步在2年內地方留存部分中返還,其他就沒什么要求了。”

  常天浩點頭:“我選公司,大概什么時候截止?”

  “明年春正式營業,年底前完成名稱上報即可。”

  “謝謝!”他低聲道,“你語氣不對,哭過了?出什么事了?為我這事受委屈了?”

  電話那頭沉默好一陣子,足足耽擱半分鐘后才道:“不是你的事,你的事不復雜,一會就辦妥了,是我自己的事…”

  “你說說看…”

  他剛才就聽出對方語氣不對,難為她還能堅持把涉及到自己的事都認真講完,那對她的事當然也只能耐心聽下去。

  隔了一會,對面還是沒聲音,再加上這失態,常天浩估計與高洋有關,便引導道:“小雪的事你查了有結果了?”

  果不其然,一問到這,電話那頭就“哇…”地一聲哭出來了,顯然情緒已難以抑制。

  “別哭,別哭,你說,我聽著…”

  在對方斷斷續續的抽泣中,常天浩知道了全部原委:

  國慶前,小雪賬目上有過一筆30萬的款子,國慶后就消失了,當然轉賬記錄還在,再查入賬來源,是從高洋上海賬戶中轉過去的。同時,高洋目前的錢塘賬戶上還有70多萬留著,而上次那筆60萬他已交給陸筱敏了。

  換言之,當初高洋隱瞞的30萬已交給了小雪;國慶前后那波橡膠操作他賺了70多萬,但沒和陸筱敏說實話:什么“代客理財收益要入公賬,最后算獎金他大概能分十幾萬”全是假話,明明錢都已經入手,還在打馬虎眼。

  這樣一來等于他連著騙了陸筱敏兩次。

  “消息來源可靠么?”

  “可靠!我請表舅幫忙的,諾,就是倩倩的親舅舅,他是省公安廳經偵處的。”

  難怪那天和陸筱敏交代讓她請人去查,她半點遲疑也沒有,原以為她會去找在銀行工作的熟人,沒想到還有這樣更直接、更具威懾力的親戚。常天浩忍不住搖頭,經偵出手還能查錯?難怪效率這么高,這才幾天功夫?

  但也不對啊,放著這種關系早就好查了,為什么非要到上海來問過自己才去走親戚的路子?

  他沒敢直接問,先安慰半天,然后旁敲側擊地打聽其中緣故。

  誰知道陸筱敏哭的更厲害了,顫抖著說:“我和表舅吵過一次架,當初結婚時他反對我們在一起,還和我媽說了一嘴,我認為他對高洋有偏見,還拌了一次嘴,結婚后連著34年沒去他家拜年,后來關系差不多都斷了。你和我說了后,我回去就找同學幫忙,但想來想去找不到合適人員,最后思想斗爭了半天才硬著頭皮去找他,還做好了被罵出來的準備。

  誰知他聽后啥也沒說,只嘆了口氣,孩子,你當時不聽我的話,現在又說要查,查是不難,可這萬一查出結果來,你是信我呢還是不信我?

  今天下午查完他告訴我結果,然后說會幫我再查下那筆30萬到底用在哪里,安慰我說也不見得一定是私情,說不定進了其他投機領域也可能…我…我感覺我沒臉見人了。”

  果然婚后的淚都是婚前腦子進的水…這結果對陸筱敏打擊最大,說明她一直以來都看錯。

  常天浩感慨一聲,心有戚戚焉,一瞬間都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對方。

  “表舅還說,如果真有此事,若他們兩人交往時間還不長,我們又還有感情的話,他可以出面警告高洋,本質還是勸和不勸離,畢竟孩子還小…我腦子里一團漿糊,想了一晚上不得要領,看著小虎還得強顏歡笑,我…我差點要跳樓了…”

  “你還年輕,人生才過了三分之一,有什么想不開的?再說,這是別人的錯誤,為什么要懲罰自己?”常天浩輕輕道,“我和你說過,止損會痛一時,死扛到底的確有可能反轉,但大多數下場是爆倉!”

  “那我到底怎么辦啊…我好想你在我身邊陪我說話,我…我忍不住了才給打電話…你不要嫌我好不好?”

  常天浩嘆了口氣:落水之人遇到最后一根稻草,當然要抓住才行。

  不過這么任由哭哭啼啼持續下去也不行:“你在家還是出門了?”

  “在家里,小虎睡覺了,躲在衛生間里給你打電話。”

  常天浩警惕地問:“高洋呢?”

  “他還沒回來,說今天有客戶應酬,要晚點回來…一想到他弄不好又和那賤人在一起鬼混,我…”

  說罷已泣不成聲。

  “你明后天找個合適時間和你父母談一談,問他們怎么看這件事,聽他們意見再和高洋攤牌。”

  “我…”她忍不住又哭泣了起來。

  “和你媽說,高洋挪用和隱瞞財產;和你爸說,他外面有女人…一個個講,不要一起講,不要哭。”常天浩冷靜交代道,“等他們商量好給你意見,你再考慮采取行動。筱敏,我和你說過,路是人自己走出來的,別人給的建議和指示都不是路,所以我的建議你先聽著,辦不辦,怎么辦,最后一定要自己拿主意。”

  良久后她問:“如果你是我,你會怎么辦?”

  “協議離婚吧。痛不如短痛,那30萬和目前高洋手里的錢你也別去要了,自己手頭那60萬抓牢就好,其他財產該是誰的就是誰的,你也不差這些,就不要再爭了。”

  她咬牙切齒道:“我想讓他身敗名裂!”

  “不要這樣,他畢竟還是小虎的父親,再說如果你們剛離婚就弄他身敗名裂,我怕他會馬上報復你,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常天浩冷靜分析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以后會有機會的,協議離婚、和平分手,不要吵架,盡可能保留體面,畢竟生活還要繼續,這樣也不會在你朋友和同事圈里引發劇震,時間可沖淡這些。和平分手也能給孩子留個好印象,不要讓他童年有太大陰影…”

  “小虎怎么辦呢?高洋肯定不會放棄撫養權。”

  “問過你父母后再說吧,這事我定不了,不管誰撫養,血緣關系不會斷,搞不好過兩年他給孩子找個后媽又嫌棄孩子是累贅了,那時你再收回撫養權也不遲…”常天浩叮囑道,“唯獨有一點必須提醒你,千千萬萬不要在和高洋獨處時說離婚、出軌的事。”

  “為什么?我還想質問他呢,我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他要這么對我?”

  “我怕逼急了會對你不利!人都有利令智昏之時,那會什么極端手段都可能用出來,離婚對他而言也是件極丟面子的事…”常天浩冷冷道,“萬一獸性大發來個殺人滅口怎么辦?你肯定看過這種案例:本是入室偷竊,結果女主人醒了喊了一嘴最后被驚慌失措的小偷捅死的事吧?命案當然最后能破,可破了又怎樣?命找不回來了…如果兩人都死,孩子徹底變孤兒了。”

  陸筱敏后背嚇出一聲冷汗,連抽泣聲都被嚇得停了。

  “早點睡吧,明天起來把妝畫好一點,遮下淚痕,估計你眼睛也該哭腫了。”常天浩憐惜道,“不要胡思亂想,一切都會好起來,一個人只有真正內心強大,他才會強大起來。”

  對陸筱敏說這么多,何嘗不是在對自己說?

  她低聲道:“我聽你的…”

  感情剛才我說半天內心強大、自我抉擇、冷靜思考的話全白費勁了?

  不過現在不是和女人講道理的時候,能在哭泣中聽完就不錯了,其他慢慢來吧。十年感情豈是說斷就斷?萬一高洋來場苦情戲,事情暴露后不是兇相畢露,而是跪地上苦苦哀求陸筱敏諒解,甚至又拿孩子當擋箭牌她又該怎么辦?

  如果她陸筱敏能殺伐果斷,也絕不會走到現在這地步!

  “那先晚安了?”

  話筒那邊傳來怯生生的聲音:“你也早點睡,能吻我么?”

  常天浩苦笑,都說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女人有時候也差不多,不過他什么也沒說,很配合地發出“啵啵”兩聲,輕笑道:“左邊臉頰一下,右邊一下,收到了么?”

  “我收到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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