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姜還是老的辣(3)
常天浩的智商從來都不低，情商也不算太差，當然缺點也很明顯，小布爾喬亞該有的缺點他基本都有：有點兒孤傲清高，有點兒軟弱虛榮，從來就不是什么殺伐果斷的主。
重生前他的智商再加殺伐果斷，那妥妥就闖出名聲來了，怎么會落得那樣？
但高洋的事和與程程的對話給常天浩提了醒，如果他還繼續保持這種性格，就算有重生這種先見之明，開局或許會很驚艷，但最后結局恐怕依然免不了小富即安，離自己設想的宏大敘事只會越來越遠。
這是個必須矯正的缺陷，誰不希望自己英明果斷呢？
但這本事不是想有就有，更不是一重生就脫胎換骨，必須通過學習。所以最近這段時間他重點學習的著作只有一本李宗吾所寫的厚黑學，這是唯一一本他自己看卻不推薦給程雨詩，甚至提都不和對方提起的一本書。
他不希望單純的小姑娘變成心機婊。
學習后當然要實踐，和陸筱敏的對話算是第一次實踐，雖然他對陸筱敏也是“我見猶憐”，但依然毫不猶豫將刀子捅了出去。
報復高洋有很多種辦法，最下乘的就是沖冠一怒抖黑幕、掀桌子，常夫子的報復是在高洋枕邊人心頭埋雷。
倘若高洋能就此幡然醒悟、痛改前非，那這顆炸彈是永遠不會炸的但只要高洋還有這樣那樣的小心思，這顆炸彈免不了就會爆炸，心思越大，爆炸威力也越大，所謂“自作孽不可活”大體就是如此，更重要的是，常天浩認為這樣可斬斷自己的因果是高洋自己而不是他導致了最終下場。
他敢斷定，陸筱敏會加緊對高洋的盤查，弄清楚回家的40萬究竟如何，還有隱瞞的30萬到底下落何處錢不錢的無所謂，關鍵是什么都被蒙在鼓里的感覺會讓陸筱敏坐立不安。
對唐家這筆款子的處理，算是學習的第二個成果，是想了好幾天才琢磨出來的處理方式。
唐家那一萬塊錢當初收下只是為有個投資的第一桶金，并不是真想要訛詐人家一筆，現在小目標已經達成，這1萬“原始積累”看上去就有點不夠政治正確，是帶有原罪的，必須洗白，否則常天浩心頭永遠種著一根刺至少他想起來會不舒服，非拔了不可。
直截了當退回去不是洗白，那是更糟糕的舉動。
左思右想后他就終于想到捐款這條渠道，又不能直接寫白麗娟的名義，故意含糊其辭寫老員，隨便你怎么理解，白主任也行，唐部長也行，老白站長也行。
至于用全班名義捐5900元，那是他真心想為災區人民做點事，同時又怕捐款太扎眼而故意給了這數字。
真要出錢，別說5900，5萬9，59萬他都掏得出來，但那就太引人注目，沒法合理解釋財產來源。他現在苦惱的是如何對家里說明自己達成小目標的過程。這個過程一天不想清楚就沒法心安理得。
有一瞬間他都想去購買別人中獎彩票來為自己漂白，想了想又放棄了：關鍵是要和家里說清楚自己有持續賺錢的能力而不是天上掉餡餅的運氣，所以打算讓這故事到上海后好好圓一番再講。
目前只能保持低調，5900這數字不大不小，且有班級名義，算是個解釋，萬一問起來就說全班一起捐，他出了100而已滴水不漏！
雖然常天浩和田璟瑜交代讓她“不要說太多”，但晚上回家后者還是一五一十將這件事都和父親匯報了，只不過沒直接點名保送這字眼，讓父親自己去腦補這算“收買”還是“感謝”她認為父親有這個智慧。
這其實也沒逃過常天浩的預計。
田部長聽完長長出了口氣：“不簡單啊，不簡單啊，你這同學人小成精了，進了大學你得找這樣的人做男朋友，有前途。”
田璟瑜臉紅了：“爸，你瞎說啥呢？我和他只不過是普通同學，讀高二那會還寫文章欺負我呢”
她添油加醋地把常天浩的討伐文章講了一通，末了還憤憤不平來一句：“米老師偏心，就喜歡他。”
“同學也好，朋友也不錯啊”田部長笑瞇瞇看著女兒，“這么說你沒男朋友？”
“沒有。”田璟瑜臉更紅了，聲音也低了下去，心虛地不敢抬眼看父親。
“沒有啊，要不要爸爸給你介紹一個？比如考入浙大的那個阿峰怎么樣？我看長得也蠻帥氣”
“爸，你！”田璟瑜滿臉嬌羞，耳朵紅得和煮熟的小龍蝦一樣。
“你爸掌握全市輿論和宣傳，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有什么風吹草動都能很快獲悉我女兒一舉一動，很多人上趕著和我說，有沒有情況很容易掌握，老話說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田部長笑著刮刮女兒的鼻子，“我是覺得你沒影響學習成績，其他方面也算規矩，所以才沒點破，不代表你爸真不知道啊。”
“爸”
“好了好了，不啰嗦了。阿峰不錯，小常也不錯，可以交個朋友，哈哈哈，我女兒眼光不錯”
第二天西山市委會議上，在主要議程結束后，一把手蔡書記忽然道：“這次災區募捐我們西山表現很不錯，全市人民很踴躍，捐款金額在全錢塘能排第一，體現了我們的責任意識和社會奉獻精神。老田，你們輿論宣傳工作也要跟上，今天我看報紙說有個老員捐款1萬塊，這就要大書特書一筆嘛，報社要深入下去好好挖掘，樹立典型。”
“蔡書記，其實已挖掘出來了，不過這報道不太好寫。”
“怎么回事？”
田部長看看唐愛國，笑道：“老唐，要不你講講？”
唐愛國慢條斯理道：“唉，這事給大家添麻煩了”
“怎么回事？”蔡書記來了興趣，“老唐，是你捐的？”
“不是我捐的，不過和我有點關系。上次部里開會，我岳父忽然發病，愛人急得不行，后來送去檢查發現沒啥問題，大家也是轉憂為喜。”唐愛國三言兩語間就把當日借口重新擺平，然后道，“恰好老岳父今年69歲，愛人打算把原用來看病的1萬塊錢拿來祝壽，雖然也算人之常情，但我覺得不合時宜，災區群眾生活困難、衣食無著，我們當領導干部的卻在大操大辦壽宴，在群眾中影響不好。我批評了愛人一頓，說她覺悟不高，又做了思想工作，她后來爽快地同意捐款至于為什么這樣處理，主要是不想牽連太多，沒想到還是給田部長、給同志們添了麻煩，實在對不起。”
政府機關捐款中數字不是你隨意選的，懂政治都知道捐款要對應級別，既不能僭越，又不能落后。
像這次捐款，書記、市長各捐了2000，標準就“自然”定下來了。
常委們就是1800
不入常的副職們就是1600
其他直屬機關正職們清一色1500
副職就是1200
從上到下以此類推，全部體制內的領導都會有衡量標準。
唐愛國這個比照正職的常務副標準就是1500，他不能多捐，也不能少捐。
現在一下子多出1萬的事需要有個合適邏輯解釋，否則就變成他唐愛國不懂政治、不講大局你捐這么多，是顯得你對級別安排不滿？還是說你對領導捐款不滿，想要蓋過他們？還懂不懂規矩？
所以常天浩只說白麗娟，壓根不扯唐愛國，昨天傍晚田璟瑜給白麗娟打過電話后，唐愛國就迅速知情了。
白麗娟當時有點不太高興：“這小常不是給我們添亂么。”
唐愛國搖搖頭：“這孩子不簡單啊！他既不想拿著錢讓我們不爽，又不能干脆利落退回來避免大家尷尬，所以用了這法子，還通過同學關系給老田知道，真是個人才，難怪能考到滬江，倒是我小看他了。”
白麗娟這么一想忽然也覺得是，起碼兒子到現在還不知道保送的“手段”。
“那怎么辦？”
“沒事，我有辦法。”用不了兩分鐘，唐愛國就三下五除二將說辭準備妥當，又交代白麗娟，“讓民康出面，你請這孩子再吃頓飯，招待一下，同學關系還是挺重要的，結個善緣，沒準將來有用。再和老爺子對下口徑，不要說漏了嘴”
所有這些晚上都溝通到位，今天開會這不經意提起來就顯得水到渠成、毫無做作，不提起嘛，那就更好。
“老唐，這件事你辦得挺好，充分體現了員做好事隱姓埋名的優良作風，是我們學習的榜樣。要不是田部長工作得力，我就被你蒙混過關了”蔡書記笑笑，“替我問候下你老泰山，祝他健康長壽！”
大家都知道田部長已經扶正，唐愛國下月要去濱海走馬上任，現在捐款還真不是為了“邀名”，唐、田兩人互相對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常天浩憋幾天才完善的大招，在幾個領導云淡風輕的玩笑中就迅速消弭了 第二卷完，敬請期待第三卷：滬江風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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